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吃完饭的冉曲风决定出去走走,他要出去验证一个想法。
红瓷小区,九号楼。一楼靠窗的位置是冉逸的住宅,冉逸在这里住了六年。
冉曲风出门后,并没有走远,而是直接乘电梯去到了天台。
来到天台,冉曲风不急不缓的向楼的边缘走去,面色平静,最后站在了楼的边缘上。
他当然不是来寻死的,只是要做个小测验。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其中的意境,站在高楼楼顶的冉曲风此刻也能体会到。
冉曲风矗立在天台,风将他的发丝吹乱,却吹不乱他的心,他的坚持!漆黑的夜幕中,天上暗淡的星光微微撒下,显现出冉曲风面无表情的脸庞。
深邃的眼眸里隐藏着偏执的疯狂,他俯瞰着远方,良久,开始一点一点的往天台外挪动。
触碰到边缘,十分之一个脚掌,五分之一个脚掌,三分之一,二分之一!半个身子已经在天台边,这个时候,冉曲风依然面无表情,但眼中的疯狂之色越浓。
他的眼中开始布满血丝,也越来越疯狂,他再次向外挪了六分之一的距离,他的手逐渐轻微的颤抖起来。
这个距离,十几层楼的高度,稍有不慎,便是坠楼身亡。
冉曲风神经高度紧张,看着远方的风景,又看着脚下的地面,感觉死亡的风围绕着自己,他努力使身体平静,保持不动。
身体不断向他发出警报,促使他远离危险。冉曲风克制住这种本能,保持着目前的状态。
十分钟后,风有些大了,只见冉曲风宛若岩石的身影逐渐有了动作,他缓缓的往后退,一直退到天台的中间,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冉曲风瘫坐在地面上,喘着粗气,眼神中却充满兴奋。
他兴奋的同时,也感到更加的疑惑,经过他亲身的体验,他知道,人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恐惧死亡。
人,或者说凡生物都会恐惧死亡,因为死亡,虎狼会去捕猎,牛羊会去吃草,而人,则会活着,努力的活着。
人类,因为先天拥有超越万物的智慧,人和万物就区分出来了,智慧使人思考,这就像本能,人的一生,本能的思考着,思考着活着。
而虎狼牛羊没有太高的智慧,它们只知道不进食会死,死亡迫使它们进食,进食使他们活着,就这样持续千万年甚至亿万年,直到它们变得和人类一样智慧。
然而两者并没有区别,都是因为恐惧死亡,才会活着。
冉曲风这时,想到了那个乞丐,乞丐如果不做出改变,一直做乞丐,那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活着!就只是活着,浑浑噩噩和那些动物没区别,冉曲风肯定这个答案。
那个米线店老板和卖菜大叔呢?冉曲风心里揣摩。
卖菜大叔脸上的光和眼中的幸福,说明他并不排斥这样的生活,反而觉得,充实!他享受这样活着,米线店老板呢?大概也是如此。
此刻的冉曲风明白,大部分人活着其实是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或者说价值,那个老板和大叔是为了他们的家人而活,这是他们活着的意义,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让孩子上好学,没有半点是替自己着想。
“这就是他们活着的意义吗!那么我呢?”冉曲风轻声叹息。
冉曲风坐着地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背后逐渐靠近的身影。
冉逸本打算去警局看看新发生的案件,出门时,习惯性的环顾四周,却没想看到冉曲风站在天台上,看样子是想轻生,大脑顿时一空,急忙向天台跑去。
好在没有急昏头,冉逸乘电梯直往顶楼,在电梯里,冉逸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是那么的漫长。
但也正是电梯滑行的时间让冉逸有了冷静下来思考的时间。
在电梯里,他告诉自己冷静,焦急的情绪平息下来后,他觉得儿子不可能会去轻生,但他也不知道冉曲风跑天台上的原因。
来到天台,看着冉曲风半个身子都漏出了天台,冉逸顿时心中一跳,但又随及放下心来。
他虽不知道冉曲风在干什么,但肯定冉曲风不是在寻短见。
