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培训,马岩觉得有些难熬和漫长,总是不自觉的走神,有时则莫名的笑。师姐好几次问她傻笑什么,她可不能说总是想到某人的脸,虽不够言笑,但她总能从那平静地面孔下看到他内心的暖。
终于过完了一周,回到咨询室,马岩激动地等待某人的到来。再一次看了那个微信头像,依旧只有一句话“我是秦京。”
马岩想是不是应该告诉他:我回来了。但是那样的话是否显得自己太不矜持?
犹豫着,已经错过了最佳时间,回来后的第三天,马岩有些坐不住,晚上也睡不好了。
她开始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秦京求爱行为的动机。最后她得出的结论是:秦京突然经历父母离婚、母亲车祸等一系列家庭变故,可能内心有时也会脆弱,此时的人急切希望找到一个人来依靠,而她正好有资格当那个人,因为她知道真情,她是丁萌看上的,找她做女朋友也有利于丁萌情况的好转,还可以适当的照顾丁萌,所以秦京冲动之下想找她当女朋友,因为她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他目前面临的问题。可是,经过一个星期,可能秦京发现,即便没有她的出现,丁萌的情况没有恶化,他已经适应并能得心应手地处理现在的问题,所以,他后悔了当初的冲动举动。
想通之后,马岩不再纠结,对于不爱自己的人,她能够做到随时斩断,以前她的师姐就说她天生适合搞心理。
一个月后,马岩刚送走一个客户,咨询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您好,这里是心港。”
电话那端传出急切的声音:小岩,麻烦你能立刻到我家一下吗?
电话那头,丁萌的声音发颤,像是忍不住就要哭。
马岩犹豫,终止咨询关系后,按说她不应该再和求助者有任何接触的,上次陪丁萌逛街,也是她软磨硬泡的。而此次,她有些怕她想不开再作出过激的事。
想通后,马岩立刻换了一双鞋,奔了出去。丁萌家里离咨询室走路也就十分钟路,是周边为数不多的别墅区,马岩用五分钟就跑到了。
刚到门口,马岩也被眼前的镜像震撼了。
丁萌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身后是她家保姆,院子中停着一辆大车,有四五个男人在从屋子里往外般东西,沙发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而卧室里有个女人正在指挥人收拾东西。
马岩来到丁萌身边,丁萌拉起她的手,只说了一句话:你来了真好。
等几个人要将一架钢琴搬走时,丁萌有些激动:这是儿子的,你不能搬走。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傲慢道:都是我买的,凭什么不能搬走?
丁萌:这房子是我的,里面的东西也是我的,你要拿只能拿你自己的私人物品。
秦晖:都是我买的,我愿意拿什么拿什么。当初说是房子给你,可没说房子里面的东西也是你的。
丁萌气得嘴哆嗦,双手捂住头,脸变得扭曲。
马岩一看心喊“不好”,丁萌的状态应该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马岩:阿姨,阿姨!
而丁萌好像听不见一样,马岩马上接过轮椅将丁萌推到一边,顺便看了一眼仍然一脸生硬地坐在那里的男人,心想:这个男人真狠!
“都是些破烂,不知道有什么可收拾的,非要让我来一趟。”
一个女人扭动着水蛇腰走下楼来,马岩回头一看,明艳的大眼睛,就是上次在医院碰到的那个女人,原来这个就是……
客观的说,如果她是秦晖,她也很难说能抵挡这种诱惑,这个女人太明艳,并且骨子里有一股摄人的妖媚之气,没几个男人受得住。只是丁阿姨太可怜了……
“宝贝,快坐,没让你动手,自己非要上去收拾,这大热天的,看都出汗了,坐这歇会吧。”秦晖看着女人的,转眼就是一脸情谊。
马岩心中突然火气:这俩玩意太欺负人了,秀恩爱回自己家里做到死也没人管,这在前任面前故意恶心人,无异于诛心。
让马岩没有想到的是,看到那个女人出现,丁萌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挺直了腰杆,一脸平静地看着几个人来来去去的搬东西。
马岩从心底对丁萌生出一丝敬意,不亏是大学的教授,这份气势不管何时都不能丢了。
“老秦,我不信,你攒了一辈子,怎么会只有这么点家当?不会是还有藏在别处吧?”女人上下打量着客厅,似乎对这点收获有些不满意。
“小宏,你可别冤枉我,我的东西不都在你那里?”
