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叛奸余孽家里出来后,大伙居然转运了!
走到古玛雅人用于祭祀的椭圆宫时,安妮忽然指着广场北边说:“快看,那儿有辆马车!”
有马车?太好了!无论多少钱必须雇下来!否则大伙再用两脚量到下一个城镇“塔巴斯科”,不得活活累成一群蛇精病啊?
五个人快步走了过去,就看到一个商人模样的印第安人站在那里,正指挥两个人抬着装满了彩陶希卡尔的大木箱往马车上装。
“希卡尔”是一种陶制水罐,通常都是橙红或深褐色。在从前的阿兹特克帝国时代,希卡尔几乎是每个家庭必备的日用品。
德少站定之后,就仰起脸来垂下眼睑,以白人对印第安人惯常使用的高贵冷漠腔开口了……
“是塔巴斯科来这里行商的?”
“您好,尊敬的先生。小人是从塔巴斯科来这里行商的。”
“嗯,回程捎上我们。”
“好的先生。唔……可是真抱歉先生,车上还要装这些货物呢,最多只能坐下您和这位夫人了。”
“货物我买了,就放这儿,下次你来的时候拿走。”
“啊?那……那可要不少钱呢先生!”
“说数。”
“嗯,应该是……23比索4雷亚尔又5马拉维……”
“这是两个金比索,连货物带车钱,不用找。”
沃趣……祖先上帝玉米神显灵啦?今天可真是出门遇金主啊!眼神怯怯地望向这位气度不凡的金毛少爷,双手接过他扔在自己掌心里的两块大金币,印第安老板赶快殷勤地弯着腰拉开了车门,请少爷少奶上车……
那位衣饰华贵的少奶提着裙子踏上马车之前,忽然用生硬的西班牙语问道:“老板,听说这附近有个粉红湖是吗?”
“是是,尊贵的特库克西瓦特尔。很近的,出城往东北走不了多远就是。”
看来这位少奶很喜欢粉红的调调,她顿时兴奋地说:“太好了!咱们先去那里玩一天吧。老板,没问题吧?”
这还有啥问题呢?本来老板就在为自己刚才的狮子大开口有点心虚,巴不得讨好少爷少奶呢。金毛少爷给了他两个金比索,这可相当于多给了8比索3雷亚尔零267马拉维迪呀!而且自己刚才那还是乍着胆子往多里说的,那些橙陶根本不值那个价。
老板就忙不迭地回话道:“没问题没问题!很近的。尊敬的特库克西瓦特尔,粉红湖的景色真是太美啦!您一定会喜……”
“不去!上车!走!”
老板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看到一个“塔梅梅”冷冷地说完之后,就大大呼呼地把背篓往车厢里一放,自己跳到车顶坐下,对主人夫妇连看都没看一眼。
而他的西班牙主人呢?少爷冲少奶伸了伸舌头,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示。少奶则是瞪起眼睛攥着拳头冲车顶扬了扬,之后就默默无语地乖乖上车了。
还粉红湖?荣兵现在什么也不想看了!
其实在来新墨西哥之前,他早就对着地图垂涎三尺了!这得是一次多么梦幻的古玛雅文化之旅啊?就以他们这次的行进路线来说吧,就会有尤卡坦半岛上数不清的盐吉井和神秘的古地洞、还有奇琴伊察大金字塔、乌斯马尔古城、瓦卡哈警戒堡、帕伦克神庙、埃尔塔欣古城、和传说中的特奥蒂瓦坎……我趣吧!有太多太多的美景和古迹等着俺老荣家小兵不用买票就大摇大摆地随便乱逛啦!
可现在呢?荣兵已经不只是没兴趣了,他现在是害怕了!后世一群群的游客戴着太阳镜喝着果汁走进那些历史遗迹,笑嘻嘻地摆出各种泡司拍照的好心情,不幸的荣兵同学已经在1719年的夏天就永远地失去了。
他怕再见到“艾克巴兰”那样的荒城,他更怕再见到“图卢姆”那样的空城!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呢?他们都去哪儿了?那些曾经壮丽的文明呢?为何都成了寂寞的废墟?面对伟大的白人在伟大的征服中建立的这些伟大的功勋,迟早你会连愤怒的力气都耗尽的……
两匹健马拉着马车上路了,从“艾克巴兰”一路向西南而去。道路还不算难走,只是沿途所见依然是一派荒凉和萧索。大片大片曾经的田地都摞荒了,沿途经过的小镇和乡村都已是燕去巢空,早就变成了鼠穴蛇窝。你不佩服白人的才华那是你太不客观。经过白人的努力,当年人烟稠密鸡犬相闻的尤卡坦半岛,现在几百公里跑下来保证能让你连个活人都见不着!
