一百五十一章:患难与共
书名:掌门过江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420字 发布时间:2022-02-24

杜女娲等人连夜赶路,马车不停,杨霏盈和顾焘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杨霏盈已然习惯,但顾焘平常吃肉,食量极大,他饿得难受,扯开嗓子嚷道:“母老虎,送吃的来,送药过来,盈儿妹妹受伤无药,你们再饿着她,老子出去之后,一定将你们大卸八块。”


不管他如何叫喊,外面一概无应答,顾焘对着车门一阵猛敲狠打,杨霏盈几次安慰阻止他都不停,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小伙子,杜姑娘她们不在,没有吃的,你别浪费力气了。”


顾焘一惊,问:“她们逃跑了么?”车夫哈哈一笑,道:“杜姑娘她们骑虎,先行一步。”话音一落,“啪啪”两声,两匹大马嘶鸣一声,马车跑得更快了。


杨霏盈一个趔趄不稳,倒在榻椅上,她又困又卷,马车摇摆不久,她就睡了过去。车轮咿呀,时间跟着一起滚动溜走,待车门打开,阳光照来,撒在她眼皮上,唤醒了佳人。


杨霏盈和顾焘被几侍卫带下车,带进了一个园子。园中布局精雅,顾焘和那几个侍卫套近乎,问道:“兄弟,我打听一下,那几只母老虎在哪里?”众侍卫默然领着两人穿过花径、绕过柳林,旁边却传来一声,“母老虎在这儿。”


柳条迎风一动,两个轻盈如燕的身影,一闪而出,真是杜婵婵和杜婉婉。婵婵眼波荡着凶狠,顾焘急忙将杨霏盈护在身后,浑身警惕,婉婉莞尔一笑,恰若海棠绽放,她只安静地跟在身后。


前有侍卫开路,后有婵婵婉婉跟随,杨霏盈只觉背后架了一把刀,寒意森森。来到明厅,众侍卫和婉婉一同离去,婵婵却大模大样地坐到正中央的贵妃椅上,姿态娇媚,眼神冷冽。


顾焘道:“我要见最大只的母老虎。”婵婵一下一下地晃着脚尖,眼光落在自己的绣花鞋上,头也不抬地回答:“豺狼配虎豹,你这只小羚羊,不配见我大姐姐。柴掌门不日便大驾光临,大姐姐正忙着准备,迎接大驾。”


她抬起脑袋,圆溜溜的大眼扑闪扑闪,眼波清澈却泛着寒光,顾焘身子一侧,将杨霏盈护在身后,问道:“你要做什么?”婵婵道:“你射伤小虎崽,我来试试你身手如何?”她话音一落,长绫出袖,化作灵蛇,顾焘纵身一跃,伸手夺下。


婵婵笑盈盈地夸道:“果然是只羊,跳得不错。”她长臂舒展,长绫呼呼,直追顾焘,杨霏盈颇是担心,不停提醒:“顾大哥,小心。”


顾焘常年打猎,身手灵活,只当那长绫是扑来的猛兽,左闪右躲,竟然一一躲过。婵婵嘴角漾起冷笑,斗转长绫,朝杨霏盈打去,“啪”一声甩到她身上。


杨霏盈这十几日已瘦了一圈,柔柔弱弱的,被长绫一打便飞了出去,身上火辣辣的疼,这才发现那长绫之下暗藏软鞭,她抚着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婵婵撤去长绫,露出软鞭,笑道:“大姐姐说了,只要你不死,受点皮肉之苦,全由着我开心。”她手中软鞭“啪”一下抽打过来,顾焘飞身一落,挡在杨霏盈身前,受了一鞭,疼得龇牙咧嘴。


婵婵十分满意,笑道:“我最喜欢看英雄救美了。”她手腕提起,软鞭又甩到顾焘肩上,声音清脆响亮。顾焘眉头皱起,说道:“老子就是英雄,救的就是美人。”


他将杨霏盈护在身后,结结实实,瞅着婵婵冷笑,忽然飞身扑去。婵婵动作极快,秀手一提,软鞭劈面落下,却不打顾焘的脸,只又落在了他肩膀上。


顾焘倒退两步,眼里烧起了怒火恨意,婵婵却越发开心,笑靥如花,道:“原来是头披着羊皮的狼的,既如此,且试试我的打狼鞭。”她手腕抖动,手中软鞭呼呼作响,“啪啪啪”的全都招呼到顾焘身上,鞭鞭见血,顾焘衣服裂开,血迹涔涔而出。


杨霏盈心疼不忍,快步奔向婵婵,十指挥起,婵婵却闪身后退,软鞭也不打她,只照着顾焘打去,问:“还要不要英雄救美?”


