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己不坚强,脆弱给谁看
书名:起点在左,终点在右 作者:月上蜃楼 本章字数:4464字 发布时间:2022-02-22

杏花沟的十万大山深处,常常能看见爷孙俩的身影,无花果熟了的时候,爷爷总会停下脚步,摘下几颗长着棕色绒毛的果子,满眼疼爱地递给林晚枫解解馋。

林晚枫总会分一半给爷爷:“爷爷也尝尝。”,看见爷爷吃得津津有味,总会问一句:“好吃吧?”,爷爷总夸他:“小枫真乖,懂得孝顺爷爷喽。”,山棯熟了的时候,林晚枫会跑去摘两囗袋回来,一只一只剥好皮递给正在忙着烧炭的爷爷,爷爷总会满心欢喜地夸赞林晚枫:“厉害着咧!知道专挑又大又熟的摘呢。”林晚枫反而有点难为情起来:“最大最好的全给鸟儿吃光啦。”,爷爷总会安慰他:“已经很不错喽!咱们只是尝尝味道,解解馋就够啦,人家鸟儿全靠它来填饱肚子的咧。”。

从那天开始,林晚枫知道了不能全部把果子摘完,要留一大半给鸟儿吃。

而每次背着木炭出山之前,爷爷总会仔细地搜索一遍周边,看看有没有落下生活垃圾,然后将它捡起来放进口袋里带回村子旁边的垃圾焚烧池才扔掉,林晚枫疑惑不解:“爷爷,这些垃圾丢在大山里不是可以当肥料吗?捡它回来干什么?”,爷爷很认真地告诉林晚枫:“这些塑料袋会污染泥土,咱们是靠大山混饭吃的,如果不保护好环境,会砸了自己的饭碗。”,林晚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爷爷,我知道啦!以后无论去到那里都不可以随便丢垃圾,对吧?”,爷爷给他竖起大拇指:“小枫,好样的。”。

如果在半路上碰上出山的乡亲,爷爷会叮嘱林晚枫要主动让路,说肩膀上挑着重担的人很辛苦,两手空空的人要主动让出道路来让挑担子的人先走。林晚枫这才明白有好知识和道理在学校的课堂上是学不到的。

每次去县城卖炭,零辰四点钟左右便要起床做准备工作。推着家里那辆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车放在院子里,拿出一块两米多长的木板绑在车尾架上,然后拿两根小木杈撑住木板的两边,开始码木炭。

装得越多,就可以少走几趟县城。当爷爷绑好小山包一样大小的木炭后,才回屋摇醒熟睡中的林晚枫:“小枫,今天进城赶集喽。”。

每次听到爷爷这句话,林晚枫比过新年还高兴,县城大街上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看上几天几夜都看不够咧。

当林晚枫洗涮了一番,奶奶已经将一壶粥水和煮好的几条红薯和几颗芋头装在书包里给他带上,好让爷孙两人在路上饿了的时候填一下肚子。

出发去县城的时候,天色还乌漆嘛黑的,杏花沟卖炭的人家只能摸黑上路。县城赶集日是每个月两天,十日和二十日。卖炭的日子只能专挑赶集的时候去县城,那时会有从大山外面开着蓝色东风大汽车进来县城收购木炭的小商贩。

爷爷每次卖炭都会约上隔壁徐叔一起进县城,在路上好有个人相互照应一下。

从杏花沟村西头的盘山小路的山脚下开始,所有绑着小山包一样的自行车都要一个人在前面扶车把,一个人在后面推车,这样一辆一辆地推上山坳之后才能一人推着自行车走下山去。

每次进城,徐叔也总会捎上徐明月,这样一来,林晚枫和徐明月两人在路上也可以有个人作伴,不会觉得枯燥烦闷。虽然山路不好走,有人陪着聊聊天倒也不觉得很辛苦。

下了盘山小路后,泥巴路变得平缓了些,一个人推着比较吃力,只能爷爷在前面扶着车把,林晚枫在后面推。而徐叔年轻力壮许多,一个人就能推着车走。

这时,徐明月就会跑过来帮忙一起推车。等到了上坡路的时候,徐叔就会停下来,拿两根小木杈撑在自行车的尾部两边,再过来给爷爷推车,等爷爷的自行车推上山坳之后再下来推徐叔家的自行车上去。

由于从杏花沟到县城这几十公里山路大多数是盘山公路,而且还是崎岖不平的泥巴路,一路上都要两个人推着走一段上坡路,然后走一段下坡路,反反复复,走走停停,挺耗费时间的。

