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祁山遇·晏晏(二)
书名:凰镜 作者:知年迷所 本章字数:3092字 发布时间:2022-03-08


圣洇流到底还是烦不过宇文拓的丑字书信,一封封地颇费眼睛。

柳恪又恰是时提到眼前,在圣军帐中好好站着,真想不出这如今的圣国臣子是三月前陈国的守城先生。

一开口就是:“柳某以为,该应了元国军方之请。”

圣洇流更懒得听柳恪说话,对之轻鄙无极。

柳恪继续说:“元军主帅宇文拓与副将,军师皆嫌隙,他能提出和谈,那二人必定不愿。那我方何不趁此时机调拨之,策反之?”

“晏亭设宴虽在划线之处,但此处我方谙熟,宇文拓和他的部下都是初到,优势并不及我方。”

“而宇文拓又是元国宇文氏唯一非宣帝所出的继任人,宣帝诸皇子都在康业,在辽王股掌之下,若是我方接受并笼络宇文拓,让他回元登基,或与辽王一党相争,那都是我方渔利。”

他见圣洇流仍不言语,知道是轻视缘故,心底泛恨,撒手道:“想来主帅自有定夺,看不上这点眼前的明晃晃的浅利。”

圣洇流看柳恪,那白面书生脸上有些红润气色,精气神也好得多,不像个疯鬼了。

看来父皇的确对他看重,说的溢美之词都把白脸堆了红。

圣洇流轻笑,柳恪其人,不该重用的。

一重用,就觉得别人离不开他了,就开始横了。

“传书给元军,孤念你写。”

柳恪眉宇阴鸷,但还是照做。

圣洇流便念来:“朔王汉学不谨,恐侮古人遗风,亦非先祖昭帝及文明太后之愿。”

“晏亭之北,距圣营非远,然孤不测元军意,故和谈之事,当定于圣营之中,晏亭之东。”

“而元军提出,则请朔王及随从入圣营,余者在晏亭西待命。”

“如若朔王首肯,孤立刻添灯焚香,置酒开宴,为朔王之气魄胸襟举杯。”

柳恪:“……”

这谁敢来?

这圣国太子故意不叫人家来吧。

“…若是激怒元国,”柳恪觉得十分不妥,“殿下还是改改措辞。”

圣洇流不改,就命送信,道:“激怒了也无妨,孤这不还有柳先生么?”

“陈国苦元许久,这回柳先生作为陈国人就能给自己国家报个仇了,多好。”

柳恪不受待见,又被圣洇流压得极死,一声怨怒不能发,只是手攥成拳隐在宽袖中。

“柳先生还站在这做什么?”圣洇流惊奇似的,“应该去营门口望着陈国仇人何时来啊。”

“栀儿是陈国人,孤跟着都为陈国操些心,柳先生一个儿郎,可别忘了本家。”

柳恪立刻行礼出帐。

圣洇流看他明晃晃的气急败坏,叹他依旧不成气候。

怎么父皇看上这样的口舌覆国的徒……

 

不多时,案上果然又传回宇文拓应答说好的信。

还在信里对宴会提出诸多要求,比如美人歌舞,比如奏乐演兴。

圣洇流就不再与之传信了,这宇文拓是个没眼色到没得到旁人好颜色还开染房的人。

这几日他也查过朔王父亲晏王的生平事迹,只说是体弱多病,骑射不擅,颇通音律文学,书画造诣也都颇高……

怎么一个通音律,文学造诣颇高的父亲有这样的儿子?

圣洇流摇头,对元国内帏秘事还是懒得再探究。

上回洛津之事,是慕容郡主主使,那这个宇文拓又在洛津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圣洇流凝眉,看来晏亭宴明面主掌在圣,内里却还是数桩疑案。

一个侍女拎着一个长颈带盖嵌宝银壶进帐。

“站住。”圣洇流觉得不同,“里面装了什么?”

若是娇栀喜爱的精致物件必会配个檀木镂空盒子或者绸布锦绣盒子装着,哪会这样拎在手里?

分明不是空的!

侍女打开壶嘴上的小盖,香气透进整个主帐。

她道:“这是殿下生辰时姜家送的贺礼之一,但却是果酒,并不伤身,饮之口感绵稠又不乏清冽,富有香气,姑娘在雪舞楼时,常饮的。”

又见圣洇流顾虑,道:“姑娘知道军中禁酒,但想着要与元军开宴,怕…”

圣洇流皱眉,“怕什么?”

那人低下头,“姑娘说,怕元蛮子喝光了酒,将这个也糟完了,故而先收起来。”

圣洇流:“……”

倒像是娇栀的小气作风。

而且他记得娇栀在雪舞楼时候喝的最多的是冰饮放凉的果乳茶……又背着他偷吃东西!

“拿进内帐,但不许姑娘现在喝。”圣洇流管不了娇栀,只能威胁侍女,“若让孤发现在宴前姑娘喝了一滴,仔细你们的皮!”

