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梵果!”刁蛮强撑着重伤的身体,抓住蛇王的手。
蛇王没有犹豫,张开嘴巴,吐出一颗净梵果来。
刁蛮赶紧将净梵果收进手里,至此,她高悬的心才落下来,踏实地窝在胸口。清弦和兔子终于有救了!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随即眼睛一闭,陷入昏迷。
就在蛇王用灵石之力给刁蛮疗伤时,已折损了大半修为的无咎,瞅准机会,强撑着虚脱无力的身躯,艰难地站起来,手上立刻幻出火焰弓,他举弓对准了蛇王,用尽全力将弓拉满。
嗖的一声,火焰之剑离弦而去,飞速地射向蛇王的后心。
就在这时,一只白色狐狸猛地从暗处冲出,身体一个疾旋,长长的尾巴带着一阵猛风向火焰之箭扫了过去。火焰之箭被撞偏离了方向,擦过蛇王的身体射在了金殿的墙壁上,墙壁立时起火,火势渐变猛烈,并迅速地包围了金殿。
“嗷!嗷!嗷!”狐狸的尾巴也起了火,它拖着染了火苗的尾巴慌乱地跑跳着,发出声声惊惶的尖叫声。
蛇王惊觉异动,停止了疗伤,回过头来,见一只白色狐狸拖着一截起火的尾巴疾风一般跳来蹿去,他赶紧出手,将起火的一截尾巴斩断。
“嗷......”断尾之痛,使得狐狸猛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嚎叫!
无咎手举火焰弓,正欲射出第二箭。蛇王怒火一涌而起,眼神变得晦暗如夜,看无咎的目光透着一丝凌厉的杀意。他猛地张嘴,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怒吼,同时嘴里喷出万钧之气,化为一股推山移川的朔风向无咎席卷而去。
看着发出雷霆之威的蛇王,无咎目露惊恐,浑身僵冷如坠冰窟。须臾间,身体被朔风卷起,连同他不甘心的惨叫声,如同破布偶一般,一同被扔进了远海。
刁蛮幽幽醒来,见一身血的狐狸抱着一截烧焦了尾巴仰天嚎啕:“啊啊啊......本公子的......尾巴......啊啊啊......”
刁蛮咳了一声,顿觉胸腹一阵撕扯的痛,她缓了缓,安慰道:“嚎啥?不还有八尾嘛?虽然短了点......”
不说还好,一说狐狸便暴跳起来,指着刁蛮愤然骂道:“你还好意思说!本公子原本是一只完美无缺的九尾天狐,就因为你,没事撸两下,没事撸两下,本公子的九条尾巴,硬是被你给撸秃噜了八条!你个缺德鬼!”狐狸越说越悲愤,看了看手里的焦尾,糟心得直想撞墙,他一跺脚,又扯着嗓子嚎了起来,“这回,本公子的尾巴,全没了!呜呜呜......”
刁蛮被狐狸骂懵了,她啥时候撸过这小子的尾巴了,认识他至今,她只轻轻地摸过一下。刁蛮看着抱着尾巴伤心欲绝的狐狸,心想,莫不是得了跟兔子一样的病?
刁蛮没有力气跟东皇成玺计较,从怀里掏出一颗净梵果,递给东皇成玺:“给!一条尾巴,换一颗净梵果,还有兔子的以身相许,也不算亏了!”
东皇成玺闻言,止了嚎声,他劈手夺过净梵果,嘴里却嫌弃地道:“亏!怎么不亏!谁要那臭丫头以身相许了!”
刁蛮斜瞅了东皇成玺一眼,心里埋汰道:口是心非!
东皇成玺一手拿净梵果,一手拿焦糊的尾巴,对着刁蛮和蛇王道了一句“本公子先走一步,二位后会有期”便迫不及待地赶去救人。
火焰随风扫了过来,送来阵阵灼肤的热浪,蛇王道:“你赶快离开这里!”
“你不走?”刁蛮诧异地看着蛇王。
蛇王摇了摇头,目光浸染哀伤:“这里就是我的归宿!”