那软鞭又快又狠,每鞭都落到顾焘身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顾焘赤手空拳,没法抵挡,只能抱头躲闪,仍旧招架不住,连连后退,却硬着口气,道:“这鞭子只冲我一个人,老子才不怕。”


婵婵冷笑,道:“好啊!”她步步紧逼,越打越狠,杨霏盈追在身后,要拂穴制止,却始终不得。


婵婵打了一番,侧身收手,心满意足,转身就走,身影纤细又妖娆,顾焘抹了抹身上的血,骂道:“果然是母老虎,一辈子没人娶。”


他浑身鞭伤,杨霏盈心疼又愧疚,道:“顾大哥,对不住。”顾焘瞅了瞅自己一身的伤,浑然不当回事,道:“几鞭子的事,我还怕她不成,前几年我从山上滚下去,腿断了,肋骨也断了,如今照样活的健壮如虎。”


话虽如此,但他毕竟为杨霏盈而受伤,杨霏盈着急他伤势,不顾手疼,满屋子翻箱倒柜地找药,却一无所获,急得她团团转。


顾焘心中欢喜,看着她急了四五圈,忽然伸手扯下身上布条,道:“我皮糙肉厚、福大命大,这点小伤,无须上药,盈儿妹妹,你替我包扎一下便可。”


杨霏盈手指虽肿,也忍痛替顾焘包扎了伤口,顾焘沾沾自喜道:“盈儿妹妹,你待我真好。”杨霏盈道:“顾大哥替我挨的鞭子,盈儿心有愧疚。”


两人被禁在屋子里,百无聊赖,顾焘问起杨霏盈被杜女娲劫持的经过,杨霏盈简略地说了一遍,两人闲聊一番,不觉已入夜,肚子早已饿得咕咕作响。


顾焘忍无可忍,对着门板又踢又踹,嚷着要吃的,“母老虎,快送吃得来,我盈儿妹妹饿了,快送吃的,大不了老子再挨你们一顿鞭打,快拿吃的来。”


杜女娲的行事风格,是不会饿死两人的,杨霏盈心知肚明,便开口劝道:“顾大哥,稍安勿躁,她们不会饿死我们的,只是迟些吃罢了。”


顾焘嚷了几回,正停下歇气,门咿呀一声打开,婵婵踏步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汤盅,往桌子上一放,道:“吃好喝好。”便即转身离去。


顾焘道:“这母老虎还有听话的时候。”他揭开盅盖,一阵浓香袭入鼻中,他两眼放光,惊道:“鸽子汤。”低头一看,果然是乳鸽当归汤,顾焘哈哈大笑,道:“我南下以后,学会一句话,打一巴掌要给个甜枣,这群母老虎,打我一顿,竟炖碗鸽子汤。虽是被她打了一顿,但为你换来一碗鸽子汤,也是值得。”


两人都是饥肠辘辘,顾焘已迫不及待,却忽然怒骂而起:“没碗没勺没筷子,怎么吃啊?”婵婵只送来一盅汤,没勺没筷,两人如何分食?杨霏盈也苦恼,她道:“顾大哥,你先吃吧。”


顾焘却把汤盅送到她面前,道:“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耐饿。”杨霏盈道:“我没了弓箭,十指受伤,无法拂穴,没法逃出去。可你吃饱了,尚且能对杜女娲她们。”


“我饿着肚子也不怕那群母老虎,”顾焘信誓旦旦地说道:“你吃,你是女子,我要护着你的。”杨霏盈盯着那盅鸽子汤,说道:“你我一人吃一半!”顾焘喜滋滋地点头,道:“好,你先喝。”


他举了汤盅,送到杨霏盈嘴边,杨霏盈低头喝了两口,汤汁鲜美,流入肚中,滋生了一身的温暖。两人席地而坐,顾焘捞出一块鸽子腿,撕下肉来,喂到杨霏盈嘴边。


杨霏盈心头一颤,泛起羞赧,又微微惶恐,却听顾焘道:“你手指不方便,我来喂你。”


杨霏盈道:“我……我手指不碍事的。”顾焘却十分坚持,道:“你我之间,患难与共,何必见外?”


鸽子肉一直举在嘴边,杨霏盈只能张嘴咬下,顾焘眉开眼笑,将那骨头塞入口中,呲溜呲溜地吸吮,大口大口的咀嚼。杨霏盈大惊,慌忙指了汤盅,道:“顾大哥,你吃肉。”


顾焘乐呵呵说道:“你饿瘦了,肉留给你吃,我啃骨头。”杨霏盈心下愧疚,连连摇头,说道:“不成的,你我一人一半,你怎能只吃骨头?”


