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缘石从口袋里掏出烟，抽出一根点上，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
烟雾顺风飘向陈本色，他厌恶的抬手扇了扇，然后挪了个避风的位置。
陆缘石想笑没笑，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路怎么走？”
陈本色点了点头。
青年对此倒没感到意外，“你的未来就是捡一辈子废品，你觉得捡一辈子废品，能攒多少钱？买的起房还是车？娶得到老婆吗？”
陈本色沉默不语。
他本就在起跑线上落后与人，天意如此，又能怎么办，不是他不想过好日子，而是根本就不够格，甚至连最基本的户籍他都没有。
一个连户籍都没有的人，和任何人比起来都不平等，因为这样的人享受不到作为这个国家公民应该拥有的一切待遇。
陆缘石瞟了少年一眼，“你租住在这间房子里，并不代表它就属于你了，假设有一天房东要收回房子，不租给你了怎么办？你何去何从？嗯？”
“这几间老房子年久失修，已经是风烛残年，坚持不了多久了，假如有一天房子塌了，你该何去何从，如果当时你正在屋里睡觉，房子倒塌把你砸死了，你和谁说理去？”
看着紧咬着嘴唇的少年，陆缘石继续打击他，向他揭开一个残酷的现实，打破少年心中所有美好的幻想。
“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哪天你染上不治之症，又不够钱治病，难道你就坐着等死吗？若是你过马路出车祸，在医院谁照顾你？不排除你当场直接被撞死的可能，你觉得有谁会为你打抱不平？”
“如果说有一天，上面想整顿黄金圈，要把这个院子拆迁从建，你没了住的地方，怎么办？去找房子租吗？知道魔都房租有多高吗？是你现在租金的十倍，而且你还没有户籍，谁会将房子租给你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陈本色心如死灰，低着头一言不发。
一根烟燃尽，陆缘石续上一根，接着道：“人生如棋，走一步，望三望，看百步，起点高低无所谓，大家都是一个棋盘上的，想想如何规划未来，要学会高瞻远瞩，未雨绸缪，别等事到临头，人不知所措！”
讲完之后，青年站起身，感觉这番话说的高深莫测，很是有学问，不由有些洋洋得意。
在回屋之前，他又道出一个真相：“老李头不会回来啦！他也不会管你啦！别傻等了，为自己着想着想吧！老李头回家养老去了，他有自己的家庭，有妻儿亲戚！你也不要沮丧，每个出现在你生命中的重要之人，都是你人生的导师，他们会教会你一些东西，为你指引方向，然后悄然离去。”
孤零零的黝黑少年坐在院子里，哪怕穿的很厚，哪怕是在太阳地，他依旧感觉遍体生寒。
陈本色彷徨的四顾，这一刻他心无所依，对未来充满了迷茫，青年的言语击碎了关于他所有的美好与期盼。
陆缘石透过门缝看到如同落汤鸡的黝黑少年，心中有些不忍，又打开门走了出来。
青年在少年旁边坐下，安慰道：“杞人忧天没什么卵用，路到山前自然直，每临绝境峰回路又转，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不管以后怎么样，过好现下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想知道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吗？”
陈本色茫然的抬头望去，眼中带着期望。
陆缘石不紧不慢的点上一根烟，似乎这些道理，很是费烟。“正常人的一生就是由父母供养上学，毕业后工作赚钱，遇见喜欢的人，结婚生子，组建家庭，传宗接代，照顾父母，与所爱之人携手同行，白头偕老。”
“你就属于那种不幸的，没人供养上学，没有亲戚朋友，没有家世背景，一穷二白，无论是怎样的人，追求的无非都是幸福。”
“所以嘛，你要好好活着，活的精彩，知足的人都很幸福！”陆缘石肯定的道。
陈本色点了点头。
陆缘石叼着烟，蹲到少年面前，肤色黝黑的少年面露疑惑，青年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将褶皱扯平。
“邪恶的事就让邪恶的人去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陈本色不解其意，懒鬼总是喜欢跟他拽一些文绉绉，让他听不懂的话。
陆缘石笑了笑，温声道：“善良的人连手都不要弄脏！”
世间总有一些人在负重前行，默默付出，承受着苦难，为哪些善良单纯的人遮风挡雨。
只要他走了那条不归路，陆缘石已经预料到了未来，他成了举世公敌，世人眼中的大魔头。
陈本色，本色并非好色，而是本来面目，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性本恶，一直都是一个让世人争论不休的话题。
善恶是否先天注定，还是后天决定，没有人说得清，道得明。
陆缘石站起身，看着现今落魄的光景，感叹道：“天生我一身傲骨，奈何活的不如一条狗！”
这时，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不用看就知道是催款骚扰电话，这次陆缘石没有置之不理，而是掏出手机，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出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先生，你在我们公司的贷款已经逾期一年零六个月，请问你什么时候还款，如果你一直不还，我们将向法院起诉你！”
陆缘石慵懒的道：“没说不还，只是现在没钱！”
电话那边：“那你什么时候还？”
陆缘石想了想道：“有钱了就还。”
没钱不还！
电话那头：“请问你什么时候有钱？”
陆缘石笑了笑道：“你催我也没有用，要钱没有，要命不给，钱我会还的，只是要等等，告诉你我如今失业了，首先我需要去找个工作，赚到钱后才有钱还！”
电话那头：“这样啊，那么先生你现在找到工作了吗？”
陆缘石撇了撇嘴角，找工作？他发过誓，这辈子都不要给人打工了，低三下四不符合他的性格，天生我一身傲骨，岂能久居人下？
“暂时没有！”
电话那头：“哦，是这样啊先生，如果你不介意，我们这边可以为你免费安排工作，工作多样化任你挑选，都是合法正规的大公司，正经工作，无需太高文凭，你只需和我们签一个对等协议，工资还是归你，我们只赚中间差价，只要干够一定时间，到时你欠的贷款就一笔勾销了。”
“啊？”陆缘石疑惑道：“现在催款的都这么人性化啦？”
电话那头：“当然了，时代在进步，不兴打打杀杀了，再说借钱的都是大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就只好想出了这个对策应对，同时也是希望能帮助哪些像你这样的人走出困境。”
意外收获，陆缘石沉吟了片刻，“容我考虑一下。”
电话那头：“好的先生，随时恭候你的来电！”
一旁的陈本色瞠目结舌，大概是没见过把借钱不还给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