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是谁。自命不凡,谁都要对他投怀送抱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定是骗女无数,没被拒绝过吧?她就要挫伤他的锐气,让他尝尝被拒绝的滋味。
或者,在潜意识里,她要扳回八年前那场丢了自尊的局。
“我想我得走了。”说着,她遂起身。
“我送你吧。”
她不说话,像是默许了。
和孩子们一一道别后,她跟着他走向车子。依旧是线条优雅的黑色程亮小车。他倒是贴心,像是给她一个空间,为她打开后座的门,待她坐好后关上,方才走到前座的驾驶位,入座,极其绅士。
车厢里弥漫着清香的味道。似乎这样的豪车总要有属于它的别样味道,不足为奇。
蓦然,她的视线落在那顶草帽上。
是她的。她当然认得。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留着,和原来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干净了些。
她想起当年那一幕,记忆犹新。
男人透过后视镜,见她看着帽子出神。
“一个流浪女孩的。”
“是么?”
“只是后来再没碰到过。”
“你希望碰到她?”
“是啊,一直希望。”
“心里的女孩,流浪的女孩,你可真浪。”
“你不就是她们么?”
“你喜欢开玩笑么?”
“我像在开玩笑么?”
这时,电话响了。是权叔打来的。
他由于开车所以按了免提。他并不介意让她听到。
或者,他是故意的。
“泽少,梅岛江边的房子按你的意思再次重新调整过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好,知道了。我安排好通知你。”
梅岛?江边的房子?她在心底惊呼。
真相就像碎片一样散落在四处,从来不肯让我们看到它完整的面目。当我们所找到的东西不是真相的时候,真相会向我们发出琐碎又细微的信号,那就是怀疑。
而现在,再也不必了。
两束柔光通过后视镜照在她身上,她并未在意。
她的眉宇间总是挂着浅浅的忧虑,一泓清水缥缈某处,长睫毛微微煽动,不悲不喜。她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心动在车厢里暗涌,宛若层层巨浪,波涛汹涌。
她就像是被淡薄雾气笼罩的女子,仿佛看得清,又仿佛看不清,有种随时像要消失的缥缈感。
这一次,再也不能让她丢了。
他立即萌生了这个偌大的念头,并且意志坚定。
“其实,我一直都在准备。”
“什么?”她薄唇微启,只是出于本能。或者她根本没在意他刚才说了什么。
“和你相遇的那一天。”
不可否认,她身上因他而产生的暗涌电流早已将她击毙。
“一直这样走下去,好么?”他的话里带着认真。
“半路总会抛锚的。”
“不会。”
“为什么?”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不能保证。谁都不能保证。”
“你怎么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
“呵呵。”他嘴角轻微上扬。
“你笑什么?”她没好气。
“我们就像恋人一样在各执己见。”他看了看腕表,“而事实上,我们认识还不到三个小时。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是啊,这是为什么呢?她也在心里思考着。
“我知道。”
“是什么?”
“我们相遇之时,便是永恒之久。”
天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安定。她觉得她的心,已经被他定住了。
随即,梦里那个男人的面孔逐渐从氤氲朦胧的浓雾里渐渐朝她走来,那么熟悉。
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不再是个谜。
她陷入他的劫。
她不再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