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夜一战,绯村剑心感觉饿得特别快。天还没完全亮,肚子就“咕咕”地叫起来。摸了摸身上仅剩的三个铜板,“哎唷……”习惯性地说上这句口头禅,他苦笑地摇了摇头,“还是摘些野果充饥吧。”
他不但采了几个野果子,还打了一条肥鱼,正串在火上烤着。“还是很丰盛的嘛。”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他烤鱼的手法非常熟练,一条普普通通的鱼,在没有半点调料的情况下,竟被他烤得外焦内嫩、香气四溢。
他正准备开动,却听到一个苍老而略带颤抖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请问,阁下是否认识小女……藤原香?”
“老伯您是?”绯村剑心手中的烤鱼停在了半空,他望向那满头白发,身着深蓝色武士服的老年人。那老人身上并没有散发出半点杀气,所以正在专心烤鱼的他,才没有注意到,对方竟已走近自己身前十五米处。
“老夫听村子里的人说,阁下在打听‘藤原裕一郎’,是吗?”那老人也在打量着眼前这身形瘦削,容貌清秀得像个女孩子的红发男子。当然,他也看到了那把“逆刃刀”——绯村剑心昨晚用来战斗,早上却拿来劈柴和刮鱼鳞的逆刃刀。
绯村剑心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那老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老夫就是‘藤原裕一郎’。从神户路经大阪的途中,不幸与小女藤原香走散。老夫见阁下四处向人打探我的行踪,难道是因为小女阿香的原故?”
“原来那少女的名字叫‘藤原香’。而她想让在下把东西交予的人,便是他吗?可是……”绯村剑心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这位老伯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过世。在下要怎么对他说呢?”
“在下确实与藤原小姐有过一面之缘……那个,天色尚早,老伯您一路奔波,是否还未用过早饭?在下做了一条烤鱼,味道虽不怎么样,但您不妨将就着吃吧。”说话间,他将烤鱼递了过去。他故意转移话题,只因他不忍心将那残酷的事实,告诉这位迟暮的老人。能拖一时算一时吧。
藤原裕一郎似乎有些拘谨,“十分感谢你的好意!但老夫现在更想知道小女的下落,还请阁下尽快告知吧!”
“老伯,请您坐下来先用早饭。在下答应您,等下一定会将藤原小姐的情况告诉您,好吗?”绯村剑心对那老人微微一笑。
笑容融化了藤原裕一郎的拘束。正如绯村剑心所料,这一大清早的,他确实没有吃饭,这时他好像感觉在这年轻人的微笑下,自己的肚子更饿了。
“那么……老夫感谢阁下的馈赠!”藤原裕一郎又深深地一鞠躬后,才接过递到面前的烤鱼,坐在绯村剑心的对面。“可是,这样一来,老夫岂不是将阁下的食物给占用了?”
“在下刚才已经吃过了。”绯村剑心又将自己采来的几个野果子全都推了过去,“这里还有几枚野果,您如果不嫌弃,也一起吃吧。”他又向对方扬起一个柔和的微笑,但在这份温柔的外表中,却隐藏着他内心的一份矛盾与痛苦。
“这怎么好意思呢?老夫不能将阁下的食物尽数占有的。”
“真的没关系的。”看对方有所迟疑,绯村剑心笑了笑,“那在下留一个好了,剩下的就请老伯解解渴吧。”
藤原裕一郎见这年轻人这般坚持,只好说道:“如此,多谢了!年轻人,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小女能遇到你,真是她的荣幸。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绯村剑心。”
“哦,绯村剑心……”
藤原裕一郎似乎在进食时,不愿多开口说话。而绯村剑心因为有心事,所以也没有多言。
不一会工夫,老人已经解决掉了绯村剑心原本用来充饥的粮食——一条肥鱼和几个野果。他坐直了身子,“现在,请绯村先生告知小女的下落吧。”他执着地追问着同样一个问题。
“他早晚都会知道的。而且,在下还需要将那铁器交给他。还是,告诉他真相吧……”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
绯村剑心原本是盘腿而坐,逆刃刀平放腿上。此时,他将刀放在左手边的土地上,并将姿势换成了正式的跪坐之姿。他的头压得很低,绯红色的发丝几乎将他的整张脸都埋了起来。“藤原先生,请您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当时,在下遇到藤原小姐时,她已身受重伤,只对在下说完一句话后,便已……气绝……”绯村剑心用轻微却含杂着痛苦的声音,宣布着藤原香的死讯。
藤原裕一郎如同五雷轰顶般跳起来冲了过去,抓起绯村剑心的衣领,吼道:“你说什么?!不许你胡说!”
绯村剑心蔚蓝色的眸子中,满是哀伤的神色。他避开藤原裕一郎的眼神,望着那早已熄灭的火堆,缓缓地说着:“在下说的是事实。请您,节哀……”
“不!这不是真的!”藤原裕一郎狠狠地推了绯村剑心一把,将这清瘦的男子推倒在地。他抱头痛哭起来:“你胡说!女儿、女儿……我的阿香,这究竟是为什么?!……”
老人嘶心裂肺的哭喊声,揪扯着绯村剑心的心。在这种情况下,什么言语都是多余的。他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老人,就好像当初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一样。他只能握紧拳头,静静地等着。等那老人哭够了、喊够了、发泄够了之后,他才能将整件事的始末详细告知。
时间仿佛已经静止。不知过了多久,哭红眼的藤原裕一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绯村剑心重重地叹息一声,终于对这位父亲讲述起他女儿临死前的事情。
在听完绯村剑心的话语之后,藤原裕一郎的神智清醒了些,“这么说,阿香把我们家族的祭祀神器交给你了?”
“您是指这个吗?”绯村剑心解下背上的包袱,取出了那个形状怪异的铁器,呈到对方面前。
“不错!这就是我们藤原家族的祭祀神器!”藤原裕一郎接过那铁器,眼中还闪着泪光,“阿香这苦命的孩子,临终前还不忘托人将神器交还回家族。她真是个傻孩子……”
“请恕在下冒昧地问一句:这神器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绯村剑心想起了昨晚那场战斗,虽然算不上是场硬仗,但那十个人的身手却也不弱。那十人的出现,必定是为抢夺这神器而来的。
“对不起,绯村先生,请恕老夫不能告诉你。”藤原裕一郎刚才因为突闻噩耗而心智大乱,将满身的怨恨都发泄在绯村剑心身上,如今他的理智已基本恢复,他赶忙又鞠一躬,“刚才真是十分抱歉,希望你能原谅老夫!”
“没关系的。”绯村剑心淡淡一笑。
“你刚才说,我的女儿被你葬在了河岸边,是吗?”
“嗯。”
“阿香从小就喜欢水,她觉得水是这世界上最纯净的东西。能在清澈的河岸边安息,是她的归宿吧……”藤原裕一郎站起身来,他将那“祭祀神器”收入怀中后说道:“绯村先生,老夫多谢你将神器送还!我代表整个藤原家族谢谢你!我还有事在身,请容许我日后再感谢你的大恩大德!”再次鞠躬后,藤原裕一郎转身便走。
“藤原先生,您不去看看藤原小姐吗?”
“不了……不看更好。否则,老夫怕会止不住再流泪。相信阿香也不愿意看到她父亲的那个样子。告辞了!”
藤原裕一郎头也没回地沿原路返回,只剩下绯村剑心站立在原地,吹着略带寒意的、清晨的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