望着眼前这空旷的原野,荣兵忍不住问身旁的小巴兰:“你说你的印第安同胞大都没有自己的土地,过着奴隶和牛马一样的日子。那他们为啥不来这边呢?这里有大片耕作过的熟地,产出应该不会少吧?那日子不就能好过些吗?”
小巴兰无奈地摇了摇头:“罗宾哥,不可以那样的呀,因为有白人的《要求书》。”
“《要求书》?那是什么东西?”
“白人在每次征服中,都会把这种《要求书》以最后通牒的形式交给印第安人。《要求书》里说:我们和我们的土地都已经由教皇分给西班牙国王了。我们必须承认教会和圣母是宇宙的主宰,教皇和西班牙国王是这些岛屿和大陆的主人。如果我们胆敢违抗命令,将会遭受不可言喻的灾祸和损失!”
荣兵冷笑道:“狂妄霸道臭不要逼脸!谁给它们的权力?”
小巴兰仍是无奈地说:“还有谁?就是欧洲的内个教皇呗!罗宾哥,为啥教皇拉的屎就可以臭一世界呢?”
“噢,你是说‘教皇子午线’吧?其实欧洲人也不都认同教皇画的那条烂线。”
小巴兰惊奇地问道:“不对吧?教皇在欧洲不是最大吗?白人就是这么对印第安人说的呀?”
荣兵撇了撇嘴:“巴兰,你别信那个。对欧洲人来说,除了利益,连它亲爹亲妈都不大呢!有了利益,千年宿敌当场就能热烈拥抱着哭昏过去!损失利益,百年盟友立马翻脸捅刀抠眼珠子!”
“哈哈哈!罗宾哥,到底是咋回事儿?你快说说呗?”
“行,话说吧,那个教皇把地球当成它的蛋糕,用餐刀一切就分给两个傻儿子之后,内俩傻小子倒是咧个大嘴乐开花了!可在旁边吸 吮着手指头的大侄子二侄女和三外甥不干哪?当场就把脸拉下来了!立马开始怪腔怪调地讥讽,甚至直接开骂了!”
“嘎嘎嘎嘎……还有这事儿么?”
“嗯,这个真有。教皇的三外甥当时就阴阳怪气地说:‘太阳照耀我,也如同照耀别人一样——假如给我看亚当的遗嘱,果真遗嘱中有条款规定,世界瓜分与我无份,我将是幸福哒。’”
“哈哈哈,果然是阴阳怪气的,可他也没敢直接骂教皇呀?”
荣兵笑了笑:“直接开骂的也有。教皇那个二侄女脾气不咋地,她气得一脸煞白地嚎叫着:‘马隔壁的!海洋和空气为全世界人共同享用!草榻马的!海洋不归属于任何民族和个人!’”
“哈哈哈!乐死我啦!罗宾哥,你说的就是那个一脸煞白女王吧?她嘴那么脏吗?”
“嘿嘿,这算啥,她的心,可比她的嘴脏多了!”
马车一直跑了三百多公里,在道路右边大片的墨水树林边缘,才偶尔能看到一些人类出没的身影了。不过,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一路上都见不到一个人,看见他们就觉得亲切。那些住在树林深处湿地窝棚里的家伙,既不是西班牙人也不是印第安人,而是一群盎格鲁撒克逊的逃犯、流氓、小偷、骗子、和同性恋。他们就是在这个时代的加勒比臭名远扬的“湾人”。
敢跟“湾人”接触?你穿铁裤衩了吗?就算你护住了菊花,那你戴铁口罩了吗?对于“湾人”来说,男人身上至少有两个器官可以使用,女人嘛,全身上下到处都可以用。
经过了“湾人”出没的坎佩切,一路晓行夜宿又跑了三百多公里,9月25号下午,马车终于驶进了“塔巴斯科”小镇。
其实早在白人最初征服这里的时候,小镇的名字就被改成了“辛特拉”,不过印第安人还是沿习着上千年的习惯,私下里称它为“塔巴斯科”。
马车在小镇中心的广场停下,车主等大伙下了车,打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或许是急于把赚来的钱落袋为安,生怕再出什么枝节吧。
大伙都已是又累又饿了,这个时代的马车可真够受的!这几百公里颠下来,骨头缝里都疼啊!荣兵就打算去广场边上的茶摊喝点东西休息一下,让小巴兰自己去打听消息了。
广场西边有几个小地摊,都是在地上铺一块粗麻布,上面摆放着青菜、水果、和手工艺品之类的小玩意儿。茶摊就在一株粗大的木棉树下,摊主见有客来,赶忙殷勤地用白毛巾把长木凳擦了又擦,招呼这对看起来就是贵族的年轻夫妇就座。
金矮少怕自己坐下了,那三个扮做“塔梅梅”的伙伴不方便坐,就吩咐道:“你们,先坐下叫点吃的喝的,我要陪夫人逛逛。”说完就挽起安妮朝那边的手工艺品摊走去。
荣兵可是又累又渴又饿了!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看到桌上铺着一大块纱巾,下面是一排排茶杯大小的陶罐,就问老吴:“这是啥东西?能喝吧?”