侍女连声诺诺,赶忙去了。

银壶镶嵌各色宝石,壶盖顶着最硕大的一颗。

揭开来,酒不醉人情倾我。

 

内帐娇栀拿到酒,嗅了嗅:“这倒是极香。”

侍女也是觉得罕奇珍稀,不由多嘴,夸夸其谈起来。

“此酒银壶装成,是为献礼不外知,其实酒液酡紫,有类芍药花瓣颜色,是故最适宜盛在琉璃杯盏,以尽观赏之需。”

“姜家献礼中,正有一套琉璃酒具。”

娇栀沉湎酒香里,随意道:“把那套酒具也拿来。”

侍女又只得去了,心想自己怎么知道说不知道先顺手把酒具带来……又得再一回被太子威胁了。

另一个侍女却到娇栀身边问:“这都带走么?”

醉了一会儿的娇栀醒了,斥责:“这么浅的眼皮?你在九清山没见过好东西了?”

娇栀拨下壶嘴盖子,又把玛瑙顶珠边的搭扣锁上。

这还得等着开宴才能用。

柒染扮侍女扮得累,忍不住问:“殿下,您怎么困在这儿这么久?”

娇栀无言对她,提醒道:“少放肆,别功亏一篑。”

“叫我姑娘,别再问我这那这那…”

娇栀对“为何陷在圣营这么久”这个问题,还没想出一个让人信服的解释。

所以别问她!

柒染接过酒壶闻了闻,“真想看看倒出来什么样。”

东夷换了名字就欺了世,冠个“圣”字还真改了从前穷乡僻壤的样,都制得出这样精细奢靡物件了。

时移世易,还真不是当年了。

“姑娘,”馥姝挑帘进来,望见司饰提着银壶发呆。

她不由给司饰使个眼色,让之退下,省得娇栀发觉了又要责备。

但司饰反而更呆了,不明白似的。

馥姝还不及奇怪,就被娇栀支使:

“把琉璃酒具收好了,到开宴的时候再拿出来。”

馥姝道了一声“是。”

娇栀又道:“那沉水香也拿出来,现下就先熏着,雪舞楼还是比这儿好,只能先熏着香了。”

“花也是,摆上桌子,每日浇水三次,夜间换水一次。”

馥姝被连串的吩咐弄得有些晕,但都马上去盯着人做了。

柒染见馥姝走了,不满道:“殿下干嘛留下一个外人,这样不好施展,我们说话都不方便了。”

娇栀没理,从颈上系的锦囊里拿出一枚黄豆大扇贝样式的金扣,打开倒出一粒胭脂颜色的药丸。

她向柒染一望,柒染这才会意,打开壶嘴扣。

居然还要用上这样手段……圣国太子有那么难对付么?

胭脂丸药落清酒,柒染扣上壶扣,道:“姑娘…”

“交给馥姝存放,她知道规矩。”

娇栀三月不见柒染,竟觉柒染似乎不如馥姝,至少在家务内事上。

或者并不因为这一点才有怒,而是柒染一来,就是她与圣洇流分别吧。

或者诀别。

......

 

柳恪在营门口站着,从日头正烈站到暮云横列。

他恨圣洇流看不上他,世上唾弃才华多半是因为嫉妒,因为自己阴郁而不如。

这种人往往用嘲讽别人掩饰自己,但柳恪清楚知道圣洇流不是这种人。

圣洇流有无上的权柄,他随时能捏死一个柳恪。

而且永远光辉灿漫,永远居高临下,他的身份证明他的话的分量,所以圣洇流轻鄙柳恪,轻鄙得对,因为圣洇流是圣国太子,不是么?

所以他柳恪最恨权贵!

陈国末帝陈目千也好,明景帝圣霁也好,都不肯郑重地给他权位,都不曾真正相信过他,信过他的才能!

这回,还有个娇栀……她是燕主,一定就是识珠人。

她会掀翻圣营,会杀了圣洇流。

圣洇流啊圣洇流,你当初不听劝,不屑思柳某之言,现在,要应谶了。

“怎么营门口还有个傻子?竟在这儿怪笑,还没声呢!”侍女笑着,一个个捂袖偏身进营门,有几个还是忍不住回头笑了几声。

柳恪:“……”

好啊,不光圣洇流,连圣洇流的狗都敢这么奚落他!

 

柒染听到侍女们笑,顺着看到被笑话的柳恪。

那圣国太子都不给他一身好衣裳么?

还是陈国的兰衫样式,洗的发白,兰花都快看不见了。

人又长得干瘦,那样离魂似的杵在太阳下,她都想笑了。

也是,这样极端沽名的人,能有多少尊重?

便也笑了几声,这册剑东夷的人,还真有趣。

想来殿下选他给上官公子用,就很对症下药。

一个仁弱优柔易妥协,一个强横阴鸷恋权位……若是上官公子能用好他,册剑中兴,也非不可能。

就是不知上官晞和柳恪,各自又有没有这个贤君能臣命了。

 

“元营传信!”

营门口柳恪又被迫成了传信小卒,拿着宇文拓的丑书一脸难看。

柒染看柳恪进营,自己也回去禀报娇栀。

这元蛮子盟友,还是挺会来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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