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韩二人一夜不能安眠,天未亮又匆匆寻人,连着三日下来,一无所获,更加毫无头绪。二人到城镇找客栈歇脚时,柴伯骏已焦躁不安,追问:“大头,为什么找了三天都不见阿灵啊,她们到底被谁劫走,去了哪里?”
韩柏松眉头紧锁,脑袋瓜儿突突的疼,他道:“我们一路救了不少正派掌门和弟子,各派不会恩将仇报,劫走阿好和盈儿妹妹。但我们救人一处,便立下一敌,仔细算来,杜女娲和罗赢逃了。”
柴伯骏又惊又怒,问:“阿灵被他们抓了?”韩柏松面色忧虑,道:“杜女娲外号花中蝎,她的手段绵里藏针,杀人不见血,当日我们进入仙灵谷,步步胜利,她仍能全身而退,留下十个弟子替她守谷,衷心不改,以至我们投鼠忌器,不敢放火烧谷,足见她手段之厉害。”
韩柏松慢慢分析,娓娓道来:“当日我们未能斩草除根,今日她卷土重来,以报当日之仇,未尝不会,若是她劫走了阿好和盈儿,恐怕我们要废好大一番周折。若是罗赢,他对盈儿妹妹存着歪心思,两人安危倒不成问题,盈儿妹妹和阿好都聪慧,兴许能想到逃生之法。”
柴伯骏又问:“我们要怎么做?”韩柏松这几日忧思过度,精神不济,说道:“容我思索一晚。”
两人又是一夜不能安睡,天明一出门,店小二便送来一份信函,柴伯骏疑惑不解,拆开一看,信上只写着三个字——“萃元庄”。
两人齐齐追问:“送信的人呢?”店小二道:“门口一个面生乞丐送过来的,送完就走了。”
韩柏松一拍桌子,道:“果然是罗赢那厮所为。”当日在奉城,罗赢将柴伯骏引入梅园,也是差人送信,内容也极其简单。
柴伯骏恨得咬牙切齿,道:“本大爷非杀了他不可。”韩柏松突然大惊,道:“大黑影,快,快些追上,否则盈儿妹妹可要变成罗赢的新娘了。”
柴伯骏脑袋轰隆一声,揪起店小二,问道:“萃元庄在哪儿?”店小二被他提在手上,挣扎着说道:“出城往北走三日便是萃元庄,那不是……你们能去的……。”
“咕咚”一声,店小二摔落地上,黑影已闪出数丈之外,留下一句话:“大头人,快跟上。”韩柏松出门驾马,飞奔追去。
柴伯骏一颗心悬在半空,晃来晃去的,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跑得慢,真恨不得身长双翼,展翅高飞,他和韩柏松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两日之后,傍晚时分,赶到萃元庄。
柴伯骏气杀气腾腾地冲进庄中,窜了一阵,不见人影,韩柏松劝道:“稍安勿躁,不要打草惊蛇。”
这“萃元庄”内果园连成一片,菜园又一片,鱼塘草地,随处可见,林间常见鸡鸭穿梭,并无过多修饰,处处透着田园气息,更像一个农家田园。
韩柏松疑惑不解,先提醒柴伯骏,道:“大黑影,阿好和盈儿妹妹没救出之前,你可不能放火烧庄。”柴伯骏道:“我知道。”
两人沿着草径一路向前,行到山坳出,突然奔出三匹高头大马,马上人作寻常农夫打扮,衣着朴素,却比农夫壮实,多出几丝威严,三人居高临下,问道:“两位公子来到萃元庄,请出示手令。”
柴伯骏救人心切,眼里怒火灼烧,身影一闪而去,势如雄鹰展翅,出大瀛爪展字诀的“金雕逐风”一招,扣住两个人的脖子,掀下马背,横眉冷问:“阿灵在哪?”
被捏在他手中的两人,支支吾吾,马上那人挥出一根木棍,“呼”打向柴伯骏,他棍棒刚起,柴伯骏蹬身跃起,长腿一出,将他踹下马背,他手里捏着两人,如同拎着小鸡。
落地那人问:“阁下是什么人?”柴伯骏没心思与他纠缠身份地位,他两手一甩,扔了手中两人,道:“你不说,本大爷自己找。”他身影一窜,转瞬即逝。
韩柏松救人心切,翻身上马,疾追而去。两人一路深入,大喊“阿灵,阿灵……”“阿好,阿好……”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嘹亮的口哨,转眼间,数十号人从周遭的木屋竹舍中奔涌而出,一个个手持木棍,粗壮魁梧。
柴伯骏驻足扫视,鹰芒寒锐,浑然无惧,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道:“大头,你去找阿灵和阿好,这群喽啰我来料理。”他黑影化风,一掠而出,大瀛爪应手使出,“大江西汇”“凤凰飞天”“鹊落成桥”的招式随意变化,转瞬间连伤数人。
众人捂着抓痕,火辣辣地疼,柴伯骏不等众人反应,又已出手,他动作快如鬼魅,出手狠辣,时而出爪,时而挥拳,须臾间又变幻成掌。
众人乱成一团,拦阻不住,韩柏松早已策马离开,在阡陌小径中穿梭寻找,大喊道:“阿好,你在哪儿?阿好,我来找你了……”“盈儿妹妹,你和阿好在哪里?”
