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笼中蝶
书名:光之痕Z 作者:千穹 本章字数:2085字 发布时间:2022-02-22

纯白的虫茧悄然开裂,那若隐若现的柔光仿佛随之引燃,在微风中烛火般跃动。随着裂痕逐渐延伸,从中发散而出的紫色微芒也显得愈发瑰丽。

男孩的注意力立刻被这幅奇异的景象给牢牢拽住。

一对精致华美而富有诡异吸引力的翅膀从中悄然钻出,不断地朝茧外奋力扑闪,而虫茧却愈发透明,仿若这只脆弱的生命即将随之消散。

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仔细地观察其中的每一个细节——这对于一个刚出世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新奇、玄妙。

他眼中的景象在这股诡异的引力的牵引下持续放大,意识也沉浸在其中,越来越快捷与敏锐的思维不断地对其进行剖析、理解……突然间,眼前事物的本质尽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一道雷光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凭空落下,却被藏于剑鞘中的六棱长剑一剑斩灭。

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

约莫半个时辰后,这纤小娇弱的精灵才完全从茧中钻出,努力着振翅扑腾,跌落,再扑腾,再跌落……

直到蝴蝶消失不见后,男孩那双不知何时转化为碧蓝色的眼眸才伴随着眨眼缓缓变回了黝黑之态。他看着蝴蝶破茧的地方,再寻不到那只不足掌心大的虫茧。

……

“窸窸窣窣”。

女孩不知从哪个树丛中窜出,四处张望。一片骇人的疤痕自她微黑的下半张左脸处向下延伸,直至被衣衫遮盖。她的眼角和睫毛有些湿润,眼圈红肿得厉害,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表面杂乱地横列着几道成人手指般粗细的血印。

一道梦幻般的淡紫色迷影在女孩的瞳孔还未来得及聚焦的刹那闪过她的视野。

“他果然已经走了……”女孩意外地感到几分失落,才意识到自己心中怀抱着的某种不切实际的期望。

……

随着一道明亮的光线投入眸中,男孩停下了脚步。

“阿嚏!”

几滴清凉的雨露自树梢悄然钻入了他的脖颈。天空早已被昏黑的云朵爬满,今年的梅雨时节似乎比往年持续得更久。

男孩把脚浸入溪中,冲洗行路中沾上的泥渍。冷冽的溪水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一缕莫名的忧伤浮上心头,他却格外喜欢这种感觉。

男孩的目光投向这银烟似的小溪,似乎在欣赏溪边蒙络摇缀的细柳、在品鉴溪面出为坻屿的卷石、在观察溪底无依空游的群鱼,又好似在注视着比大海更深远的再深处,探寻着比天空更广阔的再广处。

突然间,一声惊雷成为了暴雨的导火索。肆虐的雨滴疯狂攒射水面,细微的疼痛与麻痒感传向男孩。

他双手支地,骇人的雷声带着一股莫名的冲击力,令男孩的胸口微震。他不觉间陷入了与老妇的回忆中。

当男孩方欲使力起身时,却发现用力一空。水面转眼间便形成了一个以男孩为中心的漩涡,一道引力冷不丁地自足间袭来。看到自己的双腿没于这深不见底的黑洞,他不由得汗毛乍起,将一大口水呛入了肺部,双手慌乱地拍打着水面,却难以抑止下沉的趋势……

……

男孩抬起头,却发现视野中已是一片黑暗。

没有一丝光线,没有一丁点声音,就连氧气也荡然无存。

若非凭借着仅存的触感,就连自己的动作都无法清晰地捕捉。

仿佛是被放逐于虚空之中的,被光明与希望所舍弃的,绝对的黑暗之处,只有无尽的孤独与恐惧才配于此长存。

却意外地有着脚踏实地的感觉。

但男孩不敢迈步,谁也不知前方漆黑外衣的伪装下,隐藏着的是否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大起大落后,男孩刚因片刻的安宁所生起的些微安全感在此刻荡然无存。

男孩呆立在原地,彷徨着,无助着。

窒息的感觉占满脑海,让他难以思考。

却连抽泣都无法做到,只能感觉到脸上滚动着的热泪。

身体很快就要到极限了,若再不找到脱身的办法,就只剩下等死这条路可走了。

于是男孩用脚尖摸索着,缓步前进。

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追赶着他,迫使他不停地不停地向着他所认为的前方奔跑着,加速着,好似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死亡与它如影随形。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的大脑昏沉,眼中闪烁着厌人的针尖般的密密麻麻的银白色光点,,在这绝对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

心脏疯狂地挣扎跳动,犹如一个不知疲倦地向外输送原料的钢铁机器,密集的心跳声几乎连成了一道连续的长音。

眼睑变得格外地沉重,男孩却不敢闭上双眼,在昏花的视野中拼命地搜寻光源。

身体宛如一樽过热的炉鼎,四肢仿若被庞大的山岳镇压,每强行抬动一次被无力感所支配的大腿,肌肉便会猛地一下抽搐,就连手臂的摆动都万分吃力。

这漫无边际的空虚的黑似乎随时都可能将男孩吞噬,他无视身体不断发出的警告信号,始终未曾停下脚步。

“嘀嗒、嘀嗒……”

汗水如同雨点般落下,又仿若生命时钟停摆前的倒计时,但男孩已经听不见了。

早应到达的极限在男孩拼命的挣扎中似乎已经被身体遗忘,一个幼小的身影在黑暗中蹒跚着前进,一步一步,一点一点,不知朝暮,不论方圆。

但男孩不敢停下,强烈的危机感告诉他,一旦停止脚步,一切便到此为止了。

忽然,一道微弱的淡紫色柔光出现在密密麻麻的银白光点之间,摇曳,闪烁,仿佛一烛触之即逝的希望之火。

转瞬间,一只华美瑰丽的蝴蝶拖着紫色的柔和的光粒,扑闪着飞到了男孩面前,宛如画卷中跃出来的灵动的精灵。

在男孩碧蓝色眼眸的注视下,越来越多的缤纷的蝴蝶汇聚于此,萦绕飞舞,将纯黑的地狱染作了一场辉煌绚丽的光的盛会。

男孩眼中的世界突然化作无数细小的光影流连的玻璃状碎片,璀璨的光芒如潮水般褪去。此时一道白光闪过,男孩的大脑如遭重击,血液从双眼汩汩流出,身体如破袋般后仰着跌飞,失重感再次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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