一是因为相信冉曲风,二是因为下定决心跳楼的人,或许会站在楼边做跳下去的思想准备,但不会和冉曲风一样用龟爬般的速度慢慢挪动到楼的外面,跳下去。
这只会折磨自己,让自己死的时候更痛苦,没有人会想死之前遭受折磨。
因此,冉逸判断冉曲风不是在轻生,但也不敢惊扰到冉曲风,就这么站在冉曲风的后面注视着冉曲风。
理智告诉冉逸没有问题,但他心里依然紧张不安,生怕冉曲风不小心掉了下去,直到冉曲风退回安全距离,他才松了口气。
随及而来的是满腔的怒火,他从来没有打过冉曲风,但是这一刻,他很想揍冉曲风一顿。
想了想,又觉得儿子这么大了,再打他也不合适,但不打心里又憋着火,冉逸纠结了几分钟,最后做了几次深呼吸,朝儿子走去。
看着儿子的后脑勺,还是忍不住一巴掌拍了上去,冉怒气冲冲的朝冉曲风吼道:“臭小子,是不是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着冉曲风惊诧的转过身来,又忍不住给其脑门上一巴掌。
冉曲风看着冉逸还想揍他的动作,向后退了退,尴尬的喊道:“老爸?是你啊。”
“不是我,你以为是谁?”声音依旧饱含怒气。
“老爸,对不起。”冉曲风愧疚的望着冉逸,“我只是……。”
“别说话,让我先抽根烟。”
冉逸粗暴的打断了冉曲风接下来的话,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冉曲风,两父子就这么相顾无言。
冉逸把烟头按在地上,吹着天台的凉风,冷笑道:“说说吧,你在干什么?天台边上的风舒服点?”
冉曲风抓了抓头发,看着冉逸眼中的担忧,歉意的声音响起。
“我想搞明白一个问题,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所以你就去跳楼?”冉逸嗤笑一声。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
“行了,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了,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会去想‘人活着的意义’这样哲学的问题。”冉逸摸了摸口袋,抽出根烟,拿出打火机。
“少抽点!”冉曲风看着父亲烟瘾很大,皱着眉头,斥了一声,冉逸对此无动于衷,依然点燃了香烟。
冉曲风顿了一下,接着说:“昨天,您问我要不要去查那个神秘的信息,这件事情很大,我一直在考虑,经过一天的思考,由此我联想到,人活着的意义在哪里?我遇见个乞丐,我认为他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着,没有别的,就是活着,又遇见一个卖菜的大叔,他活着的意义是为了他的家人,那么,我活着的意义是不是就是为了解开这个神秘的面纱!”
烟雾缭绕,冉逸有些沉默。
“你老爸我就这么点爱好,还有,不要对你老子用敬称,我听着捌扭。”冉逸的声音厚重沉稳,叹气道:“没有人生来就是为了某件事,人开始活着的时候没有意义,为了活着而活着,后来那些活着而有意义的人是因为他们找到了他们活着的意义,这听起来有些拗口。”
“你老爸我,最开始做缉毒警察,为消灭毒品,为牺牲的同事报仇,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活着的意义 后来做了刑侦警察,打击罪犯,破案,这也是。”
“可我为什么非要干警察呢,因为这让我的人生有了意义,找到了我活着的价值,我知道我在为什么而活着,保护人民!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但是!我不是一开始就想去做警察,而是慢慢接触到这个职业,了解这个职责,我才决定去做警察的,并且无怨无悔,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冉曲风复杂的看着父亲,他站起来,伸了伸腰,“谢谢你,老爸。我想,我找到我活着的意义了。”
“你确定?”
“我确定!”
冉曲风扶起地上的冉逸,神秘兮兮的又开口说道:“老爸,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身体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