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羲与刀宗趁着冰雾迷惑,离开了那里,让哭狼人扑了个空。
二人正施展轻功行在路上,忽然睥见雪山西方出现一串银色闪光,燕子羲极目望去,霍然是一支熔阳军队,正飞速朝山上奔去。
刀宗在空中一蹬,踏在一根树枝上,瞬间稳住身子立在那树枝上,燕子羲则止不住一下冲了出去,刀宗伸手一捞拖住了他。
“小子,再随我上山!”刀宗突然说道,但看他表情严肃,燕子羲也不便问。
二人又往山上而去。
刀宗能在雪山上跟踪蓑衣客二十年,也是倚仗这一身功夫,在这重重雪山中二人像捉迷藏一样,实则在不断较量,但刀宗依然被他发现了,直到如今,二人第一次面对面看清了对方,可是,刀宗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在这雪山上。
燕子羲见刚刚还因哭狼人等往下跑呢!这会儿又因熔阳军直往山上奔,便打趣道:“刀伯伯,您这是要躲到哪儿去呀?”
刀宗一笑:“臭小子,这哪叫躲,这叫避其锋芒,你只管随我来就是。”
燕子羲笑一声“躲就是躲喽!”
刀宗也不理会他,只轻点树梢,几个纵跃把燕子羲远远甩在后面。
“嘿!老头,想把我甩掉?”这时他心中想着的是叫他“老头”,他经常这样,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将刀宗当作一个老头。
他嘴上一笑,脚下一使力,只感寒风吹得脸生疼,没想到自己的轻功也不错啊!他嘿嘿一笑正得意呢,但见刀宗渐渐远去的身影,他的笑容僵住“这……这……”来不及细想,赶紧点追上。
一路急赶,竟是朝雁回岭上去,燕子羲看到刀宗越去越急,他顿感不妙,能让“老头”如此着急,铁定不是好事,当下猛一提气,瞬间又冲上去拉近了与刀宗的距离。
这时,雁回岭上不知何处,“啾~”的一声冲天飞出一枚响箭,接着“嘭”一声炸开,爆出一团火光,燕子羲突然看到刀宗的脸色猛然一沉,上山的速度更加火急,燕子羲不知什么缘故,但心知事态定是万分紧急!
他从未上过雁回岭,只觉越往上走越是寒冷,脚下不禁渐渐缓了下来,转眼间刀宗越过几个山沟后,已不见了踪影,他只得找着痕迹跟上去。
“这老头的踪迹着实难觅,隔了很远才勉强寻到他半个脚印,我以为我可以跟上他了,看来我还是太年轻。”
向着雁回岭响箭处去总不会错的吧!忽然,另一侧山岭处有几个影子一闪而上,刷下树枝上的冰凌,哗哗哗掉地上响了一路,燕子羲一路直追而上,转眼间,又不见了踪影,留下满脸懵圈的燕子羲。
他站在原地作了短暂的检讨后立刻又动身前往,突然前边闪过一个红影,那人跑过他近旁时也未料到有人,扭头瞥了他一眼,不料脚下那积雪一空,整个人随着雪馅了下去,燕子羲想也未想,脚下一点,已飞至那人身旁,伸手去拉。
原来塌陷之处是一道崖边残存的树枝撑着的积雪,经二人一踩,整块落了下去。
情急之下燕子羲用羲皇刀往崖上插去,正刺入石头间的一道缝隙中,稳住了下坠之势,往下一看,脚下一片银装素裹,冰雪林下隐隐有各种沟壑,但看不见底。
二人摇摇晃晃吊在陡峭的崖壁上,那崖如一道屋檐伸出来很长,除刀之外竟无一着力之处。
燕子羲拉着的那人惊叫一声,原来是个小女孩,但见这小女孩年龄虽小,但眉目如画,原来是蓑衣客那孙女龙儿。燕子羲只远远看到过她,远到只有一个红点,因此并不知她是谁!现在雪山上来了很多不明来路的人,也不知她小小年纪何故来此。
突然,羲皇刀发出了一声惊断他魂的声音,然后慢慢向下偏,燕子羲惊恐万状,一手拉着那女孩,一手紧握羲皇刀,暗运内力,要使刀紧固在崖上。
不料,刀身一划,破开石缝中的泥土,刀擦过石头磨出激烈的火花,“啊~”一声,二人直冲冲掉了下去,女孩的红衣被风舞得像一朵花,犹如天女陨落。燕子羲忙将她拉近,望着悬崖极速上升,但崖壁却离自己越来越远,下方树枝猛然间已到眼前,他一转身竟将自己移到了下方,情急之时不忘将刀往身后一负,滕出手来就抓飞速迎来的树枝,“噼里啪啦”一阵急响,他只觉身上手上传来一连串剧痛,接着“嘣!”一声闷响,他感觉自己仿佛全身骨头都被砸碎,可幸受树枝一阵缓冲,此时又落在一道极其偏斜的崖上,下落之势不停,昏暗中看着下方又如一张黑暗的大口迎面咬来,下面却是一个倾斜的朝天洞,二人骨碌碌滚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燕子羲使劲撑开重如千斤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细长的天光,他浑身疼痛难忍,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死去。
朦朦胧胧中似有一只手无力地推着他,他又用力睁开眼来,那红衣少女在一旁躺着,用手来推他,他只感周身黏糊糊的,冷冰冰的,像是流出的血已半干。
缓了半注香时间手脚才勉强能动,他使劲撑起身来,万幸没有摔个残肢断腿的,他赶紧摸摸脸,还好,并未破相,要不然可就生不如死了。
再看顶上及四周时,他叫苦不迭,这朝天斜洞深好几丈,呈一个扁圆形状,四壁光溜溜还润有水光,“娘的,这是要整死我啊?”他忍不住爆出粗口,疼痛已经让他够受了,再看这情形任谁也不淡定。
那红衣少女还瘫软在地上躺着,看着他嘿嘿嘿笑,小小年纪,那鬼魅的笑容加这一袭红衣让燕子羲浑身一激灵,这是人是鬼啊?
