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周莫柔席地而坐,欲先吃些早点,只见木盘上放着一碗粥、一个烧饼和一把馓子。
周莫柔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小时候最喜爱的吃食馓子,竟然在唐朝就有了。
周莫柔边吃着边问道:“这个馓子是谁做的?是我们家厨房里的那位婶婶吗?”
小云回道:“不是。距此五十里地有个颍州城,这馓子就是前些日子郑管家到那颖州城里买来的。”
周莫柔来了兴趣,问道:“城里好玩吗?”
“好玩好玩!城里吃的玩的数不胜数呢!”小云连忙道。
周莫柔微一沉吟,心道:“城里毕竟来往人多,或许会有他们二人的消息。正好一边逛街一边寻人。”
周莫柔主意既定,于是道:“小云,随我一起去趟颍州城里,好好逛一逛。”
小云眼光一亮,忙道:“真的吗?太好了!小云早就想去城里玩了。”话音刚落,忽地收起笑容,轻皱眉头。
周莫柔道:“怎么了?”
小云道:“只是,这个要经过老爷同意才行。毕竟,老爷一般不让您这么个女儿家去那么远的地方。”
周莫柔笑道:“我说去就去。现在我就去找爹娘说说,尽早出发。”说完,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没几下便把吃食给吃光了。
小云惊叹不已,寻思着小姐自从失忆之后,这饭量属实大大见长。
周莫柔拉开房门,一股冬日冷风带着池水的潮湿与冰凉顿时迎面扑来,她不禁抖了抖身子。
小云紧随其后,看着小姐的身影,心里不知怎的,倒觉得有几分迷人。
过不多时,周莫柔便到了爹娘的房间门外,见他们正在屋里吃着早点,抬步走入。
周夫人见女儿走来,微笑道:“莫柔,小食可按时吃了?”
“吃完了,娘。”周莫柔轻声回道,她在娘亲面前却是莫名的乖巧。
“吃完了?你是说小食里的粥、饼和馓子全吃完了?”周元敬微感惊讶道。
周莫柔道:“对呀,吃完了。有什么不妥吗?”
周元敬怔了下,道:“这几乎是两个人的食量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吃?”
“能吃是好事,有什么奇怪的。”周夫人嗔道。
周莫柔道:“爹,娘,我想去颍州城里逛逛。”
周元敬道:“你一个女儿家的,去那么远……额,这是不错的想法,得去!”他本欲拒绝,不想让她一个女儿家跑那么远,但话说到一半,忽见夫人凌厉的目光看了过来,登时想到女儿尚有病症,还需多出去散散心,便即醒悟改口。
周夫人转过脸来,道:“出去走一走倒是不错的。这样,让郑管家带你去,他今早正好也需要去城里采买些日用品回来。”
周莫柔欣然回道:“好的,娘。”
周夫人瞧了瞧门外,接着道:“小云也好久没去城里了吧?让她陪你一块去,路上也好照顾你。”
周莫柔笑着点头应道:“嗯,我正想说呢。”
小云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这里,已然是乐开了花。
一声健马长嘶,郑管家得知小姐要一并前去,便急忙驾着马车来到了大门前头。
他颇为高兴,只因上一次小姐随他偷跑去城里也不知是何年了。
“胡胡!”
只听院里传来人语,郑管家连忙抬头,一看是小姐,不由得感到有几分惊讶,又有几分亲近,随之心生感慨。毕竟自从小姐长大以后,便再也没有这样称呼他了。
郑管家看着小姐拉着小云蹦跳走来,道:“小姐,您慢点。”
郑管家见小姐走到近处,便掀开了轿帘。周莫柔在小云的搀扶下上了车厢,只一个回身便将小云也拉了上去。
待二人坐定,郑管家马鞭一甩,鞭声如雷,骏马长嘶一声,马车便缓缓行驶起来。
郑管家挥了挥马鞭,转头面向车厢,道:“小姐,您好久没去城里了,有些变化您是不知。如今这颍州城已经不似前几年那么繁华了,萧条了些,不过好在还算热闹。”
周莫柔问道:“这是为何?”
郑管家轻叹一声,道:“因前些年‘安史’二人之乱,致使中原及周边多地动荡不安,人们背井离乡,身处水深火热。现如今,城里的风貌是不比以往了。”
“不过!”郑管家忽然转笑道,“城里的吃食倒是还和以前一样颇为丰富。待会到了城里,我去采买物品,你们呀,可以去一饱口福了。”
周莫柔对吃食种类的多少并不担心,只觉马车晃晃悠悠的,这速度实在堪忧,于是道:“到城里大概需要多久?”
郑管家应道:“不到一个时辰。”
周莫柔打开车窗,看了看天色,只见现下天色尚早,便即道:“那就是在晌午之前便可往返了?”
