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寤歌迷上了看话本,一边“啧啧”感叹话本不写实,一边废寝忘食,为书中的痴男怨女、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所动容。
但她自己……
哎!她长叹了一口气,还忍不住朝那白袍公子看了一眼,真是孽缘啊!
她已经盯着天空看了好一会儿了,她想着是跑呢?还是逃呢?
等曾无穷从里间出来时就发现他这刚认的‘寤歌妹妹’像痴了一样,一会长吁短叹,一会呜呼哀哉,而这破庙原先的人马一时竟少了两人,钱大娘和那黑衣蒙面女已然不见踪影。
“她们人呢?”
不会被杀了吧,一想到这可能曾无穷就忍不住浑身发抖。
寤歌可不知道他这脑回路。
“离开了。”回答得有气无力。
“你也走吧。”她回头看了这长得圆溜溜的富家公子一眼,哎!这么一座金山也不知道有没有再相见之日?
“那你呢?”曾无穷虽然是个纨绔,但这人本质上并不坏,不然之前寤歌也不会出手相救,当然了,银子占很大的原因。
“我和那病秧子还有几分私人恩怨未了,”寤歌指着站在门框边上的那人说道。
“你一个人在这没事吧,……等等我能走了?”曾无穷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我没事,你跟着那黑面侍卫走就行了,他会将你送回去的。”语气恹恹的,像个斗败了的公鸡。
曾无穷虽然觉得能做出谋反行为的人都不是啥良善之辈,但寤歌妹妹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应该确实没有问题吧?
“寤歌妹妹,你家住何方,到时那银子我怎么交到你手上?”,这小胖子到现在还没忘记正事,加了一句:“我会想你的!”
寤歌还没回应,那姬焱难得开了尊口,“她少说要比你大五岁。”
“我竟不知道你还有喜当妹妹的恶趣味!”后面这句话是对寤歌说的。
寤歌当场脸色就有些挂不住,这装嫩被当场拆穿了呢!她本想回怼回去的,但想了想还是明智地闭了嘴。
“对对对,姐,是姐,行了吧!”寤歌翻了个白眼,转头对曾无穷说道:“你赶紧走吧,下次姐去你府上找你。”
“黑面脸……”接着一声怒吼。
那黑面侍卫心中一阵委屈,他不就是比常人黑了点吗?这人何故从刚才就一直黑面黑面地叫唤他,“我叫姬单!!”忍不住为自己正名。
“噗”、“噗”地两声,想也知道是哪两位,就连姬焱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寤歌听到这惊世骇俗的名字凭借着自身强大的自制力忍住了,但曾无穷明显还缺乏修炼,还一个劲在那“姬单?鸡蛋……姬单?鸡蛋……”地叫唤着。寤歌只觉要糟糕,果断地闭上了眼。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就发现曾无穷的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此时正在汩汩地冒着鲜血。而黑面……不,姬单的剑已经拔了出来,紧贴曾无穷的脖颈。
寤歌暗骂了一声,熊孩子!!
这还在人家地盘上,你就敢这么嘲笑一个手上拿着剑的人,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寤歌之所以没阻拦,纯粹是相信这人的手下不是什么滥杀之辈,更何况这小胖子被拉上了“贼船”,还是先提前给这小胖子壮壮胆吧。
姬单的动作太快,等曾无穷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痛时已经过了片刻,他瞳孔一缩,双腿发软,颤颤巍巍地用手摸了下脖子。
“血?”
这次到没被吓尿,“嘭”的一声,竟直接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
这人晕血??
姬单一脸无辜,他就是吓一吓他,谁知道这人……就是个嘴炮儿!
