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讲道理,年底50万匹丝绸扣掉胡总督的军费,再加上鄢懋卿南下巡盐的收入,刚好够补去年800万两的亏空,结果又被道长和严党几位大佬截胡了300万两,你看道长和严党这几位大佬,左手填坑右手挖坑,一边补亏空又一边造亏空,干的是热火朝天、不亦乐乎,说穿了就是打着补亏空的旗号,顺带手的帮自己捞钱。补亏空其实也是门儿生意,而且还是门儿能发大财的生意,道长和严党一个劲儿的给自己捞钱,把国库都给掏空了,出了亏空自然就要补,打着补亏空的旗号还能再捞一笔,等亏空补完了怎么办,那就继续从国库捞钱造亏空,这就等于做了个连环套,周而复始、一鱼两吃,楞是把甘蔗弄成了两头甜。
为了方便诸位理解,举一个形象的例子,经济蓬勃向上的时候,银行发放大量贷款赚利息;等经济不景气了,企业还不上钱,贷款成了不良贷款,抵押物成了不良资产,银行再成立专门的资产管理公司,把这些不良资产收回来处置,美其名曰盘活儿;等不良资产盘的差不多了,经济也该恢复了,到时候再把这些资产溢价卖出去,狠很赚它一笔,银行赚了钱接着放贷款了,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诸位可能会问,货币是有时间价值的,银行折腾这么大一圈,周转一次怕是至少要十年,算一算总账,银行真的赚钱了吗?讲道理,银行赚不赚钱不好说,但那些放贷款、处置不良资产的领导们肯定能发大财,这就跟大明现在的情况一样,一边造亏空,一边补亏空,补完亏空再造,造完亏空再补,循环往复无穷尽也。严党在前面狂赚砍头钱,道长在后面闷声发大财,等倒严的时候再疯狂收割一波,图的就是一网打尽、竭泽而渔,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至于剩下的300万两亏空该怎么补,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无非是让领导接着拍脑袋,继续搞摊派、分任务呗。除了浙江,这不还剩两京一十二省呢嘛,均一均,一个省也就多收个几十万两银子罢了,这还算个事儿吗。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浙江一省百姓苦,不如天下百姓一起苦,子曰:民不患寡而患不均,在吃苦面前,要尽量做到人人平等,决不能搞地域歧视、厚此薄彼、高差别待遇。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这800万两的亏空,东拼西凑不也就解决了吗,何况卖了沈一石的家产、拿完巡盐的回扣,只此两笔,道长就赚了550万两银子,当然这也仅是冰山一角罢了。所谓慈不掌兵、义不行贾,治大国如烹小鲜,发大财就要心狠手辣,道长就是一台行走的人形亏空制造机,还是特大号的那种,堪称大明南波万,不把道长这个口子堵上,再怎么苦一苦百姓,大明的坑也永远填不完。
正如海老爷判断的那样,大明当前的主要矛盾,就是统治阶级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解决这一矛盾的思路有两条,其一是搞供给侧改革,努力发展经济、增加供给,尽可能的把饼做大,在不改变分配比例的前提下,让统治阶级和老百姓都能分到更多的饼,这也是张居正改革的总路线。张神童的供给侧改革效果显著,至少帮大明强行续了50年的命,但大明终究还是亡了,原因只有一点,发展经济并不会直接提高生产力,而生产力又决定了生产关系,只要大明还停留在封建社会,生产力水平的上限就摆在那里,张神童再能折腾也是白瞎。
话不妨说的直白些,张神童搞的供给侧改革,缺的既不是经济政策,也不是资本主义萌芽,缺的是工业化和科学技术,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生产力水平不提高,张神童搞啥改革都是空中楼阁。始皇帝焚书坑儒那会儿就是用牛耕地、给田上有机肥,到了张神童那会儿,还是用牛耕地,给田上有机肥,快两千年过去了,这生产力水平压根儿就没怎么提高过,始终就在历史周期律里面来回打转。不吹不黑,崇祯那会儿,但凡农民能够种植杂交水稻、开着拖拉机耕地、再给田里上点儿化肥、金坷垃什么的,也不会有李自成和皇太极什么事儿了。
最后插一嘴,别看沈老板一个作坊就能摆几千架织机,那也不叫工业化,纯粹就是规模效应。沈老板的织机都是木头做的,一水儿的人力驱动,百分之百手工生产,归根结底烧的还是粮食,跟那种烧煤、靠蒸汽驱动的纺织机完全是两码事儿。毕竟就这么个生产力水平,用12小时工作制,两班工人轮流倒,7乘24小时不间断,也就到头了,再想多织丝绸,就只能扩大产能,多盖几个作坊了。