柴伯骏救人心切,招招狠手,三十多人被他打得滚地哀嚎,二十多人战战兢兢,怯步不前。
柴伯骏并未着急离去,他步步紧逼,问:“你们把阿灵藏哪里了?快放出来!”
一个身形粗犷但眉目间中透着书卷气息的男子,猜出他的来意,说道:“萃元庄是什么地方,岂会做藏人之事?阁下没有手令,擅闯萃元庄,真是胆大包天,当真不怕惹来杀身之祸么?”
柴伯骏反反复复只问一句话,“阿灵在哪里?”他咬牙切齿,青筋毕露,这几日寻人心切,心头恍若千蚁啮咬,早已没了耐性。
那男子又道:“阁下口中所说的阿灵究竟何人?萃元庄没有一个叫阿灵的人。”柴伯骏“哼”一声,忽然转身跃走。
众人大惊,对话的男子当即吹起口哨,可哪里赶得上柴伯骏速度。柴伯骏寻不到杨霏盈,大喊韩柏松,两人闻声汇合,却只有焦躁慌急,韩柏松道:“大黑影,这庄子里并没有阿好和盈儿妹妹。”
柴伯骏急得转来转去,一拳打在树上,道:“找罗赢,找到罗赢就知道阿灵和阿好在哪。”韩柏松恍然大悟,赞道:“旁人关心则乱,大黑影,你关心则慧啊!”
两人一路疾奔,穿过阡陌农田,来到一片小径花圃,假山池沼。这小路曲折环绕,韩柏松隐隐觉的奇怪诡异,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柴伯骏只顾走路寻人,走了两圈,韩柏松忽然拉住他,道:“大黑影,我们又回到原地了,这路有问题。”
柴伯骏四下一看,果然是方才走过的地方,他救人心切又是个不信邪的,道:“与我何干,我要找罗赢。”
韩柏松只能跟着他走,转了两圈,竟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他道:“大黑影,别走了,我们被困在这里边了!”
柴伯骏咬牙不屑,道:“这破烂地方,能困住本大爷?”他黑剑出鞘,飞身跃起,刷刷两下,砍去身前两棵小树,顺手使出破王剑的破字诀“苍龙出海”一招,将旁边一座假山劈了个粉碎。
韩柏松一愣,拍手叫好,柴伯骏行事果断干脆,倒也不失为好事,他淡然旁观,只见黑影跃落起跳,黑剑刷刷挥过,破王剑的招式霸气凌厉,催花断木,劈山碎石,石破惊人。
韩柏松跟着柴伯骏,踩着花草碎石,一路往前,只一刻钟的功夫,两人身后便是一片狼藉。
柴伯骏劈得起劲,却救人心切,着急上火,道:“罗赢,你再不出来,本大爷一把火将萃元庄烧了。”
话音一落,耳边便响起一洪亮的声音:“是谁要放火烧我的萃元庄?”柴韩二人急忙回头,只见一男子大步走来,四十来岁年纪,一身绫罗,华贵闲散,身后跟了八名大汉。
柴伯骏黑剑直指,问:“罗赢在哪?”那男子皱眉不悦,道:“你这狂徒,擅闯我萃元庄,肆意破坏,是为寻人?你报上名来。”
柴伯骏下巴一扬,抖出三个字,“柴伯骏。”那男子眼里掠过惊讶,上下打量柴伯骏,目光在柴伯骏两个手掌间来回扫视,冷笑道:“黑袍黑剑,却是有几分模样,可你手上的黑玉扳指哪去了?”
韩柏松吃了一惊,好好的竟问起那不相干的扳指,柴伯骏道:“关你什么事?快告诉我罗赢在哪儿?”
那男子呵呵而道:“你这狂徒,胆子不小,竟敢冒充柴掌门!”他右手抬起,似要下令动手,韩柏松急忙抢上前,道:“柴掌门如假包换,你竟污蔑他冒充!”
那男子斜眼冷笑,十分不屑,韩柏松只觉奇怪,又问:“那黑玉扳指跟你有什么干系?”