看着浑身透着枯寂和苍凉的蛇王,刁蛮竟说不出一句相劝的话来。世间有情人,最怕莫过于遗忘和背叛,可这都不足以使人失去希望,唯有永诀,才能瞬间击溃一个人,一眼看到生命的尽头!
蛇王取下头上的三颗灵石,将其隔空递到刁蛮面前:“将来若遇一人,心怀悲悯,体恤苍生,愿意为了守护四海而不惜舍命,你便替我将灵石转赠于他!让他代我继续守护浩瀚的海国!”
刁蛮接过灵石,小心藏好。抬眸望了孑然而立的蛇王,内心涌出无限悲楚和凄凉来!
突然,一阵阵密集的嘶叫声隐隐传来,那不是一个人几个人的叫声,而是成千上万的声音,密集如雨地混在一起,如山洪泄洪般轰轰作响。
二人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忙离开藏花岛,飞到云端向下查看。
只见原本草木峥嵘繁花似锦的罗刹国,如今硝烟弥漫,满目疮痍,尸横遍地,血染沙礁。
而原本蔚蓝的大海,一望无际的黑!黑水中,翻滚着一个个垂死挣扎的生灵。一具具尸体浮在海面,随波飘荡,数以亿计的鱼在海面激烈地跳跃,翻腾。整个大海如一锅沸腾的水,锅底的气泡,拼了命地翻滚着冒出水面来;又如一片浩瀚的炼狱,无数的生命在绝望的呐喊中走向死亡。
不多会儿,翻腾的鱼全都不动了,张着嘴巴任命地漂浮在水面上,接受死亡的来临。渐渐地,波浪不再翻滚,彻底静了下来。
见这前所未见的惨景,蛇王流下悲痛而自责的泪来。
“怎么会这样?”刁蛮望着一望无垠的死海,悚然心惊地问。
“罗刹王到底不甘心,宁死也要与海族同归于尽,他将致命蝎毒,投放于海中!”蛇王悲声道。
“怎么办?”想到清弦,刁蛮的心又狠狠地揪紧。
蛇王没有作声,抬手往胸口一划,胸口立即出现一条裂缝。裂缝越扩越大,最终形成拳头大的洞,一颗鲜活的跳动的心脏从里面漂移出来。眨眼间,心上便快速长出一颗流光溢彩的莲花灯树。
该树无叶,花果相连。树枝向上长出一条条手指粗细的弯曲的绿藤,藤的末端长着一朵金黄的莲花,莲花中心结了拳头大小的白果,白果裹了一层莹白如月的光辉。莲花底花枝相接处垂下一根根六尺长的银色丝条来,丝条重重,垂泄如瀑,摇曳婆娑,宛如神柳。
然而此刻,刁蛮的注意并没有放在瑰丽夺目的净梵树上,而是在蛇王空洞的流血的胸膛上:“你要干什么?”
面对刁蛮的惊惑和不安,蛇王却神色淡然地道:“守护四海由来是我虺蛇一族的使命!”
刁蛮不能理解:“使命?那是什么?”不仅摸不着看不到,也不能吃不能衣,一点实用都没有。
若说鲛女舍己度人也救人,乃本性纯善使然;可蛇王舍己救人护苍生,却是为了虚无的使命,值得吗?
蛇王脸上露出一丝安详的微笑:“那是信、是义、是仁、是爱、是大道、是传承......”蛇王一边说着,一边将净梵树和自己的心脏融成一团金红的浆液,宛如初升的太阳。他双手捧着它,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大海。
顿时,刁蛮泪涌而出,一时桃花雨霏。邪恶者的罪孽,最终却要一个个善良正直的人用生命去救赎?何时邪恶荡清,善正者长存?刁蛮握着灵石,感受到了它的沉重!
许久之后,刁蛮擦干眼泪,举目望着茫茫大海,黑色正一点点消退。僵死的鱼儿接连复活,游动起来。海天相接处,跃出一条条白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