“哼,你有多少,我怎么会知道?”
“我有什么好藏的,以后还不都是你和儿子的。”
“……”
两人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
马岩自认是一个善于控制情绪的人,然而……
“请两位注意一下场合,东西搬完赶快离开,这里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
“呦呵,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葱,我们谈情说爱挨着你什么了?”
“做人要有起码的底线,你们现在站的地方是别人的家里,不是自己家。”
“那敢情是你家?用得着你管?”
马岩看着李宏站起来有和自己吵架的架势,这个女人个子不矮,还穿着高跟鞋,这样一比,气势上就超过了自己,但她是一个遇刚则刚的人。
马岩:您说得对,这里不是我家,我也管不着,我只是路人甲,你们做的事情连路人甲都忍不住想管一下闲事了,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这事儿本身有问题?
李宏:不是你家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还说得一套一套的,装什么文化人?
马岩:您说得对,我就喜欢咸吃萝卜淡操心,并且我就是文化人,这个不用装。
李宏: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马岩一看这个女人还有些江湖气,好像随时要打自己的架势。最近一年,她也是三六九等的人见过不少,这样的还真不常见。马岩估计自己也就斗嘴行,真打起来她肯定不是对手,再说也太丢人啊。
“自己什么货色自己不清楚,还好意思说脸?”
丁萌极为冷静的讽刺道。
这下如点了火儿的炮仗,李宏连哭带叫地去拉扯秦晖。
李宏:你看看,我就说不来,你非要让我来,来了还让我受这样的委屈,呜呜呜……
秦晖将女人搂在怀里“宝啊贝啊”的哄着。
秦晖:丁萌,还不道歉?
丁萌眼中是极端的鄙视,她没想到秦晖能如此垃圾,而自己竟然和这样的人生活了大半辈子,既后悔又不堪。她有时候希望这个人不曾存在,自己也不曾存在,比如现在。她又有了杀人并自杀的冲动。
也许是因为丁萌的眼神不正常的狠毒,秦晖心中竟然感到怯怯的,他从没看到过这样的丁萌。
正闹间,一群保安鱼贯而入,随后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秦京:秦晖你能不能给我一个高看你的机会,我还真不明白,你的下限到底在哪里?
秦晖:怎么和你老子说话呢?我只是来拿走我的东西,我做什么了?怎么就没下限了?
秦京:好,您有下线,东西搬完了吗?搬完了赶紧滚,王队,让人换锁。
丁萌:儿子,不能让他们搬走所有的东西,私人物品拿走,其他留下!
秦晖对着丁萌恶狠狠道:你不要没完没了,这家里的东西哪个不是我花钱买的?
秦京不管秦晖,直接对着一个保安说:王队,除了衣服等一些个人物品,去将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
秦晖上来阻止:你敢!
秦京:我有什么不敢的,要打吗?是单挑还是群殴?还是让警察过来?你自己选择。
如果说秦晖以前最骄傲的是自己有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儿子,现在,他最后悔的也是有一个这么“有能力”的儿子,不然的话,只凭这个女人,还不是被他随便捏平搓扁?
李宏一看自己一上午的汗水都是白流了,而她在秦京面前还真不敢撒泼,只好拍拍屁股径直走了。任凭秦晖在后面叫,她也没有回头。
最后,秦晖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人离开。
马岩一看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就和丁萌说了一声要离开。
马岩没有看秦京,直接要离开,身后却传来秦京的声音:马岩。
马岩顿住,却有些不想扭头面对。
不情愿的回头,马岩尽量平静地说:秦先生,有什么事吗?
看到预想中的疏离,秦京勾起唇角道:谢谢你。
马岩更加疏离,道:不客气。
马岩转身离开,心中是难言的堵塞,情绪很是低落。她想:人不愧是感情动物,想通是一会儿事儿,切身体验时,谁也无法完全控制情绪。比如,她可以控制自己做傻事儿,但她控制不住自己,没办法让自己不伤心。谁也做不到完全理性,除非他是个机器人。
忙到很晚,马岩还没有睡意。她不能想那个人,想到他的行为,她现在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耍了。当时有多兴奋,现在就有多羞恼,她甚至有些怨恨。
这种情绪让她瞬间恐惧,吓了一身冷汗。她怎么可以有怨恨这种情绪,她怎么可以怨恨他?她再一次在心中告诉自己,他没有承诺什么,他也并没有做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