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神秘之侣
几天后,所有的蛛丝马迹都过了一遍筛子,好些原先像是有关联的线索,全部变得与案件接不上轨:扬言不放过巩明的王大中,前年已因病去世;与巩明结下了梁子的“地头蛇” 曾老板,12月19日那天中午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给人搀扶着走进饭店隔壁那间叫做“梦幻之都”的水疗店,然后一头倒在按摩房直到半夜才醒过来;巩明的岳父被查,后来好像也没什么事了,只是给了个副厅变副处的降职处分,提前退休而已;过去“照”着神通物流的几位领导,不管出没出事,都看不到非要致人于死地的端倪;那只玻璃饮料瓶,装的是产于云南名叫傣恋的鲜榨芒果汁,据说这种饮料是巩明的挚爱,车上必备,因此车上留下空瓶子,实属正常;至于巩辉背上的风流债,更是八杆子也打不着巩明。
令人欣慰的是,林海从白石圩中石化加油站工作人员口中得知,案发当天下午巩明到他们那加过油,车上当时没有其他人。调看加油站的监控录像,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下午4:46时,巩明给小车加满了油,开车驶出了加油站。可惜的是,离开加油站之后到坠崖前的行踪,目前还是个谜团。
如果那天巩明离开加油站就直奔虎头崖的话,从时间上来推断,他4:56时离开加油站,沿278县道转入一截无名路到山脚大约四五分钟;从山脚到虎头崖顶,阳波那天开警车沿着陡峭的盘山路到崖顶,大约花了十八分钟,但大马力双驱动的路虎,估计无需十五分钟。从路虎到达崖顶到路虎坠崖,中间应该还有二十五分钟左右时间。这二十五分钟时间,路虎和巩明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大家似乎打了鸡血,差点就泄掉的那股气又重新提了起来。平常爱唱歌的罗志军,又不时模仿着电视里头那些唱起歌来仿佛要生要死的歌星,哼了起来:
我的爱就像断线的风筝
永远飞不到爱情的天空
一次又一次面对分手的折磨
有谁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
阳波这天下班,回家路上经过燕岭湖公园,不知怎的,他竟不由自主地把车停了下来。以前每天上班下班都经过燕岭湖,但都是来去匆匆,从来就没想到过要进去溜达溜达看一看。以前老婆孩子也常常在他面前提起过燕岭湖公园,他都无动于衷。但很奇怪,那天在威尼斯水城巩明家听刘娟娟提起过之后,他这段时间竟常常想去燕岭湖公园走走。
华灯初上,燕岭湖公园游人如鲫。说是游人,他们绝大多数其实是邻人,是周边小区来这锻炼身体、聚会聊天的。公园里,热热闹闹,人来人往,急急步行的、跑步的、骑自行车的、舞剑打拳的、吹拉弹唱的随处可见。
阳波迎着微微的寒风踱步向前。当来到湖心广场的时候,眼前那广场舞的气派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只见整个广场黑压压地聚满了人,围成人数不等的十几个圈圈,每个圈子都有相同的服装,各自合着音乐的节奏,随着自己的领舞,扭身弯腰、蹦腿举手。整个广场显得生机勃勃,热闹异常。
化平地处偏僻,自古以来与外界交流比较少,人也比较内敛,不大喜欢在公众场合唱个歌跳个舞之类表现自己的行为。外地人带来了他们爱恨情仇溢于言表的习惯,这些习惯很快以各种形式融入了本地人的生活。广场舞就是其中一种。这些年在这一带,广场舞成了市民群众特别是大妈们竞相追逐的一种休闲活动。广场舞在大妈们那里成为了一个江湖,领舞的常常画地为牢,拢住一帮人,形成自己的小圈子,圈子和圈子之间,有时候如水兑油互相排斥,有时候又如糖黐豆互相笼络。
阳波忍不住停了下来,站在圈子最大的那一拨人后面,饶有兴趣地多看了两眼。这一个圈子音乐节奏特别强烈,男女老少整齐地踏歌而舞,个个像橡皮筋,动作协调,充满弹性。这一拨人大多穿着黑色紧身套装运动服,大妈是主体,但年轻女性也不少,也有一些站在外围显得笨手笨脚的大叔。隔着人群远远望去,领舞的年轻女性身材高挑、丰韵娉婷,那身黑色紧身套装运动服恰如其分地显现出她姣好的身体曲线,随着行云流水般的舞姿,两道从腰部到裤腿的红色衬边,就像荒野中的流萤,在夜幕中划出一道道炫目的光环。
阳波看得如痴如醉,完全忘记了自己来这的初衷。他一向认为自己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眼前这景象居然也令他手脚随着音乐,情不自禁微微晃动了起来。
这时,阳波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想起了铃声。电话里头是林海急促的声音。
“师傅,路虎上山的目击者找到了!”