每次累坏了便停下来歇一歇脚,喝囗稀粥水,吃条红薯,或者吃颗芋头。林晚枫总会觉得徐明月这一天特别漂亮,扎着两条小马辫子,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穿着一双小布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比平时更加明亮。尽管小布鞋上沾满了泥巴,裤脚上也溅有斑斑点点的泥浆,依然妨碍不了那欢快的银铃般的嗓音在晨曦中的山间回荡:“小枫哥,这次进城,我请你吃冰糖葫芦,你带我去看皮影戏,好不好?”,林晚枫不以为然地回复了句:“这次咱们不如去瞧一下唱大戏吧,我听他们说好好看呢。”,徐明月一脸的懊丧:“唱大戏的当然好看,只是门票老贵啦,咱们又买不起。”,林晚枫给她打气:“只要你想看,我就有办法让你一饱眼福。”,徐明月心动地拽住林晚枫的衣袖:“小枫哥,我就知道你是最厉害的,快说来听听?”,林晚枫卖起了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呗!现在说出来就不灵喽。”,徐明月兴趣尽失,把他的衣袖一甩,嘟着小嘴:“哼!就知道你又在胡弄人,上次说有办法,结果被人家拿着扫把将咱们从狗洞里赶了出来,多没面子。”,林晚枫这回拍胸口保证:“这回不用钻狗洞也照样能让你看到戏班子。你信不信?”,徐明月嗤之以鼻:“小枫哥,你想出来的都是馊主意,我可不敢再上你的当啦。”,林晚枫神气地答了句:“老师说失败乃成功之母!怎么能因为一两次的失败就放弃了呢。相信我,这一次一定能成功。”,徐明月见爸爸和林爷爷已经准备动身,正好可以摆脱这个心烦的话题:“起来啦!先进了城再说。”。

进一趟县城要八个多小时,从早辰五点钟左右出发,等到了县城的时候往往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一到了县城,在木炭收购点的河堤边上卸下木炭之后,林晚枫便拉着徐明月往大戏院方向跑去。

这次林晚枫没有带着徐明月直奔戏院大宅,而是兜了一个大圈,挑了一处矮墙蹲了下来,让徐明月踩在自己的肩膀上爬上了一处院子的围墙,然后找来一根木棍斜靠在墙上,踏在木棍上跨上围墙,然后俩人鬼鬼祟祟地顺着瓦顶的脊梁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地跨过去,绕到大戏院旁边的屋顶上去。

趴在大戏台正对面的瓦顶观看大戏:“怎么样?没骗你吧!”,徐明月强压住心中的喜悦之情,低声回了句:“知道啦!好好看戏呗!难得进城一趟,这回可要看个够本。”,戏台的人儿穿着红红绿绿的鲜艳衣服,像出嫁的新娘子一样好看,还有那些划满了五颜六色的大花脸,还有头上戴着各种各样的帽子,怎么看都看不够,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才好。

正当俩人看得如痴如醉之际,院落里有人在叫骂:“你个瓜娃子,不学好!踩烂了瓦顶打断你俩的狗腿。你个瓜娃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作势去找梯子,吓得林晚枫拉着徐明月一阵风般逃了开去。

俩人心里虽然害怕,却依然意犹未尽,徐明月跺着小脚丫:“都说了这个办法不行嘛!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嘴硬。”,堵气地顺着小巷子往城西头的河堤边走去,林晚枫像个做错了事的学生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徐明月屁股后面,走几步,徐明月停下来扭头白一眼,林晚枫只能远远地站在哪不敢动,再走几步,又回头看一眼,林晚枫又赶紧停下来。

俩人走走停停,徐明月慢慢气消了以后,转身往回走过去,主动拉着林晚枫的手:“你瞧瞧,连鞋子都弄破了都不知道,回来又要挨老奶奶的骂了。”,边说边蹲下来给林晚枫扒弄干净那双破了几个洞的解放鞋,看见林晚枫几只脚趾头露在鞋子外面,眼睛一红,小觜一扁,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在腮帮子上,林晚枫反而安慰她:“不要紧的!我的鞋子早就烂了,又不是这次爬墙弄破的。”,徐明月一句话都没说,扭头便走,林晚枫嘻皮笑脸地凑过来逗她:“你这个样子好像刚才那个黑脸大王。”,徐明月伸袖子擦了一把眼泪:“你才是黑脸大王。”,然后气鼓鼓地不再搭理她。