顾焘正色道:“你吃肉、我啃骨头,正好一人一半。”他又捞起鸽子翅膀,撕了肉送了过去,杨霏盈却怎么也不开口,只是摇头,顾焘道:“你若不吃肉,我就也吃不到骨头了。”


两人僵持一刻钟,顾焘果然一动不动,只盯着杨霏盈看,杨霏盈被他盯不好意思,羞怯上头,只能低头吃了。顾焘笑得开怀,道:“这才听话呀!”他嚼着骨头咯嘣作响,碎了便尽数吞入腹中。


如此,一盅鸽子汤,杨霏盈吃肉,顾焘啃了骨头,只剩一盅汤水,顾焘道:“你喝几口,补补身子。”杨霏盈乖乖地喝了几口,道:“顾大哥,我已喝一半,余下一半是你的。”“好。”顾焘仰头,一咕噜喝了个精光。


屋子里只有一张贵妃榻,一张小桌,两人刚填了肚子,又为睡而烦恼。杨霏盈睡贵妃榻,顾焘趴在桌上,囫囵应付一夜。


不用宿眠马车,杨霏盈夜里睡得极香,醒来却见顾焘躺到了地上,她唤了两声“顾大哥”,顾焘却毫无反应,她走近一瞧,只见顾焘满脸通红,她伸手探额,滚烫如火。


杨霏盈顿时惊慌,仔细一看,顾焘既像染了风寒,又像中毒,她拍门大喊:“来人,来人,快来人。”喊了足足一刻钟,房门才打开,婵婵正在院子里赏花,隔着花丛,抬头笑问:“夜里睡得可好?”朝晖落下,真是人比花娇。


杨霏盈怒问:“你给顾大哥下毒了?”婵婵款款走了,瞥了顾焘一眼,嘻嘻笑道:“真是对不住啊,顺手便下了?也不是什么厉害毒药,如今他身子发烫,只消退热便好,退不下来也不伤性命,不过半身不遂罢了。”


杨霏盈恨得咬牙切齿,怒目而瞪,婵婵却极尽温柔,说道:“他英雄救美,护你周全,也是难得,你无须担心,你要什么,尽管与我说,我命人送来。”


杨霏盈脱口而出,道:“解药。”婵婵拈着手中的木芙蓉,莞尔一笑,道:“韩家公子不在,哪来的解药?”她命侍女送来热水毛巾、金疮药等,摆了一地,就转身出屋,又将房门带上。


顾焘的鞭伤发红泛脓,杨霏盈寻思着须得清理一番,才好上药,以往柴伯骏受伤,都是她处理,如今也掌握了些门道。她取过毛巾,浸入水中,十指一碰水,顿时如银针刺手一般,钻心之痛随之而来。


杨霏盈疼得冷汗直冒,只能咬牙忍住,她拧了毛巾,清理顾焘背上、肩上、胸前的鞭伤,这一来一去,指尖的疼痛蔓延周身,疼得她身子都发颤了。


“原来我这手指,不能碰水。”杨霏盈心里骂着杜女娲等人,疼得实在受不住了,眼泪竟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但仍坚持替顾焘清理了身上所有鞭伤,又敷了金创药。


杨霏盈温柔地叫了几声,“顾大哥,顾大哥……”顾焘便轻轻哼了一下,她瞧着桌上有汤药,闻了一下,想来对顾焘伤势有用,便费力扶起顾焘,倚靠在桌角,伸手端碗。


一碰到那药碗,十指一抖,急忙缩了回来,自语道:“花中蝎究竟给我种了什么毒,既不能碰水,也不能碰热。”


眼看顾焘满头大汗,杨霏盈也不敢耽搁,狠心道:“我既能忍碰水的疼,也能抗住碰热的痛。”


她端起药碗,指尖的疼痛有如万虫噬咬,一波一波涌到全身,“顾大哥,张嘴喝药。”顾焘似有听到,双唇微微张开,杨霏盈将汤药喂入他口中,他如鱼遇水,吧唧吧唧地喝了个精光。


顾焘喝了汤药,杨霏盈又给他敷了热毛巾,见他红光退却,这才收回担忧的心,但自己十指红肿发痛,肉里仿佛有虫子,在一口一口咬自己的肉,一阵一阵地疼,怎么也止不住, 她疼得难受,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顾焘的声音,“傻姑娘,别哭了,我死不了的。”杨霏盈抬眼一看,顾焘已醒,她急忙收了泪花,飞奔过去,将人扶起。


顾焘发现自己身上的鞭伤已清理上药,又看杨霏盈十指,竟肿了一圈,红的发黑,心中疼惜,道:“盈儿妹妹,顾大哥对不住你,让你受委屈又伤心了。”


杨霏盈抹了脸颊的泪花,道:“顾大哥的鞭伤是替我挨的,毒也是替我受的,盈儿该谢你才是。”顾焘咧出一抹灿笑,道:“你我二人今番共苦,他日我一定让你与我同甘。”


杨霏盈心头一紧,退后两步,道:“顾大哥,你且好好养伤,不着急逃走一事,我想着伯骏哥也快来救我们了。”


顾焘却道:“不用旁人救,我自己的兄弟也救我们出去,到时候我打那群母老虎,替你出气啊!”


两人被囚一室,也是患难与共了,不知柴伯骏何时才能赶来,营救杨霏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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