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付国邦跟小磕巴还有其他几个民工兄弟正一块儿忙的热火朝天,现在刚9月初,外面气温零上25度,别说是干活儿的兄弟们了,这破天就算你什么都不干光在外面站着也够受的了,民工兄弟们不少都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肌肉,远处一个戴着红色安全帽体型有些富态的中年男人,正在跟一位戴着白色安全帽穿着西装领着保镖的老板议论着什么,中年男人本身就胖,看样子还有些虚,听着老板的话,一边不停的低头,一边不停的用手巾擦汗,只见那位老板大手一摆,便带着众保镖离开了。
付国邦跟小磕巴等人见老板离开后纷纷聚到胖子面前,一个微微驼背的民工兄弟问向胖子。
“老周?那姓王的怎么说?咱工钱啥时候给?”
老周没有说话,脱下头上的安全帽,深深叹了口气。
“他说没有钱了,剩下的工程款要等房子预售开始后,再找给我们。”
小磕巴一听来了火气,摘下安全帽往地上一丢,走向了民工宿舍。老周默默了点上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
“驼子,敲钟儿,让大家吃饭吧。”
驼子也来了火气。
“工钱不结,我们拿什么吃饭啊?跟人要饭啊?”
付国邦上前轻轻拍了拍驼子的肩膀。
“我去看看他。”
说完话付国邦也径直走向了民工宿舍。
宿舍里,小磕巴一个人靠着墙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全家福。破旧的农户门口,小磕巴还有自己的弟弟、父母,一家四口站在门口对着镜头傻笑,照片中还能看到一些浓烟、右下角还能看到燃放完的鞭炮外皮,很明显这张照片是过年的时候照的。
付国邦从自己床上外套的兜里掏出一个装钱的白色信封,信封里有5000块钱。付国邦来到小磕巴的床边坐下,将信封递给了小磕巴。
“给家里寄过去吧,你弟不是要交学费吗?”
小磕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到“四哥”的帮助了。
“四哥,不……不用,我自己能……能想到办法。”
“……拿着吧,哥有!”
小磕巴缓缓伸手收下了付国邦递出的5000块钱,有些疑惑的问道。
“四……四哥,咱都半年……半年多没发工资嘞,你钱都……都哪来地?”
付国邦没有回答小磕巴。
“俺……俺也想……想跟你一块儿,中不中嘞?”
“我这活儿是别人找的我,现在不缺人了。”
小磕巴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相信付国邦没有骗他。
“四……四哥,这八个月你每……每个月都……借俺钱,俺……俺都记着账嘞,等发了工资,俺……俺一块儿给你。”
付国邦从兜里掏出了一盒香烟,抽出一根递给小磕巴。
“一块儿干这么多年了,啥借不借的。”
外面老周戴着安全帽走了进来,小磕巴赶紧把钱掖到枕头下。老周看了看两人,将一只手插到裤兜里,低着头又深吸了一口香烟。
“咱们……”
老周话没说完,外面驼子就拎着盒饭、馒头、包子走了进来。老周把没抽完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碾将烟头熄灭。
“先吃饭吧。”
四个人聚到小磕巴的床边,付国邦见刚刚老周话没讲完,追问到。
“你刚想说什么?”
驼子跟小磕巴见付国邦这样问也都将目光投向了老周,老周顿了顿。
“咱们罢 工吧。”
其他三人一听这话相互对望了一眼,付国邦再次看向老周。
“你不是说这帮人得罪不起吗?”
驼子心里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窝囊气的,此时一听老周说要罢 工,心里爽的不得了。
“行啊老周,长本事了!敢罢 工了?说话算话啊,我第一个撂挑子。”
“俺第二个!”
“有甚不敢?撂就撂,娘的,受够这帮鳖孙儿了。”
付国邦见大家铁了心想罢 工接话道。
“那行,一会儿老周去问问其他工友的意思,要是下午都罢 工了,我想去医院看看华子。”
驼子继续骂道。
“妈蛋,华子工伤的费用还没找那帮孙子报呢?”
老周轻叹了口气,从袋子里拿了一个包子,刚要下嘴驼子便抬手拦住老周。
“诶!没带你那份儿,这我们仨的。”
老周一顿,怒气冲冲的骂道。
“老子给钱!”