走到西城河堤时,她的爸爸和林爷爷俩人早已卖完木炭,去日杂铺购买生活用品去了。徐明月只好蹲在河堤边上的一棵大树头上等大人回来,林晚枫走近前来套近乎,徐明月只是低着头,拿着一条小棍子捣弄一处蚂蚁窝,想了好久,才怯怯地嘀咕了句:“如果我以后赚到了钱,一定给你买双新布鞋。”,林晚枫讨好地应了句:“好吧!那咱俩一起砍竹子卖好不好?卖了竹子,我也给你买个新书包。你那个书包已经太旧了,不好看。”,徐明月抬头盯着林晚枫,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真讨厌!连你也笑话我的书包太丑吗?我再也不理你啦。”,林晚枫赶紧解释起来:“你的书包不是太丑,我只是说太旧啦,我攒钱给你买个新的不好吗?”,徐明月气愤地怼了一句:“这个书包是我妈妈买给我的,我不准你说它丑,连旧字都不能说。否则的话,以后我再也不理你啦。”。

此时,在桥头的拐角处传来徐叔爽朗的声音:“怎么啦?刚才不是要去看大戏的吗?怎么才一眨眼工夫便闹别扭啦。”。

徐明月听见爸爸已经回来,高兴地迎了过去:“爸爸,小枫哥说我的书包太难看了,我才懒得搭理他呢。”,徐叔笑吟吟地从身后拿出一个新书包:“明月,那你喜不喜欢这个呀?”,高兴得徐明月眉飞色舞,一把抢过来,背在身上左瞄一眼,右转一圈,好不得意。

心满意足之余,嚷嚷了一句:“妈妈的镜子被妹妹打烂了㖿!我想送一面镜子给妈妈,妹妹最喜欢吃棒棒糖啦。”,徐叔不置可否地回问了一句:“那你最喜欢的冰糖葫芦还要不要呀?”,一听见这句话,双眼顿时贼亮贼亮的,可是想了想,一下泄了气:“爸妈赚钱不容易,等下次再买吧。”,徐叔早就知道这个丫头口是心非,又怎么会猜不到她肚了里的那点花花肠子呢:“打开书包瞧瞧看。”,徐明月急不可耐地拿下书包,拉开链条探头往里一瞄:“哇!这么多好东西呢。”,一面镜子,一大包棒棒糖,还有几只梨果,可是翻了一个底朝天依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冰糖葫芦,心里难免有点小小失落,扭头往树头看了看林晚枫,此时他的爷爷正给他试穿新布鞋呢。

徐叔等林晚枫换好新鞋子之后说了句:“时候不早啦,要抓紧时间回去喽!”,爷爷一边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一边回应了句:“只要天气好,多走几个钟头的夜路也不怕。”,徐叔和爷爷两人的自行车上拉着一大包生活用品,有盐呀,肥皂呀,腌制好的榄角呀,头菜干呀,咸鱼呀等等杂七杂八的杂什。

林晚枫和徐明月只好坐在车杠的小椅子上,双脚一晃一晃地往回赶路。由于重量轻了很多,回去的时候轻快了很多。

只是每当上坡的时候,才让徐明月和林晚枫两人下车,全程都可以坐在车杠上。早上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是拉满货物的自行车往县城里赶,傍晚回去的时候,一路上则是拉着许多生活用品的自行车往家里赶。偶尔碰上相识的相互之间踩着自行车一路上拉着家常同行,倒也不甚寂寥。

只是苦了所有坐在车杠上的小朋友们,在车杠上虽然绑好了一张小椅子,由于赶了一天的路,大多数小孩子在半道上便睡着了。为了预防小孩从车上摔下来,全部家长都用一条背带将孩子绑在坐椅上。

像林晚枫和徐明月这些大孩子,睡着了以后,上半身全部都靠在了踩自行车的司机面前,高度已经贴在了司机的耳朵根的位置,这让骑自行车的司机增加了不少的难度,蹬起车来的时候更加吃力和小心翼翼。常常落在了自行车大军的后头,当爷爷和徐叔两人拉着林晚枫和徐明月回到杏花沟的时候往往已经是下半夜二点多钟接近三点钟了。

由于爷爷和徐叔两人常常落在最后面,一路上,屁股后面经常会跟着一些和主人失散了的土狗,有老有少,一路跟随着两人的自行车后面回到石子河镇上。

但是这一次,有一只又高又瘦的黑色大土狗却一路跟回了杏花沟,一头钻进林晚枫家的大厅正央位置趴下来不愿走了。

虽然爷爷和奶奶对狗深恶痛绝,但也知道来路狗不能打骂,而且还要好生对待。这个习俗已经在县城一带的区域广泛传承了几十代人。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这只黑毛大土狗陪伴着林晚枫和徐明月度过了好几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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