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家人是无法选择的,恋人相处不合适可以分手;朋友三观不合可以绝交。而家人,是以血缘关系将人们紧紧绑在一起,在生活中潜移默化地影响你,浸透你,腐蚀你……
李璐一大早便起床准备早点,今天是周一,老公和孩子都还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她熟练地烤面包,打煎蛋,热牛奶,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爱心早点就整齐地摆放在桌上。她像往常一样开门进孩子的房间,温柔地将小迪和小凌叫醒。她看着老公和双胞胎姐弟对着爱心早点大快朵颐,心里暖暖的。
将他们送出门后,她又一如往常地打扫房间,书房已经很久没清理了,今天她打算彻底地整理一番,就在她快乐地哼着歌儿用鸡毛掸扫书架上的灰尘时,一本泛黄的薄书本从缝隙中漏了出来,掉在地上,泛起一层的灰。
看到这本书,李璐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儿时,她浅笑着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坐在椅子上细细地读了起来,这是她小时候的日记,泛旧的书页,稚嫩的笔迹,让她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2001年1月24日,今天爸爸妈妈给我20元压岁qian,我买了很多东西。qianbi,书本……’
‘2001年3月9日,今天被老师kuajiang了好开心’
李璐依稀记得这是她七岁时开始写的日记,那时自己拿着爸妈给的压岁钱乐不可支,当下就去小卖部买了书和铅笔,学着表姐写日记,她随意地翻了几页,前面都是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却被她一笔一划郑重地记录下来。
‘2002年5月8日,爸爸打妈妈,我讨厌爸爸,等我长大了要保护妈妈。’
她的童年并不幸福,常年酗酒赌博甚至出轨的父亲,懦弱哭泣忍受挨打的母亲,占据了她灰暗的幼年,她憎恶自己的父亲,也心疼自己的母亲,只是那时的自己太过渺小,只能期盼着长大去保护妈妈。
‘2003年2月15日,我有了一个可ai的妹妹。’
跟很多将希冀寄托在孩子身上的女人一样,母亲并没有选择离婚,而是又跟父亲生下了妹妹,妹妹的出生确实改善了父亲一阵子,那时李璐也连带着受了父亲短暂的宠爱。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父亲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甚至比之前更甚,几个月都不回一趟家。
‘2008年6月5日,妈妈不爱我,她只爱妹妹。’
尽管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却仍然可以看出这页日记上曾经沾满了泪水。
从前以为每个妈妈都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可十三岁那年,“妈妈”这两个字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彻底失去了光彩。
妹妹和自己不太一样,开朗活泼又嘴甜而她正好相反,但这并不妨碍李璐爱她,爱她可爱的模样,爱她淘气的撒娇,也愿意将所有的零食都给她。李璐也能感觉到妈妈更偏爱妹妹,但她并不介意,在这样的家庭里能相互取暖已是不易。
那一天,外祖母来看望母亲,母亲让李璐带着妹妹李娇出去玩,她领着妹妹到了公园,妹妹玩了一会想吃冰淇淋,李璐便小跑回家打算拿零花钱,在门外就听到母亲的啜泣声,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屏气仔细地听。
“两个孩子都这么小,离婚怎么行?”外祖母心疼地安慰。
“这种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他在外头逍遥,孩子都要我养。”妈妈哽咽着。
“那也不能离呀,你带着两个孩子怎么过活?”
“我就带娇娇……”妈妈笃定的语气像一把利剑,扎在李璐的心上,疼得她无法呼吸,眼泪失控地流了下来。
“那璐璐怎么办?”
“随便他。”
……
剩下的话李璐没再听下去,她踉跄着转身跑了,泪水像开闸的水龙头,汨汨不绝,风声在耳边呼啸,脑袋里一直回响着“我就带娇娇……随他便”,要跑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只是想一直跑下去。
心底有些苦涩,李璐合上日记,抬头望着天花板深深地叹了口气,故事的最后母亲 没有和父亲离婚,她依然选择隐忍地过到了现在,而父亲因为年纪大了,也开始回 归
家庭,他们过着看起来和睦的日子,私下却是互不交流的。
幼小的李璐什么也不说,但她知道她和妹妹在妈妈心里是不一样的,她和妹妹的优先级永远是妹妹,她是可以被舍弃的,就像唐山大地震里的方登一样。
爱可以流露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不爱也是。
高中时她住校,回来的周末被窝都是冰凉的,潮湿的房间冬天也晒不到阳光。而妹妹的被子却暖融融的,透露着阳光的气息。
妹妹住校回来的饭菜是鸡鸭鱼肉,而她面临的,是残羹剩饭。
还有那个下雨天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她发现自己一直在书包里的雨伞撑在妹妹手上,妈妈看了她一眼说妹妹要出门,雨伞没找到就拿了她的,当时她的心也被雨淋得冰凉。诸如此类的事数不胜数。
自从十三岁那年起,李璐和母亲之间就有了疏离,母亲自然也感受到了,还私下跟父亲抱怨她是白眼狼,养不熟,彼时的她已毕业工作,对此一笑而过。
后来的她认识了杨涛,他们热恋,很快便结婚生子,那天在产房诞下双胞胎时,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会公平对待两个孩子。
李璐收回思绪,继续整理书房,接着出门采购,时间很快就到了接双胞胎的时刻。出门前她习惯性地要去拿牛奶,却发现只有一瓶了,没加思索她便出门了。
看着两个孩子朝她走来的身影,李璐满脸笑容地将手中的牛奶给了小迪,对着小凌抱歉道:“牛奶只剩一瓶了,让给弟弟,妈妈明天去买。”
小凌看了一眼弟弟,兀自快速地走了,李璐拉着弟弟追上小凌,在马路边等红灯。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一个人影被撞出三四米远,殷红的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来,小小的小迪哭喊着跑过来,而小凌则冷漠地站在路边,死死地盯着她。
妈妈不爱我。
多余的苹果是弟弟的;好玩的玩具是弟弟的;妈妈的偏爱是弟弟的……
那么,我宁愿不要这样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