驼子没有理会老周,从袋子中挑出一袋包子递给付国邦,袋子里正好四个。
“四哥!”
付国邦一看露出了一丝苦笑,小磕巴也会意的笑了笑。这里其实是一个梗,老周、付国邦、驼子、小磕巴、华子这几个人其实已经认识很久了,大家一起干工地也干了五六年了,除了老周姓周以外,其他人的称呼都是外号来的,小磕巴是说话磕巴,驼子是有些驼背,华子是因为他挣得不多但抽烟只抽华子,至于付国邦的四哥嘛……是因为最早他们认识付国邦的时候他就总吃面食很少吃米饭,但不管是包子、馒头还是花卷,每次都买正好四个,时间久了大家就叫他“四哥!”,老周则叫他老四。
驼子见付国邦看着包子傻笑,于是一脸茫然的问道。
“咋了四哥?这你最爱吃的酸菜馅包子。”
付国邦笑着点了点头一口咬掉了一半。
三天后的早上,警方封锁了原本袁小民所居住的旧小区,康队带着身边的那位女助手张淼出现在了袁小民的家门口,地上摆放着谭野的尸体,外面零上25度的高温会加速尸体的腐烂速度,尸体的眼部、鼻孔处都已经堆满了蝇蛆,手臂上的皮肤也开始出现了干瘪脱皮的迹象,通过面部已不可能辨认出死者的身份,尸臭充斥着整个楼道,让人说不出的恶心,一旁的一位生面孔的女法医见到尸体后果断摘下口罩去楼道里吐了一地。另一位年龄超大些,留着连毛胡子的法医见状训斥道。
“唉唉唉!要吐跑远点吐去,别在楼道里吐,万一楼道里犯人的脚印或者遗落的带有指纹的个人物品被你吐的东西沾上了怎么办?破坏犯罪现场这个罪,你担得起吗?”
康队见状对着训话的法医做了一个抬手向下压的动作。
“常法医,消消气儿,消消气儿。”
常法医看了看康队不再说话。
女助手张淼戴着口罩跟手套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康队,我们在死者的裤兜里发现了身份证件,不过目前还不确定是不是死者本人的,身份证件上的信息显示这人叫谭野,32岁,陕西人,我们拨打了他手机里备注工友的电话,发现确实有个叫谭野的人在他们车行工作,而且已经三天不见人了。另外我们还在死者的手机壳中发现了一张50万的欠条,债主跟欠款人的名字分别是袁小民跟谭野。您看……我们要不要去车行确认一下?”
“走,先去车行!”
某房产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姓王的老板戴着个金丝眼镜正站在鱼缸边拿着鱼食喂鱼,办公椅后壁的墙上挂着一副不知是那位书法大家提的字,财源广进!办公桌上除了公司的印章、电脑还有一些文件外,还摆着一颗差不多6英寸长的白菜外形的玉器,寓意百财。
“咚”的一声,王老板办公室的门被手下的一个小弟推开,王老板大声骂道。
“特么的?鱼都让你吓死了,不想干了。”
小弟喘着粗气赶忙道歉。
“对不起,老板,是工地上的……工地上的……”
王老板不慌不忙的问道。
“工地上怎么了?”
“工地上的工人们罢 工了?”
王老板依旧神色自若的问道。
“哦?他们……(喂鱼)罢 工多久啦?”
“都罢 工三天了。”
王老板冷哼了一声。
“哼!拿不到工钱就想到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跟我们家孩子一样。”
王老板看向那名小弟笑了笑。
“不给糖就捣蛋,哈哈。”
小弟见自己老板在笑,自己也跟着尬笑了两声。
“知道像这种情况,我都怎么教育他吗?”
小弟挠了挠头。
“打他屁股?”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小弟恍然大悟。
“是,老板,我这就带人过去。”
“回来!”
“老板?”
“别闹出人命!”
“是,老板放心。”
此时天色已黑但并不算晚,夜里10点老周、驼子、付国邦跟小磕巴四人正在宿舍里打四冲(东北扑克的一种玩法,四个人四冲四副牌,六个人六冲六副牌,二三王可以替换成任何牌,对家为同伙儿,当手里只剩下一把牌可以走的时候要喊一句净手,代表我就剩下一手牌了,比如剩下6张K,两个二两个三,一个王就相当于11个K,拿下一三名,一二名为胜,拿下二三名为和,其他为负。),老周叼着根烟扔下一副牌说道。
“8个6,净手!”