“单,你把他送回去吧!”姬焱无奈地扶了扶额。
姬单看了看地上圆滚滚的一坨,有点后悔了。
“是,公子。”语气中有点不情愿。
一旁的寤歌正看热闹了,一股凉飕飕的视线瞟了过来,她表情立马一收,满脸无辜。
又走了两个人,此时这整个破庙就仅剩寤歌和姬焱两个人了,说实话面对这曾经的未婚夫寤歌不是一般的别扭。
“哈哈……你说他这名字是谁取的,还不如我的黑面呢?”寤歌没话找话。
姬公子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答道:“我取的。”
寤歌:“……”这让我怎么回答?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寤歌从出生到现在着实经历了不少事,也见了不少人,但能让她这么不自在的,面前之人可以说是独一无二了。
寤歌姓江,本名江荣,小字寤歌,一年前被赐毒酒的江华就是她的双胞胎哥哥。她自出生那天开始就有了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两家合计只等她及笄就为一双儿女举办婚礼,但十五岁那年突生变故,不得已她假死以求生路。
寤歌暗凑凑看了对方良久,才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圣旨上说江华是迫害你父亲的罪魁祸首,所以你确定……”要带着我造反?
姬焱视线本没在她的身上,听到这话深深望了她一眼,这眼神太过复杂,有悲痛,有无奈,还有一丝别的情绪,但寤歌一时竟领会不到。
京郊已接近深秋,早上的阳光并不怎么炙热,因昨天下了一夜雨的缘故地面还很潮湿,这破庙周围也没个遮挡之物,相比黎城温度要低个几度。
姬焱此时的唇色冻得惨白,也是,这人本就从小体弱,今日又在这大门口站了这么长的时间,一回去就发病的几率不可谓不高。
寤歌:“先上马车吧。”暖和点。
姬焱:“利益高于一切。”
两人同时出声。
*
寤歌坐在马车里一直回想着刚刚姬焱说的话,这是在给自己安全保障吧!不过如果他知道自己才是百姓口中的那个“江华”,想必下一秒这人就要掐断了自己的脖子。
“好久不见!”姬焱说。
是啊,好久不见,时间久的她都一时没认出这人的面貌。
“好久不见!”寤歌干巴巴地回道。
寤歌其实有一肚子的疑惑,比如你为什么想着要造反?比如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比如你知道我多少事?比如……你恨我吗?
但最终说出的却是一句道歉的话,“对不起!!”
“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什么……?”
姬焱眉头紧锁,头靠在马车的一侧,和寤歌面对面,他说:“我之前说了,利益高于一切,你现在有点用的不就是一身武力吗?”上下扫了寤歌一眼。
“啊?哦!”
那种无力感又来了。
马车里面铺设齐全,外部一角挂着个铃铛,但因路面凹凸不平的缘故行驶得并不平稳,反正在寤歌看来还不如骑马来得自在。马蹄声,铃铛声有节奏地响起,伴随着清新的草药味,让人昏昏欲睡。
而寤歌也真的睡着了。
对面那人忍着咳嗽声叫停了马车,等他再次回到马车的时候那人还在睡,他不由有些羡慕!
终究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也闭上了眼。
寤歌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晌午,她是被鸡腿的香味馋醒的,在梦中她正在和一条狗抢鸡腿吃,结果鸡腿没吃到反而还被这狗咬了一口,她追啊追啊……
“鸡腿!!”她大喊着醒了过来。
“你可真厉害,路上那么颠簸都没醒,一到饭店门口就醒了!既然醒了就换身衣服吧,换完衣服后我们去吃饭。”马车帘子被人掀开,来人说话。
姬焱身上的那件白袍已然换掉,换成了一件浅紫色长袍,显得气色都好了许多。他手上拿着的是一嫩黄色的长裙,应该是刚刚让人出去买的。
寤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大红嫁衣,确实要换了。
姬焱却没立马放下车帘,他问道:“你这一身嫁衣是怎么回事,嫁人了?”
“不是,我没有”,寤歌立马否认。
但真正的原因又有点难以启齿,“其实……其实我昨天找了个活计,对方家想要给自己的儿子办个冥婚,然后我就去了。”
“后来呢?”这姬焱也不知道作何故,追着问。
“那家其实是想找个刚去世的未嫁姑娘,然后我这不手上有点紧吗,就一时想茬了!去扮了回……死人。”后面声音几不可闻。
这事情,正常人还真的不会干。
姬焱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他想起了下属收集来的关于他这未婚妻的最新消息!
他问:“是钱大娘家吗?”
“……是。”寤歌停顿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虽然很不想在他面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