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身体微沉,不顾无力垂下的右臂,右腿侧踢,直奔老妇胸口而去。
而老妇身上则出现了一个兽形巨影,发出一声狂暴的嘶吼,她散发的威压也随之骤增。
男孩用于承重的左腿在巨压下疯狂颤抖,浑身肌肉紧绷,双臂血流如注,身体再不能前进分毫。伴随着虎豹吼叫的声音,漆黑的豹形虚影包裹着老妇枯槁般的右拳,猛然袭出。
千钧一发之际,男孩身形微侧,巧妙地避开了老妇的拳面,勉强用左臂护住心口,同时掌心反张,推向老妇小臂。但豹形虚影却已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咬中男孩,化作电弧状的暗黑色能量,如附骨之疽般飞速地侵蚀他的身体。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剧响,男孩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拦腰撞断了旁边一株茂盛的榕树,鲜血狂喷,将其碧绿的枝叶染得通红。若非他及时借助冲击摆脱了绝大部分能量,仅凭这股能量的侵蚀恐怕便足以令他丧命。
老妇跃出陨坑,一步步向前,她昏黄的双眼爬满血丝,愤怒得扭曲的面容在雨中显得异常狰狞恐怖,宛如择人而噬的恶鬼。穷途末路的处境、女孩的忤逆、发泄愤怒的快感以及风雨中弥漫着的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她的脑海,让她几乎丧失了理智。
女孩擦了眼泪,又一次跑到了男孩面前,眼角的泪光若隐若现,周身的血污令人难以辨别衣物与伤口。
男孩踉跄着艰难地站了起来。眼看着老妇将女孩弱不禁风的身板直接掀飞,发疯似的攻击即将落在他的面前,男孩周身轻微地颤抖,身体因血液的快速流动而产生了剧烈的麻痒感。
“啊——”
男孩紧皱着眉头,双目怒睁。
漆黑如墨的瞳孔越发明亮。
强大的气势从他的体内迸发而出,冲破了老妇的威压。
土泥暴射,一个大坑出现在男孩前一刻所立之处,紧接着是狂暴的飓风。
一个骨节分明的稚嫩的拳头直击老妇面门。
一击得手后,男孩的右手化作万千虚影,指尖接连击打在老妇丹田处。
“嘭!”
老妇丹田中的能量骤然爆炸,卷飞了二人。
四道颜色各异的流光从老妇丹田钻出,交替着飞舞、消逝。
其中一道突然转向,袭向男孩。
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从他的面前出现。
为什么?
为什么要反抗她?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帮我?
她会怎样。
男孩的腿再抬不动,伫立不语。
风,静了。
树叶落地,花瓣破碎。
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
除了阴沉的天空,只剩下满地的狼藉。
女孩勉强回过头,泪水连作珠线,脸上的笑容中满是悲伤……
她的表情好奇怪。
因为我?
男孩咬咬牙,双腿奋力,却是力所不补,一头栽倒在地。心头气血翻涌,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口腔,却被男孩强行忍住,倔强地咽入腹中。
女孩眼前一阵模糊,摇晃着再次倒下……
威压骤增。
老妇裹挟着即将溃散黑影袭来,覆于男孩目前。
无尽的恐惧感化作一座万千钧重的巨大山峦镇压他的胸口。
眼前一片漆黑。
庞大的压力疯狂挤压着男孩不屈的心。
四肢失去了知觉。
恐惧感迅速支配了身体,令他感到一阵失重。
突然间,一束光照亮了男孩的双眼。
“叮!”金石之声响彻云霄。
男孩麻痹僵硬的身躯无端地缓慢浮起。
涡状的云层剧烈旋转,汇于一处,泄向男孩。他抬起眼睑,沉寂的双眸忽然间明亮异常,体内的暗黑色能量与疼痛感转瞬便烟消云散,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瞬间充盈在四肢百骸之中,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风云涌动,一道惊天的落雷贯穿他的身体,止于大地。电光弥漫,男孩却毫发无损。
正当婆孙二人惊呆之际,元气凝结而成的百丈巨浪突然喷薄而出,一道剑光自男孩眉心间电射而出,直奔天际,刺破云层,原本漆黑无度的天空瞬间变得晴空万里,蓝碧空悠。一道连接无尽远方的亮丽的繁色彩虹与剑光交相辉映。剑光骤然直落,带动庞大的气浪,瞬斩于黑影与男孩之间。
巨浪与气浪将老妇再次震飞,令她整个身子都砸入了山腰深处,震得地动山摇,巨石乱溅,烟尘蔽日,竟形成了几分末世之象。
当她刚欲起身时,一把精致的六棱长剑直接破开大山,架在其脖颈处,寒气逼人。剑鞘与剑柄相接,浑然天成,宛若一体,其上清冽的寒光映照在老妇的脸上,令她脸色剧变。
惊恐之下,老妇在山岩中狼狈地翻滚。
女孩艰难地撑起稚嫩的身子,顺着满是棱角的石块爬起,带着复杂的神色,深深地看向被灰尘淹没的老妇,随即抓住男孩的手踉跄着爬出陨坑,蹒跚离去。
……
“呼呼呼——”
一阵奔跑下来,男孩的脸显得微红。二人双双停下,喘着粗气,倒在了草地上休憩。
片刻后,男孩微微睁眼。
阳光穿过繁茂的树叶,投下一片片大小不一的光斑。
放晴了。
枝叶摇曳,光斑缥缈。
飞鸟从枝头探出古灵精怪的小脑袋,整理着被雨露沾湿的羽毛。
微风从男孩的指尖溜过,在群草间游走。
一道淡蓝的流光悄然从草丛中电射而出,钻入男孩掌心。
女孩回首,依旧有些喘气,眼角间折射出影影绰绰的泪光。她的脸色微微发白,似乎是流血过多。因为一直奔跑的缘故,她的伤口不但没有止住血,反而有继续开裂的迹象。
女孩怔怔地盯着这个不知名的男孩。他不仅能抵挡奶奶的攻击,就连身上的伤口和血迹都消失了。但因为男孩浑身散发出的淡淡微光,女孩始终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容。
“你难道是,神仙吗?”
男孩疑惑地望着她凑过来的精致面庞,却发现她的左脸颊看上去有些瘆人。
那是一片疤痕,从脸颊一直延伸到颈部,往下便被女孩破烂的衣衫遮盖了,仅仅是远远地一瞥便会令人不寒而栗。
很快,女孩似乎意识到什么,一股难受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的喉咙哽咽了。
她立马背对男孩,将头紧紧埋在臂环上,自顾地蹲在角落低声抽泣。
男孩看着她的背影,无言。
清风摆弄着树枝,露珠泛着星光四散,飞鸟鸣叫着飞向远方。
原本盛夏的时节此时却显露出几分独属于秋的凉意。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紧了紧身子,感觉肩膀轻飘飘的。
“啊!我书包不见了。”女孩抬起头,露出哭得红肿的双眼,面露惶恐,和之前倔强的身影判若两人。不知是不是受伤的缘故,女孩踉跄着逃也似地离开了。
男孩蹲坐在原地,观察着半埋在泥土中的湿润的枝叶,内心莫名失落。
忽然,男孩眼角余光处浮现出一缕丝绸般的淡紫色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