工地大门外三辆面包车疾驰进工地,从车上下来的都是手持木棍铁棍的混混,能有20来个人。这帮人刚下面包车便迅速窜向工地的工人宿舍。
“嘭”的一声,付国邦所在的宿舍的门被踢开,混混们二话不说拿着棍子就动起了手,刹那间门里门外都乱作一团,到处都是铁棍木棍相互碰撞的声音,周围的邻居很明显有人注意到了工地这边发生的一切,赶紧拿起手机报警。
混混们有备而来,刚开始工人们落了下风,但很快工地的工人们就开始抡起工地上的各种工具开始了反扑,不管论体格还是论人数,混混们都落了下风,但工人们大部分平日里都是守法公民,虽有膀子力气却不敢下死手,而这帮混混们体格虽不及工人兄弟们,但平日干的都是这类打砸抢夺的勾当,下手真是相当的黑,很快便有人见红,双方见有人受伤也都相互杀红了眼,叫骂声、嘶喊声瞬间响彻小区。
还好工地离附近的派出所很近,接到报案后,很快做出了响应,不过派出所增调支援也花了点时间,还好最终没有人员死亡,不过受到轻重伤的人不占少数,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了点儿彩。
工地外,一众路过看热闹的老百姓纷纷围观上来,这其中有一个人偷偷的混在人群里用手机进行了摄像。
事后派出所又调了4辆警察,这才将所有人都带走关押。付国邦当然也在其中!
与此同时,夜里10点半,袁小民正抱着自己的行李坐在一间老四季面馆里吃面,边吃还边偷偷的斜眼瞄了瞄店里的众人,他这么做当然是因为他怕,谭野已经死了三天了,警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可能吗?会不会是对方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打算派出便衣对自己实行围捕呢?袁小民本就是个疑心病重的人,此刻神经更是紧绷到了极点,看谁都像警察,看谁都害怕。
好巧不巧,钱程从大门外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样子像是捡到了钱一样,一脸的笑面。钱程菜单都没看,直奔收银台扫了14块钱。
“大肉面,加肉,在这吃!”
袁小民见钱程点餐如此熟练,一看就是常客,于是便放下了戒心,继续吃面。谁料服务员为钱程端上面条之后,钱程竟径直走向了袁小民,袁小民嘴里含着面条见钱程过来,吓得赶紧一缩身,差点仰倒在地,钱程看对方反应那么大也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我那桌醋没了,我过来拿点醋。”
袁小民这才明白钱程过来的用意,但戒心已经上来了,袁小民在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这货是公安,这货可能是公安。
醋瓶就在袁小民的手边,但袁小民不敢伸手去递,只好对钱程说到。
“啊,你自己拿吧。”
钱程伸手去拿醋瓶,手上的金戒指在袁小民的眼中闪闪发亮,不过袁小民觉得这也有可能是便衣的伪装,等到钱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袁小民便急忙起身去结账了。
出门后,袁小民仔细观察起周围的人来,确定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并且店里的钱程也没再跟上来之后,袁小民终于再次放下了戒心,袁小民站在门外看向钱程的方向,钱程坐的位置是背对着大门的,当然不会注意到袁小民可疑的举动。袁小民本身就是个挣五毛花一块的人,卡里的存款基本已经见底了,现在的他只有两条路走,要么自首要么逃回老家,很明显的袁小民选择了后者,那么路费就是个问题了,想到这儿袁小民再次看向了钱程手上的戒指。
坐在里面的钱程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一边吃面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乐呵呵的打开了一个手机视频,视频的内容是S市的某工地上一帮混混跟一帮民工的打架斗殴视频……没错,刚刚在工地外偷偷录视频的人正是钱程,钱程通过几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付国邦打工的地方,本想着用什么样的手段可以让他出局,结果天助人愿,工地上来了一帮混混,于是钱程便趁机录了这个视频,钱程做在面馆里边吃边把视频上传到了视频网站上,标题取名‘农名工与混混引发暴力冲突,现场疑似伤亡惨重!’钱程视频发布后满意的笑了笑,继续吃起了自己的大肉面。
夜里11点半,钱程吃完宵夜走在回家的路上。S市的夜景灯火辉煌,街道上车水马龙,流光溢彩,钱程一个人走在三好大桥上,马路中央来往的车辆川流不息,钱程站在桥上迎着微风,享受着晚风拂面的感觉,最近都是要债的,难得今天这么好的夜色,钱程此刻只想好好放松一下,用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去感受这座美丽的城市。钱程手拖着下巴望着桥下的湖景,却突然发现湖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是件衣服?还是个人?
