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寒走到院子里,四月底的夜晚,风中带着些许暖意。
他四处看了一下,没见到人,寻思着回个电话怎么会走那么远。
这时亭子的方向隐约有说话声,于是他走了过去。
院子里微黄的灯光下,他看见关小果坐在亭子里,望着她,就连背影都还是这么美,脸上现出一抹笑意。
不对,他似乎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小果怎么了?怕惊扰她,他轻轻的走近身后。
“顺英,我们亲眼看到那对老夫妇抱着她去了那个西坡村的,怎么会没有,她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还怎么活,如果我没有把她丢掉,她已经十七岁了,我不配做妈妈,我怎么会那么狠心,我怎么会丢掉自己的女儿呜呜……”
张寒听得出她难以喘息的哽咽,这令他很心痛!但,他那个幸福快乐的妻子竟然在找她的女儿?她和谁的女儿?难道她在和自己结婚前和别人已经有了孩子?这是不是太离谱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过离开她一年十个月而已!她就和别人有了孩子!
她竟然在找她和前夫的女儿?
他听到了自己手指关节的响声,剧烈的心痛仿佛将自己的灵魂剥离了身体,空壳般的在微风中摇摇欲倒!
但是,望着那个已收拾了心情,准备离开的背影。
他内心挣扎着,小果,如果你告诉我一切,我保证,我一定会原谅你,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看着平复情绪之后的关小果慢慢的走出小亭。
张寒拿出手机拨通了岳父关志义的手机。
“喂,爸爸,这么长时间没去看您,您还好吧?”
“好,知道你们忙,不用挂念,就是想我的外孙了,春节到现在,小果不回来就算了,外孙也不让我见一下。”
“爸,您放心,我给小果说,让她不忙时一定带羽凡回去看您。”
“好好。”
“爸,那您注意身体,我挂了。”
他挂了电话,心冷到了极点。
近段时间小果一直找各种理由回老家,原来她只是以此为借口,去找她女儿了!
她是去找她女儿了?也许,她还去找了她女儿的爸爸?
他不敢再往下想,那个直率的关小果什时候变得这么复杂!
那个男人,他究竟是谁?他又拿出手机,拨通了包助理的电话,“喂,包哥……”
张羽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了被羽凡折腾的手忙脚乱的唐清玉。
她不加修饰的容颜却巧夺天工的亮眼!
她的慌乱,她的拘谨,还有她瞬间会因一句话而红透的脸,一遍遍的在脑海中浮现。
不要啊,张羽枫,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不会的,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莞尔才是!我喜欢的人是顾莞尔!
他索性走出房间,下楼,出门向花果山走去。
到了花果山,他发现花果山对面的长凳上坐了个人。
走近一看,是唐清玉。
他忙转身,却被叫住了,“怎么还没睡?”
他转身,走过去,在她的身边坐下来,慵懒的说:“没睡的可不止我一人。”
他故意与她拉开距离,夜晚朦胧的灯光下,她的脸增添了几分神秘的美,显的那么安静。
他习惯了女孩子见了他追随到极致的目光,习惯了身边女孩无不想尽办法来吸引他的注意,用尽各种方法来讨好他。
而她,住在他的家里,却无视他的魅力!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不应该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看到他就激动不已,一心想要贴上来吗?
她是真不想还是深藏不露?
他虽坐的离自己有段距离,但她还是感到了一种压力。
他与她似乎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精致从容,他有着天生的矜贵和卓尔不凡的气质。幽深的眸子似乎可以洞察人的心灵,大部分会流出对一切的漠然。
“你,常常一个人住吗?”想起明灿的话,她试探的问。
“嗯,从小爸妈很忙,在家的时间不多。”
“好可怜哦。”
什么?她竟说他可怜?他一时无言!敢说他张羽枫可怜的人,这世上也只有她唐清玉了吧。
“怎么会,有明灿,还有明灿家的李爸爸和李妈妈,小时候特别喜欢粘着李妈妈,明灿可没少和我争风吃醋。”
“哈哈哈,真的。”唐清玉本来看着他,听到这忽然扭过头去,笑出了声。
虽然这样说着,但在当时他还是希望自己的爸爸妈妈能够多回家来陪陪他。
不过,有这么好笑吗!
他无意示弱,只是没想到会陶醉在她郎朗的笑声里。夜色里,她少了白天的拘谨,显的很放松!
“不过,还是会孤单。”止住了笑声的唐清玉轻轻的说,望着他,目光如水。
是的,还是会孤单!
虽然李家爸爸妈妈对自己就像亲儿子一样,可是一回到家里,看不到爸爸妈妈,还是会孤单!
张羽枫挺了挺脊背,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唐清玉,此时的她真诚的没有一丝矫饰。
他一向对女孩子的所有溢美之词,在她身上完全用不上,她沉静的犹如一幅静止的画。
又或者如一朵散发着迷香的小花,迷醉着所有靠近她的人,不知不觉无法自拔……
她在城市女孩靓丽的风景线中,犹如一颗微不足道的小早,柔弱无助,却极力的保持着草的味道。
鲜花的味道闻了太多,原来他是喜欢草的!
他的心不由震颤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了?怕她看出自己的心思,他慌乱的避开了她的目光,心虚的望向夜空,懊恼的在靠背上碰了碰头。
“嘀嘀嘀。”
清玉的手机想了,她拿起手机,看是妈妈,说:“我接个电话。”
说着已站起来走到一边。
“妈妈,房子盖好了吗?”
