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雷个肺，偶还以为畀里都死扑街仔放飞机……”
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我知道，说这话的人正是白天见到的花茜，我觉得并不是我神经大条，但她口中说的死扑街仔应该指的就是我，放飞机应该和放鸽子是一个意思，她在吐槽我白天晾了她一个多小时，还在为我放她鸽子的事耿耿于怀，后面的话就完全听不懂了。
“点好了，今天得好好犒劳犒劳我的代驾师傅呢。”王雨檬坐到我的对面，双手搓着自己的小肚子。
看着她的样子，突然想到她晚上除了那口吐了一半的江小白，就没好好吃过东西，此刻肯定是饿惨了。
“王雨檬，你…”
还没等我说完，她突然打断我，“以后你就叫我雨檬吧。”
“好，雨檬，我叫李洋，木子李，汪洋大海的洋。”
王雨檬眯着眼，疑惑道：“那…羊崽子？”
她应该是听到了二姑这样叫我，我解释道：“那是我的小名，我家里人都这样叫我，不过你比我小，可不许叫我羊崽子。”
“好的羊崽子哥哥，你忘记啦，今天，我叫李雨檬。”雨檬调皮地坏笑着，看来在我面前她放开了。
没去纠结称呼的问题，我好奇的是我身后的花茜在说什么，我轻声道：“雨檬，你能帮我听听她在说什么吗？”
我竖起大拇指，指着身后的花茜他们，之所以是他们，我还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出意外应该是老秦。
雨檬很机灵，拿了一张塑料椅子乖巧地坐在我身边，挽着我的胳膊，歪着头，倚靠在我肩膀，像只粘人的小猫，就如同大多数情侣那样亲密，不同的是，她正在一刻不停地翻译他们的对话给我听。
男人说：他放不放你鸽子不重要，关键是你答应我的鲍鱼饭呢？
女人说：哎呀！重点就是这小子你不觉得他问题很大吗？
男人说：人家不都把机票给你报销了吗？又没真让你自己贴。
女人说：我是在乎那千八百的人？我说的是这小子有事掖着没告诉我。
男人说：茜茜，我觉得你是时候找个男朋友了，这小子虽然油嘴滑舌，不过人长得倒也不错，跟你挺配的，要不试着接触一下？
女人说：他的确有点小帅，不过，老秦叔，你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男人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这不是为你爸操操心嘛，毕竟，你爸也是我多年的老战友，退休在家肯定无聊，一定是想抱大胖孙子了。
女人说：哎，你们这些男人，脑子里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传宗接代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年纪不小啦；这是一种责任啦；不为别人考虑也得为自己将来考虑啦；那句话不是用来搪塞自己传统守旧的思想做借口的？我就单身一辈子，年纪大了就去领养一个。
男人说：茜茜，你这思想有问题，我有必要纠正你，你们可是警察世家，从你爷爷当兵开始，到你爸做了我们局长，再到你现在的刑侦大队副队长，难道你就没看出？这是一种传承啊，你忍心让你家优质的血统断送在你手上？
女人说：看吧，心里话说出来了，不还是为了传宗接代，我一个女生，生了孩子还能跟我姓花？打住吧！话说回来，物证科最近的效率太低了，让他们核对个指纹，现在都还没有出结果，还是你们法医给力啊。
男人说：我们法医有个外号叫“尸语者”，就是代替死者说出遗言的人，而我们的天敌就是时间，你是不知道对我们来说，想让一堆白骨说话的难度有多大。
女人说：那具尸体告诉你，除了他是溺水而死，还说了些啥？
男人说：哟！想考你秦叔啊？好，就让你开开眼，这具男尸，右手虎口处有厚厚的老茧，说明生前肯定是个经常拿刀棍的社会人也可能是一个军人，不过前者几率大些。
女人说：何出此言？老秦，你还学会算命了？
男人说：因为他的身体上各处有很多不同年限的老伤疤，甚至还有枪伤，并且后背还有一个纹身，纹的是一个关二爷，我想只有那些有社团背景的人才会喜欢这种传统的纹身吧。
女人说：果然是老秦，还学会人物分析了，厉害！
……
听着雨檬给我翻译的对话，内心深处突然有了很多的疑问，这皮主任作为皮肤外科医生，常年拿刀倒也没什么错，不过医生的手和钢琴家的手一样，都是很爱惜的，拿手术刀虎口能拿出老茧？老秦描述的老皮和我认识的那个人无法联系在一起，除了他们都有一张极其相似的脸，完全就是两个人。
“濑尿虾一份，生蚝一打，带子半大，海鲜粉大份的，你们的菜上齐了”
服务员小哥打断了我的思绪，看着眼前的菜，让我有些莫名激动，与游轮上精致的菜品截然不同，这些海鲜的个头不是一般的大，生蚝比我的鞋子还长，带子肉足够塞满一个一次性碗。
