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去盯着这小子,绮夫人有交代……”
“不用,他掌门亲儿子在咱手上,量他们谁也不敢耍花样。”
手下有人提议,死圣却摇了摇头。
华锦年一路气喘吁吁跑上山,冷不丁差点跟前方一人撞了个满怀,见是祝飞鹰,华锦年急忙道,
“师叔……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祝飞鹰却说,
“我早知道。”
“那您……为啥早不出手?”
锦年困惑道,祝飞鹰却一声冷笑,
“几只臭虫,需要鹰来抓么?有我徒儿炎坤在足够了!”
华锦年便将那伙人如何占了水乡别院,如何虏下众病患,大师兄如何傻到拿自己交换人质反被制住从头到尾说了,只差没“扑咚”一声跪地上抱住师叔大腿。
“怪他自己不够强,不识江湖险恶,这次权当给他上一课,”
华锦年愣住,
“水乡别院里那些病患也不救?”
“有什么好救的?这些人,有的病早已治好,不过想赖在岛上颐养天年,还有的本就病入膏肓,大罗金仙也救他不得,无论何种,本门都已仁至义尽,医者治病,无必要过问不相干的事情。”
祝飞鹰这一番轻描淡写,让华锦年愕然。
“那,让我见师父和掌门。”
“掌门和你师父正在杏林阁议事,你不可进去。”
华锦年本就对这师叔没什么好感,今更觉此人不可理喻,仗着如今自个儿有神功护体,也无须搭理他,便径自要从他身边过,忽听脚下生风,便是“锃—锃—锃—”三声,三只鹰羽自祝飞鹰手上飞出,齐齐整整扎在锦年脚下的石板中,划出一道界限。
真正的高手飞花摘叶皆可伤人,想来便是这般境界。
“我话只说一次,再往前一步就废了你两条腿。”
一双鹰眼直视下,华锦年退缩了,自忖以他现在的实力,还远不足跟对方动手,想着求人不如求己,一咬牙,又往来时的路去了。
眼看这边求援无望,华锦年情急之下,便往二师兄住处奔去,伏荣之一听此事便知非同小可,便叫锦年暗地里将蔚千山、林洁莉、罗剑卿和唐歌儿一干人等尽数召集起来,众弟子齐心合计个对策。
“他们一共几人,打头的是谁?”
“一共七人,打头的名唤死圣,是个瞎子。”
“有无说过受何人所使?”
“好像说过,什么绮夫人有交代……”
寥寥数语,伏荣之大体捋清事情前后,略一沉思,有了对策,遂向众人一一吩咐。
“你们所有人依计行事,务必各司其职。”
“这……能行吗?”
华锦年有些迟疑,伏荣之只反问说,
“你这趟上山,他们老大本应派人盯着你,知道为什么不吗?”
见众人不再言语,伏荣之又问,
“你们当中,谁杀过人?”
众伙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有华锦年默默举了个手。
“那好,就你了。”
……
再说水乡别院那边,死圣正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他眼睛虽睁不开,脑子里却是雪亮,几十年江湖摸爬滚打早让他信不过任何人,他自是不信刚才那个小弟子会老老实实帮他把话带到,也不信成无涛会乖乖就范将无色睡莲交到他手上,还不信他身边这群弟兄会是省油的灯,更不信拿到东西绮夫人会兑现许诺他们的那些……
“呵呵,看来,成无涛是把药看得比他儿子精贵……”
眼看一个时辰将至,死圣单手扶着他那柄镰刀,缓缓站直起身,所有人惊恐的目光齐齐望向那刀锋上大块大块暗红色的血渍。
“慢……慢!”
华锦年一溜小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直接瘫坐到死圣脚边。
“你家掌门怎么说?”
“别……别杀人……东、东西……在、在这儿……”
华锦年喘着粗气,贴肉取出个赤金雕花木匣,递到半空。
金毛上前一把夺过,打开,匣中静静卧着颗谁都没见过的药草,一股异香直扑脑门。
“噢噢!这就是那无色睡莲?!”
话音未落,匣子便被死圣劈手夺了,丢在地上,
“假的,不用看。”
死圣将他手中镰刀的尖刃向华锦年鼻尖上点了点,指向一旁那叫华锦年洗伤口的白胡子大爷,阴阴笑道,
“小兄弟,你当我跟他一样老糊涂是吧?”
华锦年大气也不敢出,刀尖上混杂着铁锈味道的血腥气,熏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老大,里头还有封信?”
摔烂的木匣里头,果然有个夹层,掉出一封密蜡封好的信函。
“念念。”
金毛于是照着念道——
绮夫人启,今收供体六人,供眼五对,供心六副,供肝六副,供肺六副,供肾六对,特以本门千年羊胎草回赠,须以子时至阴露水煎服。银货两讫,阅即焚。祝飞鹰敬上。
金毛念完,一时间堂上鸦雀无声,所有人心里都在念叨这段话是个什么意思。
“老大,江湖人传水云台勾结朝廷,盗贩死囚脏器,莫非……”
死圣没说话,摆出个“打住”的手势,示意底下人别说了,他没眼珠子,可心里头却也骨碌碌转个不停——六人……六副……六对……为啥偏偏是个六?供眼五对,为啥偏偏又是个五?
金毛倒是急眼了,手一挥,就把手上利爪戳进华锦年嘴巴里,只消他“呼啦”这么一扯,华锦年大半张俏脸就没了。
“说!这东西谁给你的?又让你给谁?”
“没、没见着掌门……是、是我师叔……只、只说……把东西拿去,第一个接手的人,就、就是……”
金毛脑子一转,第一个接手的,可不就是自己吗?!这不,在场所有人,包括他老大,都齐齐将目光投向自己,当即恼得一脚将华锦年踹了个半翻,向死圣告道,
“老大,这厮满嘴胡言乱语,待我先撕了他脸!”
死圣摆摆手,走到金毛面前,一对晦暗的眼眸似有似无在他戴着面具的脸上打量许久,又挨个移到他每个手下身上停留,终于说道,
“这位兄弟,你我本不熟,混到我们当中是何用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下轮到铁星河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话什么意思?自己跟他们的确不是一路人,但也算不得内鬼,难道说的是我?
就当星河盘算着要不要接他这话,死圣话锋一转,“盯”住一人问道,
“我记得,这一路上你一人未杀,对吧?”
被他“盯”住的,是那“东江淫火虫”。
“爷好淫,不好杀,男人嘛,一个爱好够了。”
那淫贼也盯着死圣,冷冷回道。
“那好。”
死圣拍拍手,镰刀一举,回指这水乡别院里那一群吓得面如土色的妇孺,道,
“这里如花似玉的女人不少,兄弟为啥不挑一个?咱想看看大名鼎鼎的‘东江淫火虫’是何等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