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别人来救你吗?”他注视着我,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采:“没用的,你躲不过我。”
“谁说我要躲你了?”我笑:“我只是想如你所愿而已。”
他脸色一变。我指了指桌上的本子,对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他起身下床,翻开本子。我略微直起腰,观察他的反应。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低声念出上面的词句:“……脸上一刀,左臂一刀,胸部一刀,……一共七刀,割开皮肤……”
“没意思。”他把本子一扔,飞身上床,一手将我狠狠摁回床垫上,一手抽出刀:“你就这么想让这件事成真?”
“毕竟我答应过你嘛。再说与其反抗让你不高兴,还不如让你我都省心一些。”
他眸色一沉:“狡猾的家伙。”他将刀夹在指间,伸手抚上我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颊边的软肉:“那就按你写的办。”
我闭上眼睛。我的左脸传来尖锐的疼痛,然后是热流涌过的感觉。我睁开眼,以为他会笑得满足而得意,谁知他的表情居然……惊喜?兴奋?疼惜?甚至还有一点……艳羡?就像一个被永远关在家里的小男孩,第一次见到一只翅膀纤薄、却在窗外自由翩迁的漂亮蝴蝶。
我简直不敢相信杀人如麻的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然而他凑近了少许,捧起我的脸,手指抹过伤口,指尖带了血。他的眼中顷刻流露出病态的热望。
“你好美。”他喃喃道。
被一个变态夸奖,我一点也不高兴。
他放开手,转而提起了我的左臂,将袖子推到上方,露出一截光洁的肌肤。我还没来得及闭眼,他再次手起刀落。我的手臂刹那间出现一道狭长的口子。这次他割得更狠,血飞溅出来,没入暗红色床单。我险些痛呼出声,但依旧咬紧牙关,不肯在他面前露怯。
他着迷地望着我流血的手臂,然后缓缓在我身侧躺下,将我的手腕贴上他的脸。这次轮到他阖上眼,轻声感叹:“真好……你是活着的。”
我心中一动,侧过身面向他。他的头枕在靠近我肩膀的位置,我能看到他头顶柔软的黑发和小小的发旋。我一定是疯了,不然我为什么会想要揉揉他的头、拍拍他的背?最可怕的是,我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不是伤害别人、而是受到伤害的那个人。
思及他刚才的话,我冒出了一点疑惑:“我是活着的……那谁是死去的?”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我。”
我们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躺了一会。就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忽然睁开眼坐起来。刚才的脆弱荡然无存,他又变回了我所熟悉的他。他走出房间,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些药品。他坐到床边,一言不发地给我脸上的伤口消毒上药。
“唉,早知道现在上药这么麻烦,何必当初划我那么狠呢?”我痛心疾首。虽然情况比我想象的好了不少,他不但没玩死我,甚至连我写的七刀都没让它成真,但我到底还是心疼我水灵灵的小脸蛋。
他拿棉签的手向下一压,我倒吸一口凉气,乖乖闭嘴。
处理完伤口后,他起身准备离开。我叫住他:“易医生……路哥。”我有很多话想问他,但最后说出口的只是简单的两个字:“晚安。”
“睡吧。”他带上了门。
我的心绪起伏,根本睡不着。于是坐到桌子前,打开电脑码了一会字。待思绪完全沉浸进自己的世界,我才关灯上床,阖眼入睡。
第二天早晨起来,我先去洗漱了一下。望着镜中脸上的伤疤,我悲伤地想:姐今年二十又三,还在单,以后要没人喜欢,怎么办?
算了,能不能活到以后还说不定呢。我拿起洗脸巾,小心地避开伤口,轻轻擦拭。
我走到客厅的时候,易医生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我向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易医生,早餐吃什么?在家里做还是出去吃?”
“随便你。”
我打开他家的冰箱,除了几个面包之外,空得如同我现在的肚子。
我思考了一下:“其实你家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馄饨店,皮薄馅多汤还香,你想不想吃?或者你平时早餐都喜欢吃些什么?我帮你买回来。”
他抬起眼皮看我:“你还敢出门?”
“总不能因为有人要杀我,连日子也不过了吧。”我把惯常扎起的头发披下来,遮住一部分脸。“对了,还得向你借一个口罩。”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黑色口罩扔在桌上。我很疑惑:“你怎么不买大红色的?”说起来,他的衣服也应该一身红,才符合他的眼光啊?不过我想象了一下一个红彤彤的杀手冷着脸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笑出驴叫。
易医生盯着我,眼中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快滚。
我麻溜地出门,一会后又麻溜地回来,将两碗馄饨放在饭桌上。诱人的香气飘散在房子里,刚才没有回答我想吃什么的易医生默默踱了过来,坐在我对面捧起了碗筷。此情此景,我盲猜他下一句话就是:真香。
好在他还是维持住了自己的形象,吃相优雅中带着一丝迫切。我看他吃得高兴,便问起要紧的事:“你查到昨天跟踪我的那两个人是谁了吗?”
他略带鄙夷地哼了一声:“两个无业游民,平时靠炒股挣点小钱,有时还要父母接济。就这样还好面子,动不动去西餐厅吃饭。”
“听起来不像是悬赏我的人。”我一头雾水:“是杀手吗?”
“肯定不是。另外,他们的人际关系和生活轨迹甚至都没有与你重合的地方,按理说你们应该毫无联系。”
“看来只好当面问问他们了。”我叹了口气:“他们现在在哪?”
易医生诡异地沉默了一下:“跑了。”
“跑了?跑到哪去了?”
“可能是他们父母的老家,在农村。那里技术不发达,他们两个又把电子设备都扔了,没办法定位。要想找到他们,只有亲自过去找找看。”
“这么麻烦?”我有点头疼。
“不过他们逃跑之前,曾经给一个叫W的人打过很长时间电话。这个W,很可能是他们的上线。这两个蠢蛋跟踪你不成反而暴露了自己,W怕牵扯到他,就让他们先滚了。”
“那能查出W的身份吗?”我燃起了希望。
“……他用的是海外号码,查起来有点难度。”
没用的男人,我在心底吐槽,下次绝不给你买小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