郑管家沉吟道:“路上若不耽搁,的确如此。”
“烧饼——烧饼——”一个肩挑扁担的人边走边喊着。扁担不时“吱呀”作响,两头箩筐看去沉甸甸的,竟是装着满满两筐的烧饼。看他去的方向,便知是赶往城里的街市。
古道两旁,古树粗壮挺拔。枝干错综间,丝丝薄雾轻轻飘荡,随着晨光照下,渐渐散去。这时,一只身披翠色的鸟儿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边,随后振翅跳了出来,在细枝上,在阳光中,飞来舞去,看着下方古道上驰来的马车。
小云道:“小姐,我们就快到了。”
郑管家道:“前方卖烧饼的去的方向,再往前走二里地便到街市了。”
周莫柔打开车窗,向古道上看了看,只见这里行人明显多了起来,有来有往。
又行了片刻,路上行人已是排成了一条长龙。随着几声马嘶,只见大街豁然而开,街边的叫卖声、吆喝声、小儿哭泣声不绝于耳,街中的砍价声、吵闹声、叫唤声嘈杂不断。街道两头长长而不见尽头,行人已然人山人海。
郑管家驾着马车缓缓停下,安置妥当,捋了捋白须,道:“小姐,我们到了。”
周莫柔拉着小云下了马车,转了个圈,环视四周,随即伸了伸懒腰,笑道:“倒挺热闹。”
郑管家点头道:“此街便是颖城一带要冲,往来商人旅客大都在此地贸易休憩,再加上周边居民也大都来此买些吃食用品,自然就热闹许多了。”
小云已经无法掩饰激动的心情,拉着周莫柔的胳膊,道:“小姐,那边有好多好吃的。看,那里。”说着用手指了指。
周莫柔放眼望去,只见那里摆满了摊位,摊位上炊烟缭绕,看去香味四溢。
郑管家拿出一张纸来瞧了瞧,忽地眯了眯眼睛,随又伸直胳膊把纸张送了远些,仔细看了看,方道:“小姐,我去买些东西。您和小云先去逛逛,切勿去得远了,如此我回来后,也好寻得。”
周莫柔笑着应了一声,随手便拉着小云消失在人海里。
二人到了炊烟处,只见面前有炸馓子的、烤羊肉的、烤鱼的、煮馄饨的等颇多吃食,诸多香味一齐扑入鼻中,叫人不禁味觉大开。
小云吞了吞口水,拉着周莫柔的衣袖,道:“小姐,小姐,那个烤鱼可香了,我要吃。”
周莫柔对着店家道:“我要两条烤鱼。”忽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道:“对了,总共多少钱?”
“五十文。”
周莫柔下意识地找了找口袋,随之尴尬地笑了笑,面向小云低声道:“五十文是多少钱?我没带钱。”说罢还偷瞄了一眼店家,生怕他听见一般。
小云嘻嘻笑道:“临行前,夫人已经给过我钱了,她老人家怎会想不到?”
付了钱后,二人便手拿烤鱼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尤其是小云,一边吃着一边连连点头,口里不时说着“真香”、“好吃”等等言词。
“糖画——糖画——”街市另一头不知名处有人不住吆喝着。
小云眼里又亮了亮,忙道:“小姐,糖画可甜可好吃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周莫柔忍不住笑道:“看来今天中午都不用吃饭喽!”
小云吐了吐舌头,拉着周莫柔朝着糖画处走去。
忽然“啪”的一声响,周莫柔吓了一跳,转过脸来,只见身旁处,不知为何围满了人。她正自惊疑,忽听人群中心处人语传来:“至此,两个绝世高手终于又再会面,决战于绝峰之巅。天下第一,这江湖中至高无上的荣誉,终究落入谁手?”
原来竟是个说书的。
只见那说书人“啪”的一声又拍了下醒木,接着道:“大侠裴风与江湖浪人高凌天,那是大战了几百回合,从山上打到山下,从山下又打到山上,再从白天打到了夜里。怎奈江湖浪人高凌天竟是练就了绝世神功……”
周莫柔听到一半便拉着小云走去了。她边走着边问道:“这裴风和高凌天是什么人?”
小云沉吟了下,道:“传说,他们都是百年前的英雄人物,尤其是裴风裴大侠,一生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以正江湖。只可惜……”小云顿了顿,又道:“如此英雄却在那场大战中落败,坠涯身亡。一代大侠,就此陨落!”
小云说话间原本连连轻叹,忽见糖画摊位就在前方不远处,顿时转笑道:“小姐,我们到了。”说完又嘻嘻笑了一声。
周莫柔抬眼瞧了瞧,本欲去拉小云,却拉了个空,只见小云已然蹦跳了过去。
周莫柔笑着摇了摇头,走至摊前,见摊位上插着一个蝴蝶模样的糖画,便即伸出手去,刚触摸到糖画的把,忽觉一只粗手摸了过来,居然握住了她的手。
周莫柔一惊,手臂下意识蜷缩回来,转过脸来,只见眼前站着一个满脸胡茬、身材粗壮的大汉。其后还跟着两人。三个人都是怪模怪样,眼睛更是直直地看着她。
“瞧这白白嫩嫩的脸蛋,真是中看极了!没承想这颖城里竟还有这等美貌女子。”为首一人怪笑道,说完又欲伸出手去抚摸周莫柔的脸颊。
周莫柔顺势躲开,退后一步,笑道:“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