供给侧改革这条路明显走不通,生产力水平的上限就摆在那里,张神童又不是神笔马良,能凭空画出饼来分给大家,横竖是个死,早死早托生,就看大明还能挺多久了。此路不通那就换条路,既然大明落后的社会生产水平满足不了统治阶级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索性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直接砍掉统治阶级过剩的物质文化需求,矛盾一样可以解决,这也是海老爷改革的主要思路。统治阶级的物质文化需求要怎么砍,具体可以参考道长同志的宣传口号,“敬天修身,卧不过一塌,食不求五味,服不逾八套,紫禁城广厦千间避而不居,唯求一修身之所,以避风雨而已”,能做到这个标准,在海老爷眼里大概就算过关了。
指望统治阶级自己去消费降级,明显不现实,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上梁不正下梁歪,有道长在上面带头垂范,大明的风气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这几年“存天理、灭人欲”的口号也没人喊了,资本家穿着绫罗绸缎,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各级官员只顾着捞钱,有事没事就去苦一苦百姓;老朱家的皇亲国戚,生下来就坐拥良田千顷,失了田的百姓辛苦劳作一年,每天也仅得3两五钱米充饥果腹。在大明,躺平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这里只有躺尸没有躺平,躺下去说不定就变了饿殍,今天我们的年轻人能够去选择躺平,那是无数革命先辈,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的,那群吃人血馒头的资本家,又凭什么去指责他们呢。
羊吃人也好,蚕吃人也好,归根结底都是人吃人,两京一十三省皆是饥寒待毙之婴儿,刀俎待割之鱼肉,君父,知否?海老爷自幼读的是圣贤书不是马列主义,他也不可能去发动工农武装暴动,在那个时代,海老爷要想改变这一切,唯有自上而下的变法改制才可以。既然是自上而下的变法改制,争取到皇帝的支持,那便是第一要务,商鞅忽悠秦孝公、王安石忽悠宋神宗、康有为忽悠光绪帝、海老爷上《治安疏》全是这个套路。
自古变法改制都是先拿利益集团开刀,搞经济建设海老爷可能稍微差点意思,但要搞打土豪分田地那一套,放眼整个大明,无出海老爷其右者,大明的神剑虽然砍人不行,但是拿出去割达官贵人的韭菜,绝对堪称神器,这就叫属性天克。要想砍掉统治阶级过剩的物质文化需求,还是要道长同志率先垂范才行,只要搞定了道长他老人家,剩下的那些皇亲国戚、各级官员还有资本家,那就是砧板上的肉。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道长平日潇洒自在惯了,忽然让他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转变确实有点儿大,怕老人家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海老爷知道像道长这种人,自己肯定管不住自己,批评教育也没用,所以非常贴心地提出了君臣共治的办法,道长您管不住自己没问题,大家伙帮着您一起管就是了,身边这么多清流呢,可谓是众正盈朝,虽说干人事儿不太行,但宽于律己,严于待人肯定没问题,把“存天理、灭人欲”那套理论放在道长身上,正合适。
道长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治安疏》洋洋洒洒数千字,楞敢说自己看了不下百遍,老人家吹牛哔的事儿暂且不论,就海老爷藏在字里行间的那点儿小心思,道长心里跟儿明镜一样。《治安疏》说的对不对,对!君臣共治好不好,好!变法改制要不要,要!那什么时候搞,等我死了,让我儿子去搞!等到道长殡天了,同样的问题拿去问裕王,君臣共治好不好,好!什么时候搞,现在就搞!具体怎么搞,我跟徐阶、高拱一起搞!那变法改制什么时候搞,老父亲尸骨未寒,这几年先萧规曹随,改弦更张的事儿,等过几年朝局稳定了再说!六年后裕王山陵崩,同样的问题拿去问万历,裕王妃说孩子还小不懂事,有事儿你去问我姘头张居正。同样的问题对着张神童再问一遍,君臣共治好不好,不好,吾非相,乃摄也,一个人说了算挺好!变法改制要不要,要!那什么时候搞,现在就搞!具体怎么搞,我自己来搞,海老爷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