“嘿!”
钱程想试着呼唤他(她),但对方却没有回应,钱程看形式严峻赶紧下去救人。三好大桥离河面少说十一二米直接跳下去肯定是不可能的,钱程只好从旁边的台阶下去,很快便来到河岸边。
钱程想离近点看,好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个人,桥上虽然灯火通明,但桥上的路灯离河面太远,河面上仍然漆黑一片,远远望去只能确定河面上有件衣服浮了起来,衣服的衣领处也确实有毛发,但实在看不出是头发还是水草。钱程心想救人要紧,于是赶忙脱下鞋袜跟外套,刚准备一个猛子扎进河里,身后就出现了一个男人。
“别动!把你身上值钱的玩意都交出来!”
钱程慢慢回头,只见威胁自己的是一个手握尖刀,个子不高,微微有些驼背的男人,来人正是袁小民。钱程见对方有些眼熟,一下子便认出了是先前在面馆里的那个男人,想到这再看向河面上那件衣服,钱程一下就明白了状况。
“兄弟,你很眼熟啊?我们刚才在面馆里照过面儿吧,河里那件衣服是你丢的?”
袁小民得意的笑了笑。
“对!不然怎么能引你下来呢?”
“……兄弟,你看现在是信息时代了,我兜里也没有现金,手机在我地上的外套里,你要是想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转账,你先把刀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不急,钱一会儿再转,我现在只想要你手上的金戒指。”
钱程是个有小聪明的人,听对方说想要他手上戴的金戒指,一下子就发现了事情的转机。
“原来兄弟是看上我手里的戒指了,没问题,你拿去吧,只求兄弟放我一条生路。”
袁小民见钱程如此配合,心中暗喜,正要上手去拿钱程的戒指,但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摘他戒指就一定要腾出一只手,这样未免有些危险,于是袁小民便让钱程自己去摘。
“你自己动手,戒指给我,钱转给我,我就放你走。”
“好好好!”
钱程非常配合的慢慢摘下戒指,刚要递给袁小民忽然一个“不小心”将戒指掉到了地上。
“呦,对不住对不住兄弟,我太紧张了,手抖了一下,掉哪了?”
袁小民怒喝一声。
“你特么故意的是吧。”
“没有,没有,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也没有灯太黑了,要不咱俩一块找找?”
“我看见掉哪了!你离我远点!我去捡。”
“好好!那我正好把衣服跟鞋穿上。”
“不行,穿完你再跑了,你别动了,我去捡。”
“好好,怎么都行,怎么都行。”
袁小民机警的瞅了瞅钱程,刚一弯腰,钱程便鼓足了力气奋力的撞向了袁小民,结果力气用的太大自己也绊了一下,原本两人就在河边,这一下两人双双落入河中。水下,尽管乌漆麻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两人还是不忘缠斗在一起,袁小民见钱程使诈心里拱起了火,在水里揪住钱程的衣领就往下拽,钱程水性是非常好,见对方一直抓着自己不放摆明了是想弄死自己,于是也反过来拉着袁小民往水下拽。
差不多两分钟过后,钱程从河里缓缓游回了岸边,河面上这次是真的飘着一个人。钱程看着袁小民的尸体有些惊魂未定,突然外套里那部主办方下发的黑色手机发来了信息。
“恭喜完成红色附加任务,奖励1000分!”
钱程惊诧不已的看着手机屏幕,自己不小心失手杀掉了一个人,为什么会奖励给自己1000分呢?这人是红色边框的吗?这时钱程回忆起了主办方说到的规则‘如果你有办法让这个人不再威胁社会,比如报警把他关进牢里,则可以获得1000分的额外奖励,并且下周会获得50万元的奖励。’
“如果你有办法让这个人不再威胁社会?”
此刻,钱程突然明白了在这场桃园游戏规则背后的隐藏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