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澈跃上树干,又倾身蹬过几棵树的树身,落在她的面前:“你又敲打我了!你知道我笨……”
“生得一副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你这桃花眉桃花眼,就该一路骑马抛头露面!”玉丽筝见他拦路,转身就走。
元宇澈追上去,走在旁边说:“等回到京城,我带你去一处地方,比衡川古刹美百倍,保证你喜欢!”
望眼欲穿,两路人马终于回到永州城。
玉通判见过两位皇子,就来找宝贝女儿,双手扶住女儿的小胳膊,连声说:“都瘦了,还晒黑了。快到后院去,姨娘熬好了玉豆粥,快去尝尝!”
为了迎接两位皇子,永州府衙特地新建了堂厨“鸿聚厅”。
林绮雯一大早就在“鸿聚厅”小厨房帮忙,精心熬了一大锅玉豆粥。
玉通判延请两位皇子到贵宾室入席,客套过后,酒菜连续不断端了上来。
最后是一锅热滚滚、香喷喷的玉豆粥。
“两位请品尝玉豆粥。”玉通判说,“为了熬好这粥,林小姐可是从早上忙到了现在。”
元宇澈心下一暗,忙说:“感谢通判款待,只是孤对玉竹和赤豆过敏,就不吃了。嗯,这猪蹄子不错!”
“这也是林小姐的手艺。”玉通判说,“还有这八宝鸭,林小姐在厨房试做了两日,林知府这女儿好啊!”
李仲焕坐在外面门边的一桌,听到里面的谈话,差点喷饭。
他往里张望一眼,碰上元宇澈恶狠狠的眼神,连忙把笑容收住。
饭毕离席,两位皇子慢慢步出“鸿聚厅”,打算在附近随便走走。
迎面走来林绮雯,远远道万福。
待走近,元宇潜说:“多谢林小姐美食,林小姐辛苦!”
林绮雯说:“两位殿下为了湘西百姓,更辛苦。小女子能为殿下做好后勤,是应该的。”
又说:“小女子明日就回武源去了。敢问两位殿下回程仍到武源否?”
元宇潜说:“湘西疫情已解,武源民心稳定,孤不日则直接回京。”
林绮雯看向六皇子,说:“那楚王呢?”
元宇澈神色淡淡,说:“孤与皇兄一起直接回京。”
林小姐顿时面色黯然,低眉行了个福礼:“那小女子就此与二位道别了。”
元宇潜有点不忍,说:“孤已经将林知府事迹上报朝廷,不日即会有礼部官员到武源备办林大人身后事宜。”
“多谢!”林绮雯抬起头,已是满目泪光。
见二人闪过,林绮雯低唤一声:“楚王能否留步片刻?”
元宇潜停住了脚步,疑惑地看看二人。
元宇澈只好停下,说:“林姑娘还有什么公事要解决的?如果是私事,孤早已对林夫人言明。”
林绮雯眸色晶莹,语音颤抖着说:“没,没有了,小女子告辞……”
元宇澈转身走开。
元宇潜看了两眼林小姐,追上六弟:“林小姐怎么啦?”
“挟私情以自重,格局忒小。”元宇澈冷冷地说。
“哦,”元宇潜想了一下,又联想起一些细节,明白了,“女孩慕艾,无可厚非,不必如此冷待吧?”
元宇澈仍然无甚表情:“早已经说开,仍几次三番,实在聒噪。”
又说:“皇兄对她印象甚好?”
元宇潜连忙摆手:“非也非也!我曾经赞叹她担负武源府事大气大义,后来得知她擅离武源半个多月,就颇有微词,现今明白了……”
又说:“此等细枝末节,很快风过无痕。明日她回武源,后日我们回京,从此陌路。”
元宇澈说:“多谢皇兄!我再不想见她的。”
走了两步,又停住了,逡巡起来。
元宇潜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玉小姐的!”
天边拖着一道长长的晚霞,夕阳的光线从山后放出,给晚霞镶了一道金边。
这是永州府衙的后门,门外一片平野,横着几行树木。
离树林不远有一棵大榕树,树冠极其宽阔,在平野里显得特别突兀。
树下两个少女,一个直直站着,一个斜倚在榕树的气根上。
“不知林小姐找我有何事?”玉丽筝想抱手在胸,又觉得有点气势汹汹,连忙放下,双手按膝弯腰作活动筋骨状。
她隐约知道林绮雯找自己是为何事,只是这类事情太麻烦,她实在不想搭理,无奈林小姐几次三番的说,又是拉扯衣袖,又是涕零如雨。
她对林小姐的印象不好也不很坏,虽然相处不对路,但一时也不想将关系弄僵。
于是背过身去,用食指抠气根上的气孔。
“玉小姐,您应该也感觉得到……”林绮雯开了腔,声音有点颤抖,“我,我心悦楚王殿下。”
玉丽筝点点头,仍然背对她。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管不住自己……我从十三岁起就心悦他。那时他讨伐交址归来,曾在武源停留……”
草丛里的夏虫不再沉默,开始呢呢哝哝,林绮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上个月他来武源,我母亲向他言明,求他接纳我,他说……他已有婚约,乃是圣上赐婚……”
玉丽筝点点头,继续抠洞:这情景真尴尬,林小姐爱慕楚王就爱呗,关我什么事?
“我母亲为了成全我的心事,求他收纳我哪怕做个侍女也好。他感念我母亲的青眼,却还是说已有婚约,只能辜负。”
玉丽筝咬了咬牙。
“他还说我人很好,焉能找不到更好的,但他只能心领我和母亲的厚爱。”
玉丽筝冷笑一声:“林小姐的意思是,婚约成了你们的障碍?”
“不不不!”林绮雯连忙摇头,“是我不好,没有管住自己。后来看见他要离开,我、我就让他得知五里村出现新病情,滞留了他两日。”
玉丽筝身形一滞,转过身看向她:“难怪,定下陆司业留守武源、五皇子赈灾韶州、楚王下永州之后,楚王居然越俎代庖,替陆司业在武源盘桓了两日,我当时以为武源灾情颇重!”
“是我不好,”林绮雯说,“我实在舍不得他,故而又跟来了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