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程杰的故事不久,悲怜之余,夏莲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独自一人呆在家里,一口气读完了两部小说,分别是《悲惨世界》和《百年孤独》,现在,他再一次孤独了。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能这样无限期地一直孤独下去。他总不能这样待在家了,一无是处。他得工作。还有成家立业。找工作,这是第一件事,接着是第二件事,找女朋友。第一件事很顺利。第二件事却很糟糕。他失恋了。
说实话,第一件事其实也是很不和他的胃口。这是一个政府部门坐办公室的工作。夏莲的理想职业是做一名警察,像大侦探歇洛克.福尔摩斯或赫尔克里.波洛那样,东奔西走,伸张正义,虽然夏莲表面上看起来很文静的样子,其实他是最讨厌在一地儿儍傻死待了。所以他很羡慕刘兵。但没办法,糊口为生,只好将就了。而且现在回过头来看,那不过是年轻气盛、异想天开的天真想法而已。但第二件事似乎将就不得。
事情是这样的,夏莲和高红霞终于还是分手了,父母亲好像对于夏莲的婚事很是着急,不久夏莲就又结识了一位新的女朋友。姑娘名叫夏齐,夏莲刚见到夏齐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这女孩肤色白皙,眼眸温柔,脑后梳着长长的马尾辫,那模样像极了思虹,自然是十分的乐意。
不成想这一段恋情最终却是无果而终。上一回,他弄得人家姑娘好端端地失恋了,这一回好像是老天惩罚他,该轮到他失恋了。
那是一个初春的夜晚,风还夹着寒意,星星也闪着冰冷的光,连同路灯的光线也是冷冷的兰色。铁青的柏油路上,一双幽暗的影子若即若离。夏齐决定和夏莲分手了。
灯光阑珊,冷风依旧,街口有家咖啡屋,忽明忽暗的霓虹灯闪烁着,透过忧郁的诱惑。
夏莲笨拙地推开那间咖啡屋的茶色玻璃门,一股郁闷的热气夹杂着忧伤的音乐迎面扑来。夏莲要了一瓶杜松子酒,一种产于英国的烈性酒,气味芬芳诱人。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燃起一支红摩尔,细细品味孤独的味道。仿佛夏齐又坐在了对面,她笑的时候,烛光里摇曳着一支凄凉幽婉的曲子,她说那很浪漫。
摇晃酒杯,一饮而尽,苦涩的滋味热辣辣地在夏莲喉咙里一阵涌动......夏莲再点燃一支烟,其实夏莲并不吸烟的,但这次不同。还是那首乐曲飘荡在淡淡的烟雾里,浪漫更添几分忧郁,无名的寂寞铺天盖地地向四周弥漫,吞噬一切,摇曳的烛光毫无抗拒之力。
他们分手的原因很别致,她的奶奶说:鸡狗不到头。
他们的相识也很简单,两人原是初中同学,经人一介绍,那姑娘似乎对夏莲有印象,但夏莲却全然忘却了。夏莲对于一见钟情并没有过深的体验,虽然他一直对此坚信不疑。终于,这一次夏莲认为自己一下子就坠入情网了。
第二天,夏莲照常来上班,依旧是老样子。
接着便就又有人来提亲,夏莲对此全无兴致。他每日里同小时候的邻家好友王利疯了似的打乒乓球,下象棋,看足球。或是和一位初中时候的同学高胜阔谈什么佛家仙道,气功修行及关于另外空间里“玄之又玄、妙之又妙”的东西。这两位朋友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但夏莲却不可思议的和他们都合得来。
方岩穿着一件黄色的西装,很是帅气。夏莲也常常这样想。夏莲总觉得他们两人的脾气性格多少有点相投,都是那种弱弱的敏感又带点神经质的感觉。不过,不知在什么地方,他们两个又好像有些东西截然不同,甚至互相抵触。是什么呢?说不清楚。至少,他们的家庭背景有很大的不同,方岩是靠自己的努力从山村里打拼出来的乡下娃子。从村里到城里,他所经历的磨练要比夏莲多得多。夏莲呢?自小从城里长大,小县城虽然不大,但由于父母的呵护有加,自己就如同温室里的小草,无忧无虑地从小学上到初中,然后是高中、大学。他从小满脑子里可以都是见惯了的郭靖、黄蓉那种江湖侠义,或是陈真、霍元甲的那种武侠豪情,或是齐秦,王杰的那些浪漫与激情,接触到的还有像《黑名单上的人》、《佐罗》、《追捕》等等那样的一干异国风韵。而方岩则简单得多,也现实得多,生活也艰苦得多。夏莲的工作也是在父母的一手安排下走过来的,不需要打拼,只需要听话。在很多人眼里夏莲仍然是一个近乎幻想、涉世不深,近乎单纯的“二赖子”。
方岩很上进,很努力,很快在事业上有所成就。
而夏莲依旧是和自已的“梦想”作伴,对于领导的态度则一贯是敬而远之。庆幸的是在父母看来,对于夏莲将来能否升官发财并未抱过多侈望,他们担心的倒是生怕夏莲不知何时发起神经来而做出些令人始料不及的某些举动来,比如说在大学里,与女朋友说分手就分手的事。知孩子者父母也,父母往往都很清楚自己的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目前,唯一使得他们着急的事情还是:得快快给夏莲找一个对象。他们始终认为这是一个更为迫切,也是一个更为实际一些的事儿。不快点解决,时间段已过,这儿子若依着自个的脾气,这一生便极有终其一生独自一人的危险。
于是,很快父母便不惜“降低”一切可以降低之条件为夏莲着手物色新的女朋友了。很快地经人介绍,夏莲便和韩香认识了。
灯光阑珊,冷风依旧,还是街口的那间咖啡屋,忽明忽暗的霓虹灯依旧如老样子闪烁,依旧透出忧郁的诱惑。
韩香后来这样对夏莲说:“你当时笑起来总是不好意思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很老实、很舒服。”夏莲开始认认真真地照着镜子看自己笑起来是啥模样,很厚实的嘴唇,笑起来会露出两个小小的虎牙来。夏莲感觉还好,不算太讨厌。而夏莲则觉得这女孩子不知什么地方有点让人怜香惜玉的感觉,瘦弱的身材,圆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头发不是很黑,微微有些发黄。虽然不是那种心动触电般的感觉,但至少印象也不坏。
韩香的父亲,未来的老岳父大人是一名早已经退休的老军人干部,他见到夏莲第一面的时候就笑着说:“现在像这样的年青人真得很少见。”但夏莲始终未曾搞清楚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总觉地这话中有话,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慨叹。
一天下午,夏莲穿着大学时候的那件绿色军大衣坐在办公桌前,不,准确地说是趴在办公桌上打瞌睡。这时候,一个人走进来,夏莲骇得一下坐直了身子,是夏齐!
“你好?夏莲,我,我是来找方岩的。”夏齐小声说。
“啊,他不在。去市里了。” 夏莲说。
“噢,那我走了。再见。”夏齐依旧轻轻的声音说。
“噢。再见。”夏莲说。
夏莲发现夏齐的脸色红红的。这是夏莲第一次看到她脸红的样子。在夏莲的印象中,夏齐一直是脸色白白的,没有一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