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冉曲风带了点钱,出门去了。
他漫不目地的在街道上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不停的走,不停的看。
他看到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他看到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他看到路边乞丐,卑微乞讨……
离乞丐七八米远,有一颗长得郁郁葱葱的树,这是常见的绿化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工人给树裁剪枝叶,清扫落叶,毕竟如果仍由其掉落枯枝败叶,是会影响市容的。
冉曲风站在树下,目光看向乞丐。
只见乞丐跪在路边,衣不蔽体,头发凌乱的披着,盖住了面容,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馊臭味,路过的行人纷纷对其避让,极少有人会施舍些钱物。
不远处有一家服装店,一衣着普通的妇女带着个小女孩正在里面选购衣物。
小女孩大概六七岁,长相可爱,嘴里鼓鼓的。她正隔着服装店的玻璃望着那名乞丐,小脸浮现出纠结的神色。
“团团,妈妈进这里面试衣服,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哦。”
“放心放心,我会帮你照看着的。你家孩子真可爱。”一店员面带微笑的对着妇女说道。
一会儿后。
“这位客人里面请,我家的衣服啊,质量那是最好的,您看这用料……”
小女孩趁店员没注意她,飞快的跑出服装店,跑到乞丐面前,然后在包里掏出四五块糖果和一块钱,一股脑的都放在了乞丐的面前的破碗里。
乞丐听见动静,连忙叩首道谢,小女孩被乞丐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站了片刻,立马跑了回去。
小女孩嘴角带着笑,看起来很高兴,她不知道这几块糖果和一块钱无法让乞丐吃饱,她只知道她做了件好事,心里很高兴。
乞丐也很高兴,他虽然不了解小女孩的想法,但他知道他下一顿不用再挨饿了,虽然吃不饱,但好在有的吃。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冉曲风心里明悟。
冉曲风停顿片刻,走过去,给了乞丐几十块钱,在乞丐的道谢声中低沉的说道:“那边有环卫工人的招聘,工资1500左右,你可以去试试。”
指完了方向就走了,乞丐的选择是什么呢,冉曲风不知道,或许街道上会多一个新的环卫工人,又或许那个街道上会一直有一个乞丐,直到乞丐变成冰凉的尸体。
立身于人群之中,冉曲风环顾四周,凝视着汹涌的人流,看着人们眼中的麻木,冷漠,他突然觉得有些孤独,还有害怕。
时至中午,冉曲风进了一家小吃店,解决一下肚中饥饿的问题,看着菜单,点了一碗羊肉米线。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热情的招呼着店里的每一个客人,他给冉曲风到了一杯茶水,招呼他等一等,米线马上就煮好。
冉曲风点了点头,说道不急。
店里的客人慢慢减少,最后只剩冉曲风还坐在店里。
老板瞅见冉曲风米线已经吃完,却还不走,以为不够冉曲风吃,便坐到冉曲风的对面,热情的道:“够吃吗?要不要给你加点?”
耳边的声音打断了低头沉思的冉曲风,冉曲风这才注意到碗里已经没有米线了,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没有没有,够吃的,够吃的。”
“那是有心事?”老板挑了挑眉。
“额,我吗?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
“现在没有客人,要不要跟我说道说道,我帮你合计合计,说不准你就想通了。”老板热情高涨,眼中八卦之光不停闪烁。
“嗯,老板,您有没有想过一些哲学性的问题?我的意思是比较高深一点的问题,比如说,人类的未来,宇宙,我要去哪儿之类的。”冉曲风斟酌着用词,瞳孔涣散,或者说失去焦距。
老板顿时嘴角一撇,不满的道:“小伙子,你怕不是在消遣我吧。”
“没有,我没有这样的意思,我是诚心请教。”
见冉曲风神情不似作假,“哈,”老板嗤笑一声,“没有,我想那玩意儿干嘛?”
瞧见冉曲风呆滞的样子,心想,真是吃饱了没事干,老板接着说道:“我想的都是:我今天生意好不好,客人满不满意;今天赚了多少钱,亏了多少钱;闺女考试考的怎么样,有没有在学校受欺负之类的,那里来的时间想这些没意义的东西。”
“这些没意义吗?”冉曲风不服,正想与老板理论一番,老板却已经去招待新来的客人了。
冉曲风凝眉注视,见老板没有再谈的意思,只好付钱离开。
来到一个公交站台,准备休息一下,却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天色渐渐昏暗,他才离开。
他准备去菜市场买些东西,然后便回家。
去菜市场的路上,冉曲风沉默着走着路,脑子里却不平静。
他想到了那个服装店员工,那个员工最希望的是每天多卖几件衣服吧。
那个小女孩呢,她长大后,对今天发生的事,有什么不同于当时的想法呢。
乞丐呢,活的艰难,大概只要每天有吃的就会满足吧。
他又想到了那些公交车上行色匆匆的路人,背着公文包,神色疲惫,冉曲风迷茫的想: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还想到了那个热情的老板。
他不知道,没体会过生存压力的人,都是排斥这样枯燥的生活的,但在生活的重压下,大部分人都会是这样。
小时候学习,长大后工作,重复的工作,然后退休,养老,再然后,死去。
人,一生在世,意义是什么?活着,然后死去?
这个问题太深奥,冉曲风想不明白,索性不在去想。
菜市场。
快散场了,买菜的人不多,冉曲风看着旁边一家的蔬菜还算新鲜,打算便在这里挑些。
菜场的主人是一个憨厚的大叔,一膀子腱子肉很是魁梧。
大叔进的蔬菜都是好货,新鲜,质量好,这要归功于大叔不嫌麻烦的精挑细选,差的,不新鲜的,损坏的一虑不要。
以及每隔一段时间便给菜蔬洒水,保持其水份充足。
辛苦的付出总是有回报的,这个菜场的生意是菜市场最好的。
冉曲风正慢慢挑选着,大叔也不催,乐呵呵的为前者推荐这个,介绍那个。
看着大叔的笑容,冉曲风不禁问道:“大叔,生意怎么样?平时累不累?”
大叔好像很健谈,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咋了咂嘴,感慨的说道:“生意还好,每年也能存下些钱,但是真的累,我给你讲啊,每天我都要凌晨三点开始准备这些东西。”
大叔拍了拍面前的白菜,接着道:“然后装上车,马不停蹄的赶到市场,生怕错过了时辰。每隔两个小时,就得停下车来洒洒水,怕给焉了,卖相不好。”
“的确很辛苦,这样的日子大叔干了多久了?”
“怕有三十四年了,”大叔算了算了。
“大叔觉得这样的生活怎么样?”
冉曲风眉头一扬,又问道。
“还行吧。买了个房子,吃穿不愁,家里那个臭小子也用功读书,我觉得很实在。”大叔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自得。
“那有没有想过不干了,或者说给自己放几周假,享受一下生活,出去旅游什么的。”冉曲风试探的问。
“这怎么行,我还得给儿子凑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还得攒钱给他取媳妇,自己还要养家,休息不得。”
大叔
急声道。
“这样的生活,你满意吗?”冉曲风挑了颗白菜,疑惑问道。
“嗨,有啥不满意啊,媳妇疼我,儿子读书努力,生活殷实,我挺满意的。”大叔脸上带着笑容,眼中蕴着光。
“哦。大叔你给称称,多少钱?”
冉曲风若有所思。
“嘿嘿,好嘞。”
“诚惠三十七!”
冉曲风递过钱,道了声谢,就向大叔告别了。
回家的路上,他想着大叔的话,又想起了冉逸的话,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