“哇…终于上齐了，我们开动吧！”
没有再理会花茜他们的话，唯有美食不可辜负啊！
或许是骑车的缘故，没过多久，我们便完成了光盘行动，第一次吃到南越式口味的大牌档，果然美食之城不是浪得虚名的。
雨檬在身边端坐，搓着自己有些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一脸的满足，眼睛眯成两道月牙，看样子是瞌睡来了。
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走吧，我带你睡觉去。”
这就是不经过大脑的结果，此话一出便让气氛陷入尴尬，雨檬眼睛大睁，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立马解释道：“不是，那啥，我意思是送你回家睡觉，不是那个意思，你，懂这个意思吧？”
王雨檬低头点着脑袋，看样子有些失落，哎，果然还是误会了呀。
没有多说，拉着她就往外走，解锁脚踏车，此刻，只有冷风和家才能给她安全感。
一路骑行，通过雨檬找到了她的家，雨檬的家坐落在老城区的棚户区，是一幢小小的老式的红砖平房，看样子有个几十年的历史，周围黑灯瞎火的，一条狭长的巷子就只剩一个锅盖灯在电杆上苟延残喘，那种忽明忽暗的效果比看恐怖片还要恐怖许多，要不是我见过鬼，知道鬼是个什么东西，恐怕待会我一个人还真不敢往外走。
吱嘎——
黑夜中的铁门显得如此的尖酸刻薄，让人鸡皮疙瘩掉落了一地。
雨檬又拿出一把钥匙，捅开了铁门后的房门，“咔嗒”，开关打开，雨檬的家展现在我眼前。
昏黄的灯光下，这是一间不大的小房间，房间里陈列着简单的家具，一张床，床边是一张老旧的书桌，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书籍，雨檬平日应该是坐在床上伏案学习的，与之相邻的是一个同样老旧的衣柜，衣柜的衣柜门板早已不翼而飞，露出里面整齐悬挂的衣服，有正装制服也有休闲裙子，下面还叠放了黑色、白色、肉色，总之各种颜色的连裤袜，果然，女孩的衣柜和贫穷富贵无关，塞满就对了。
这是一间套房，还有一间厨房和一个厕所，一楼的潮湿让房顶的有些脱粉，陈旧的墙面续写岁月的痕迹，看样子她是一个人住。
果然与我想的一样，看来成功的老田并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女儿，或者说干女儿。
“李洋哥哥，你，随便坐…”
雨檬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环顾一周，一把椅子也没有找到，也就那张床能坐，看着粉色卡通的床单，我心中有些犯嘀咕，总觉得一旦屁股落到上面，属于我男人的那一面就会被释放出来。
“嗐，不坐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言罢我就准备走。
“李洋哥哥，对不起，让你见笑了。”王雨檬突然低声说了一句。
“见笑？雨檬，你在说什么呀？”
我不明白雨檬说的见笑是什么意思，我猜他说的是她的家现实条件比较差，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王雨檬泪眼婆娑，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紧握，感觉要把自己的手抓破，一脸歉意道：“雨檬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是爸爸的私生女，并不是什么富家千金，请带我转达二姑，我配不上李家。欠的五万块，我会慢慢还上的。”
果然，王雨檬是私生女，不过比所谓的干女儿好多了，和电视剧里的富家私生女截然不同，她的生活现状更加的现实，没有一个富豪的妻子会愿意，用他们的共同财产去抚养自己老公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王雨檬的坦诚至少证明她人是干净的。
走到王雨檬身边坐下，一把抱住她，将她的脑袋伏在肩膀安慰道：“雨檬，你的道歉是苍白无力的，你要知道，出身并不是你能决定的，所以，你没有对不起谁，你爸也没欺骗我和二姑，你的确是她的女儿。”
“我知道，但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你和二姑。”王雨檬哽咽道。
我知道她说的意思，她的言为之意是他爸用一个私生女去和二姑的亲侄儿配对，感觉她爸有些瞧不起我们李家。
我想了想，严肃地说：“你的确做错了一件事，我现在都没法原谅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