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声叹息在屋内回荡。
只不过这回不是刘琦乐的,而是。
哦,对了,刘琦乐都要忘了,这个屋里还有那个莫名其妙跟着自己的碎花裙女人。她一声不吭直到现在,存在感极低。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女人再沉得住气也不由得叹息,只见她的一身版型极好的长裙现在已经遍是褶皱,屋里随着风雨的侵入,温度早已不似下午。
刘琦乐看着那女人细枝末节的小动作,只觉得完全能看透她的心思,好像在照镜子般,她心中明白,她也很不耐烦了。
妇女依然在床边木木地坐着,守着刀片就像一道护身符。
顺着她有些呆滞的目光看去,是床头柜上的一张相框。
刘琦乐探头朝那嵌在其中的照片看去,是一张全家福,左边是刚刚来过无果的妇女的老公,右边则是妇女,中间是妇女搂着的个半大的小女孩,小女孩很会遗传,净挑着父母的优点长,模样清秀,跟妇女眉眼处很像,
“你看,婶子身上这些伤,多是多,但血却很好止住呢。”坐在一旁的碎花裙女人突然打破了二人对着相片的出神。
刘琦乐心中啧啧称奇,这是进来后女人说的第一句话,她还以为女人就这样打算一声不吭直到天明呢。
她有些不屑,但碍于女人说不定看到了她进来前发给记者的匿名信息,所以也不得不给予她回应:
“当然了,你看她割了这么多道,可没有一处是正经要命的地方。你看这里,这里,都没有伤到重要的血管,”
刘琦乐低下头对妇女的道道伤口一一指点,碎花裙女人嗯了一声,刘琦乐抬眼一望,正好对上她黑得发亮的瞳孔。
在一个瞬间刘琦乐似乎明白了什么,碎花裙女人的眼神就像一面双面镜,把两人如此相近的幽暗的内心世界照了个透亮。
窗外的雷雨碰撞交和,愈战愈勇,屋内两人小声的对话,却仿佛恶魔的低语。
她们围着妇女,研究着妇女的伤口,仿佛不约而同的在这等场景下做起了学术研究,由刘琦乐作为导师,碎花裙女人作为学生,一个不耻下问,一个欣然作答。
“那你说这么多道伤口都没碰到重要的血管,婶子也挺幸运的,要是割到重要的血管,没一会人就死了吧。”
“当然了,要是碰到大动脉,血止都止不住,快的话几分钟就人就没了。”
“真的吗,可以指给我看看吗?”
…
“你比如说这里,和这里。”
刘琦乐回话稍慢了两秒,但接着她还是摸向妇女的颈动脉,和手腕上的尺动脉,位置拿捏的很细,很专业,没有一寸的偏差。
妇女好像个实验室里的模型,任由二人抚触,一动不动,但刘琦乐看向妇女听完此番话的眼神有了些许闪动,于是一步步缓缓朝她反方向远去。
心跳声大的让刘琦乐再也听不到外边的雨声和雷声,碎花裙女人也终于起身整了整裙摆,边说话边也暗自随着刘琦乐离妇女远去的身影踱步。
她的声音依然很小,小到刘琦乐都要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想必只有妇女能听见。
但哪怕是光是看着女人的嘴型,刘琦乐却好似与她两体一魂,心有灵犀的知道了她说的话。
刘琦乐在女人每说一句就紧跟着在心里翻译道:
婶子,天色不早了,照片里的女孩是您女儿吧。
婶子,高中生好像八点半就下晚自习吧。
诶呀,现在都9点多快十点了,外面下了很大的雨。
她不会来了...
她不会来了...
她不会来了…
最后这句话刘琦乐听的很清楚,乃至于在她心里反复回荡,为什么能听得很清楚,因为女人已经踱步到了自己身边,两人侧头便能看到大敞大开的房门。
刘琦乐看着里屋床上只留给她们一个背影的妇女,牙关有些打战。
只见那身着破烂血衣的背影微微抖动,那哑妇喉咙处发出古怪瘆人的声音,似是哭泣,似是哀嚎。不到片刻,妇女胳膊突然狠命动了两下。
那是刀割深层皮肉划出的声音,刘琦乐猛然握住身旁女人的胳膊。
窗外的暴雨汹涌地刮向屋内,一阵飓风猛地掀起那被刘琦乐掩上的两扇破窗,背对着两人的哑妇突然直直倒过身来,捂住脖颈处,但鲜血仍然止不住的顺着手指缝疯狂向外喷射。
她仰躺在床上,头斜倒着,就像一个倒立的女鬼,表情极度狰狞痛苦地看向二人。
不知是谁先叫出声的,反正等刘琦乐有反应时,两人已经齐齐尖叫,震耳欲聋,门外的警察听到有情况,什么也不顾了携着棍棒冲了进来。
刘琦乐此时看到警察,乍然醒神般,她立刻扯着绷带又一次戏剧性的朝妇女扑去。
身后的女人也不甘示弱,大呼:“婶子等女儿等不来,趁我们不注意,朝手腕和脖子上划了一刀!快抬担架上来!救护车!快!”
两人的配合默契,一个按住妇女的手腕,一个用绷带向脖颈处施压。
一旁的警察刚刚都被眼前这血腥一幕吓的直哆嗦,两位女同志竟然身先士卒,已经上去抢救了,这是何等的精神,真让众警员们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刘琦乐只看眼前自己按住的伤口,不敢再往上看一点,但仍然颤抖地浑身丧了劲,她边哭边喊:“我陪了您一晚上,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血透过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刘琦乐还好穿了黑衣服,再看那女人的一条长裙,已然被鲜血染就,再看不出什么紫绿相间,通通变成红花去了。
刘琦乐又拿过警员递过的新纱布,心里惊讶,这哑妇的血怎么这么多,还没有流尽?
要问她真的像表面一样用心抢救了吗,答案当然是没有。她不死今天怎么收场,假使哪天寻摸过味了,用笔写下她诱导杀人,自己如何自处?
快些死吧,这场戏什么时候能收场。
几分钟过去了,妇女的血仍然像泉涌一般,刘琦乐看向同样在施救的女人,她的眉头轻微一皱,刘琦乐心中便了然,手下按压的力道就又轻了几分。
这种默契,双生子也不见得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