那男子道:“跟我没干系,跟柴岛主有干系!”韩柏松一惊,心道:“这人必定与镜泊湖有关。”他拉住正要大发雷霆的柴伯骏,笑道:“静影、沉壁,一桥相通,落霞孤鹜齐飞,掬月相衬,两两相望,月影如镜。”
那男子脸色骤变,又听韩柏松道:“柴岛主的恩师有要事要办,柴岛主便将扳指给了恩师。柴掌门手持黑剑,削铁如泥,人能易容剑难假,你若不信,尽管试试。”
那中年男子使了个眼色,一人抽出大刀,朝柴伯骏扔去,柴伯骏黑剑一晃,出御字诀之“惊涛拍岸”一招,“当”一声,大刀断成两节,掉落地上。
中年男子当即拜下,恭恭敬敬行礼,道:“章烨拜见岛主。”韩柏松心中大喜,暗道:“果然跟镜泊湖有关。”
柴伯骏却后退一步,两眼警惕,道:“本大爷跟你不熟,别跟我套近乎!”
韩柏松一脚踹了过去,问:“庄主与镜泊湖有渊源?”名唤章烨的男子点头,道:“曾祖乃镜泊湖出来的子弟,虽是分家独立,却不敢忘本。前些时日,章烨才听闻镜泊湖变故,携子回镜泊湖祭奠了婶母,多谢岛主相助,如今您是镜泊湖主人,章某自当行礼。”
柴伯骏皱眉追问:“少说废话,罗赢在哪儿?”
章烨赔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岛主,请入屋详谈。”章烨请两人到厅中坐下,将柴伯骏奉为上宾,柴伯骏大大咧咧坐了主人之位。
章烨道:“萃元庄乃曾祖所建,祖父痴迷于五行八卦,将当中道理用到庄中,家父与某便传承下来,家父与朝中君王有些交情,故而萃元庄也颇为官家忌惮,没有手令,不敢擅入,方才下人们多有得罪。”
柴伯骏不胜其烦,再次追问:“罗赢在哪里?”凤来马场少东家罗赢的名声,章烨岂会不知,柴伯骏火烧凤来马场,掀出凤来马场与荼灵教关系这一事,更是轰动武林。
章烨摇头说道:“萃元庄不问江湖之事,与凤来马场从无瓜葛,那罗赢从未到过庄上。”
柴伯骏好生失望,抓起茶杯,一饮而尽,韩柏松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一番。
章烨道:“前两日,确有几辆马车途径,宿在萃元庄外,章某只以为是一寻常过客,并未留意。”他略微停顿,冷笑一声,“罗赢此招,引两虎相斗,借刀杀人,确实不错,可惜他千算万算,算不出萃元庄与镜泊湖的关系。”
章烨起身下令,“岛主,章某即刻派人去寻,务必找到罗赢。”
“不必。”柴伯骏跳下椅子,抬脚要走,态度恭敬的章烨顿时僵愣,不知所以,韩柏松急忙叫住,“大黑影,天黑不好赶路,你我休息一夜,养精蓄锐。”
柴伯骏这才停下脚步,章烨立即吩咐下人准备客房,亲自带路,柴伯骏脚下生风,章烨与他搭不上话,转而与韩柏松聊起来,“江湖传闻,岛主行动迅捷,力能扛鼎,出手招式诡异,即便是双阴山的掌门诀也不按章法出招,不知章烨可有机会领教一二。”
韩柏松挑眉说道:“柴岛主近日心情不佳,他若动手,兆头不好。章庄主,来日方长,不必着急。”
章烨仔脑中浮现柴伯骏表情,不是冷若冰霜便是怒火冲冲,这一念头就此作罢。
柴伯骏胡吃海喝一顿,倒头就睡,谁也不理,章烨只能悻悻离去。
天光微亮,柴伯骏便叫醒了韩柏松,匆匆离开萃元庄,下人们听到动静,急忙报给章烨,章烨汲鞋披衣,赶出门外,下人回报,柴岛主已不见了踪影。
章烨感叹道:“还要再挑个日子,携子亲上双阴山,拜访这位新岛主。”一旁侍从不解,问道:“庄主,他不过是一江湖莽夫,何需对他如此恭敬客气。”
章烨瞥他一眼,道:“饮水思源,做人不可忘本。萃元庄出自镜泊湖,自当敬重岛主,若有朝一日,萃元庄无法在朝堂立足,要退回镜泊湖,还得这位岛主点头同意,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需要江湖解决,也要求助于他。”
侍从了然,章烨又吩咐:“多派人手,全力打探罗赢消息。”
有萃元庄帮忙,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罗赢,救回杨霏盈和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