她突然开口道:“好好玩!嘿嘿嘿~”笑得止不住。
燕子羲突然一阵火气冲头:“好玩?咱们差点就摔成了肉饼,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红衣少女还是嘿嘿嘿笑,好像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燕子羲火气又上来:“你被摔傻了吗?我可是为了救你差点摔死了,你居然连一声感谢都没有?”
一激动,浑身一阵剧痛,被冰晶树枝岩石划开的伤口一股脑地发作起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嘿嘿嘿,我就是故意要跳下来玩玩的,又没让你救,摔死了跟我有何关系啊?”
“你!”燕子羲胸膛猛烈起伏,但不敢再发作,只拿两眼瞪着她。
红衣少女似乎看到他这样就很开心的样子,满脸的幸灾乐祸。
燕子羲忙闭上眼:“这死丫头楞地逗人恨,眼不见心不烦。”遂静下心来,运气疗伤。
红衣少女用手指戳了他一下,他懒得理睬。过不久,又戳了一下,扰得他心烦意乱,无法静下心来。
红衣少女见他一动不动甚觉无趣,便“嘟嘟嘟”又戳了几下。
他得燕子羲垫底所以伤得并不太重,一心只想玩弄。
燕子羲大怒,“住手!”一声大吼,那洞将他声音放大使得里面嗡嗡作响。
“哇~”红衣少女便哭了起来,燕子羲突然又有些不忍,忙耐着性子给她赔不是,他还没说完话呢!“哈哈哈~”红衣少女竟然又指着他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好玩好玩!”但脸上居然也还吊着几滴泪珠,这变脸如此之快,直让燕子羲半张着一双死鱼眼睛无神地望着她。
渐渐地,二人都安静了下来,燕子羲趁着难得的机会赶紧运功疗伤。很奇怪,这次红衣少女竟然不哭不闹,安安静静抱着双膝坐在他不远处发呆。
燕子羲看到那胡闹刁钻的后面透着一丝孤单可怜,不禁生出一丝怜悯来。但又不敢再出言询问安慰,生怕她又一阵胡闹直让人受不了。
他时不时悄悄睁开一只眼来观察她,他运功疗伤一会儿后,又睁眼来看,不想一睁眼就看到一只水汪汪大眼近在眼前,接着那少女的黑发直拂到脸上来,唬得他往后倒。他怪叫一声:“你神经兮兮的到底怎么回事?”
红衣少女盯着他又笑道:“你关心我啊?”那语气像是在嘲笑打趣他。
他不屑地道:“去,你死都不怕,我何必关心。”说完又闭上眼,开始疗伤。
红衣少女到底还是个小孩,见燕子羲不太理睬她,她就站起来沿着洞坑走走,又坐在地上用他们碰落下来的树枝在地下一阵乱画,也不知她在画什么?
燕子羲趁着她安静的机会盘腿打坐调气休养。
头顶上那细长的天光渐渐暗了下来,燕子羲知道,此时已是傍晚,“刀伯伯不知现在在哪里?雁回岭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各路人马都在往上面跑?”心中为刀宗担心起来。
又想到熔阳军也往山上来,“熔阳人都该死!”脑中突然闪现出父亲落下崖时喊出的那句话,“是的,都该死,父亲死在了他们的手里,待我疗好伤,一定想法出去,为父报仇!”
“还有……还有我那三天的师父呢?在我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是他给了我温暖和活下去的希望,他究竟哪里去了?自从横山索桥离别后他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刀伯伯都不知道他在哪!还有那蓑衣客怎么又说天下本该属于他,唉!世间的事太繁杂。……”想着想着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