“盖是盖好了,”妈妈停顿了一下为难的说:“要说这些事,不该给你说,不过,你是咱们家老大,还是该让你知道。”
“怎么了?”
“本来啊,这房子盖好了是给清河清扬的,他们俩在外打工,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可这房子一盖好,你三婶就闹着要分家,住新房,不行就要离婚,我是没问题,可你二婶不愿意啊,她平时最听你的话,明天给她打个电话劝劝她。”
“好的妈妈,两个弟弟还小呢,不急。”
“哎!”妈妈叹了口气又说:“只怕这房子你三婶她争的来住不来啊!”
“怎么了妈妈?”
“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了,我都告诉你吧,西坡的程红你知道吧?”
“知道,她经常来咱们家找三婶玩。”
“你三叔和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哎,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只有你三婶不知道,咱们家也是最后知道,还是你三叔说要离婚才被你奶奶逼着说出了真话。”
“啊?怎么会这样,三叔不是这样的人啊!”
“你三叔看起来很坚决,上周已给你爷爷奶奶说了,爷爷打了他一巴掌,奶奶也把他骂了一顿,这几天你三叔都没回家,我看离婚是迟早的事。”
张兰花叹息着继续说:“这个程红,早年她老公在煤矿上出事之后,煤矿没少赔她钱,听说一分钱也没给她婆婆,没多久她婆婆就去世了,她一个人也没孩子野惯了,可咱们这一大家子跟着丢人!”
“美美一定很伤心吧。”
“她学习好,这都要高考了,现在学都不想上了。”
“妈妈,我回去吧。”
“别回了,回来也解决不了问题,三叔平时跟你最聊的来,明天也给你三叔打个电话,好好劝劝他。”
“好的妈妈。”
“别的就不说了,你也早点睡吧。”
“妈妈再见。”
挂了电话,唐清玉的心忽然变得沉重起来,一向和睦的家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二妹美美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遇到这事,一定很伤心吧。
不行,我要回家一趟。
张羽枫看她挂了电话之后,却一直立在原地不动,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没事吧?”
“哦,没事。”清玉回过神来:“十点多了,咱们去睡吧。”
张羽枫怔了怔,唐清玉的话让他有些恍惚,她说的很随意,就像家人一样让他去睡觉。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在他的家里,对他这样说话,他望着她,清亮的眸子柔情乍现。
两人往回走,张羽枫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清玉说:“晚饭后,小红家人打电话说家里老人病重,要回去几天,因为刘姨是小红亲戚,所以两人一起回去,这几天你吃什么,我帮你在酒店预订,每天给你送过来。”
“不用,他们不在时我来做饭。”
“不行,你还没完全好呢。”
“都好了,你就当我是唐阿姨好了。”
“你比我小,还占我便宜。”
“称呼而已,别那么小气。”
也可能是因为有夜色的掩护,唐清玉少了拘谨,活泼调皮了很多。这个涉世未深单纯可爱的女孩,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的吸引着张羽枫。
“你中午在公司,也就是早饭和晚饭在家吃,对吗?”
“嗯,你确定你可以?”
“我可是从小就帮妈妈做饭的,我们家可有十多口人呢。”
“好吧,唐阿姨,明晚不在家吃,不用做我的。”
“明晚不在家?也不回家住?”
这么大的别墅她一个人住,不免有点心虚的问。
“和朋友吃个晚饭。”
张羽枫说完,心中疑惑,我这是在向她报告自己的行踪吗?
第一次在自己家中和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孩相伴在夜晚,他感觉有点怪怪的。
“咚咚咚!”
床上的张羽枫听到敲门声爬起来去开门,唐清玉赫然站在门口。
敞着的睡衣,裸露的胸膛,结实的胸肌和腹肌成块状整齐排列,身材健美而匀称。
她看着忽然就想起了花伴湾那个早上,她狠狠的咬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圈紫色的齿痕。
“看够了吗?”
他倚在门口,懒洋洋的看着她对着自己发呆,他强忍着想要作弄她的冲动又问:“怎么是你,刘姨呢?”
唐清玉回过神来,尴尬的别过脸去。
“刘姨和小红一大早回老家了,早餐好了,你,你快下来吧。”边说边走,话说完她也早已消失在了楼梯口。
张羽枫恍然,哦,刘姨和小红回老家了。
不过,在她转身的瞬间,他还是看到了她红了的脸。
默默道:“好像还真是有趣。”
他来到餐厅时,唐清玉正坐在餐桌旁等他,粥,煎蛋,小巧的彩色的包子,三个肉素搭配的小菜。
“这些?你做的?”
“嗯,也不知你喜欢吃什么,你试试?”
他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怎么样?”她紧张的问。
“还不错,你也吃。”
听到他夸赞,她拿起一个包子来吃。
他漫不经心的瞟向她,她吃起东西来,似乎是很香的样子,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非常迷人。
他看着,不禁入神。
唐清玉抬头发现张羽枫盯着自己看,忙抽了纸,在脸上擦了又擦。
“你做什么?”他不解。
“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啊,那个,头上是有点面粉,来,我帮你。”
他说着伸过手去,放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
一头顺滑的长发被她歪在一边编成一个辫子放在胸前,衬着她小巧精致不施粉黛的脸,却显得那样时尚。
他的手覆上自己的头,是那样温柔,以至于让她有种错觉。
这位还是那个在医院里看自己,一直是一脸嫌弃之色,在花伴湾对自己冷漠如冰的张羽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