“是吗?!”阳波也跳了起来,“我马上回刑警队”。
阳波边接电话边飞奔似地跑向停车场,刚才还留给他无穷的韵味,一下子全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林海到白石村逐家走访,像大海捞针似的,终于在村口祠堂边上一堆打扑 克赌钱的村民中,碰上了出事当天也上过山的一个村民。这人24岁,是个外来户,靠走村过寨给人打散工维持生计,有时一去就一头半个月,所以对虎头崖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那天他上山采野蘑菇,五点一刻前后,远远地看到有辆白色小车缓缓驶上虎头崖。当时他在离虎头崖顶不两百米的灌木丛里,离机耕路大约就十来二十米的光景。看到有车经过,他抬起眼瞄了一眼。驾驶室就在他这一头。当时只有驾驶室窗户打开,开车的是个男子,边开车边兴致勃勃地在聊些什么,透过车头挡风玻璃,看到车后排上还坐着一个人,穿浅灰色的运动服,因为戴着连衣帽,加上光线暗淡,所以看不清楚相貌,感觉似乎像个女的多一点。林海拿出巩明的照片让他辨认,他说开车的应该与照片上的是同一个人。
有人一同随车上山?那么,自 杀说可以寿终正寝了!
这个神秘人坐在驾驶室后排,从山下到山上一路跟巩明聊着天;在虎头崖现场不留任何痕迹;在案件之后又无声无息。阳波在直觉上感到,这人一定与案件有直接关系!
“我们找的,就是这个人了!”阳波重重敲打着办公桌说道。
巩明驾驶的路虎4:56时离开白石圩中石化加油站,经278县道转入白石村后的无名路上山,5:15时出现在距离虎头崖顶二百米处。阳波判断,巩明的路虎应该在5:00时左右就开始爬坡上山,因此,神秘人估计是在4:56时至5:00时之间上的车。加油站到山脚大约四、五分钟,巩明的路虎搭上神秘人基本上没有耽搁什么时间。也就是说,他们一定是事先约好,神秘人在路虎行驶四、五分钟路段的某一处等候着。从加油站到山脚的四五分钟路程,278县道要走两三分钟,而后转入村子后的无名路走两分钟,无名路基本上是灌木和茅草丛地带,人迹罕至。神秘人如果就是案犯,大概不会选择在有人出没的278县道上候车,而会选择能够避人耳目的无名路的某一处上车,上车时间应该可以锁定在4:58时到5:00时之间。
巩明说是要到泉城县,结果却与神秘人上了虎头崖;四五分钟路程神秘人没有任何阻滞坐上了路虎,与巩明一齐上了虎头崖;通过移动公司查阅巩明手机的通话记录,这一天打出打进的电话不多,都能够找到具体人,这些人也都没有作案时间。从这几点来看,神秘人与巩明非常默契,不需要用电话相互呼应,两人应该非常稔熟,而且关系非同一般。神秘人若真的是女性,那么,就基本可以肯定,刘娟娟曾说过不可能有的那种事情,巩明竟然有了!
但林海第二天带回来一个消息,一下子似乎又推翻了阳波先前的判断。
林海在白石圩查找路虎坠崖后神秘人去向,了无结果,他突然想到,神秘人也许会舍近求远,有意在傍晚时分避开人气较旺的白石圩,从虎头崖另一侧也就是泉城县方向下的山?于是,他花了大约二十四分钟,沿着山间小路从虎头崖走下山去,来到山脚的傍山村。傍山村是个自然村,只有十几户人,后面是山,前面是一片甘蔗田。房子最靠山的一户有个老太太,那天六点过后她在喂鸭子,远远看到有个穿浅色运动服戴连衣帽的人跑向甘蔗林。平常这一带来徒步的人不少,所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见警察问这件事,她才觉得那天那人跑进甘蔗林而不直接从村道走出去是有点与众不同。问老太太那人长的什么模样,她说只看到那人个子高高的,看上去是个男人。
“男的?”阳波几乎叫了起来。
从穿着上来看,老太太碰到的跟白石村村民在山上看到的应该是同一个人,但为什么一个说是女的,一个说像男的?
作者有话说
疑犯浮出水面,但是他还是她?怎样揭开他(她)神秘的面纱?看来警方的加把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