老吴点点头说:“这是可可茶,味道还不错,尝尝。”又用西班牙语对对老板说:“四罐可可茶,帕乔尔饼也来十张。”
“好咧!”摊主赶紧掀起纱巾拿出四个小陶罐,又麻利地用木夹子把十张饼装在大木盘里端了上来。
这可可茶上面冒着大堆的泡沫,看着有点像啤酒。轻轻一嗅,一股可可的浓香扑鼻而来,应该挺好喝的吧?荣兵尝了一口……艾玛!这也不好喝呀?要是里面别放这些辣椒盐面香草末啥的,没准还挺好喝的。那也顾不得了,“咕嘟咕嘟”一气喝了两杯才抹抹黑嘴唇,拿起一张“帕乔尔饼”就吃了起来。味道还行,其实就是煎烤得挺脆的薄玉米饼。
两罐可可茶三张饼下肚,荣兵这才有心思打量起这个小广场来。看到旁边的这棵木棉树竟然还用小栅栏围了起来,像保护文物似的,就捅捅老吴问道:“这棵树是有什么说道吗?”
老吴没来过这里,也摇头不知。一旁的摊主就有些阴阳怪气地插话了:“这个呀,这可是圣物呢!看到树干上那个十字了吗?那可是科尔特斯当年亲自用剑刻上去的,是阿兹特克帝国土地上的第一个基 督教标志呢。”
噢!敢情后世刻在这片大陆上好几百年的十字架,就始于眼前树干上的这个破十字啊?
哈!一手在胸口画着十字假装祈祷,一手挥舞着战刀残杀无辜,这帮孙子啊!一向如此。
“呸!”荣兵鄙夷地摇了摇头,朝圣树吐了口黑痰!就懒得再看了。扭过脸来刚要接着吃喝,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类似猫挠玻璃般的嚎叫声:“伊里哇啦!吱吱哇哇呀依嘿?”
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衣饰华贵的印第安人正怒气冲冲大呼小叫地朝这边蹦了过来!
荣兵问摊主:“他说啥呢?”
摊主的脸都白了!压低了声音道:“他说的……就是骂人的话。坏了坏了!咋被他看见了呀?一会儿你们赶快告罪认错吧,落到这位卡西克手里,会生不如死的!”
说话间,那人就蹦到了小摊前,扬起手里的鞭子,指着荣兵的脸用西班牙语喝骂道:“谁让你在我面前坐着的?给我滚起来!”
荣兵不急不慌地用手扒拉开对方的鞭子,慢慢地站起身来,和那人四目相对。
这是一张混血混得相当敷衍了事的粗糙大脸,上面黑一块白一块红一块的就像得了皮肤病。眉毛压得太低,几乎都快长到眼珠子上去了。厚厚的大嘴唇子使劲地往外翻卷着,露出黑黄色的龅牙,像是永远都在跟人撅嘴赌气似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印第安和白人混血的“梅斯蒂索人”。
见这个“塔梅梅”竟然还敢不慌不忙地跟自己对视,混血大龅牙已然出离愤怒!他嘴里“伊滋呀哇吞巴啦嘿”地骂着,高扬起鞭子就要劈头盖脸抽将下去!
“放下你的鞭子!”
德少冲过来一手架住了大龅牙的胳膊,一手悄悄按住了荣兵伸向腰间拔枪的手。
按说在西班牙殖民地,从低往高的等级排序是——奴隶、马塞瓦尔利、梅斯蒂索人、卡西克、克里奥尔人、乌克丁、政府官员、天主教士。
其中“马塞瓦尔利”就是印第安平民。一年之中除了要给领主当三百天奴隶之外,剩下的65天是自由民。“卡西克”就是印第安小领主,相当于从前阿兹特克帝国时代的小酋长。“乌克丁”就是白人领主,也就是所谓“委托监护制”中的“委托监护主”了。
在这个西班牙殖民地上,人家德少很明显就是食物链的高端人士啊,可眼前这个嚣张的梅斯蒂索人疯了吗?竟然连白人的面子都不给?还敢瞪起眼睛居高临下地冲金矮少嚷嚷着:“你谁呀?你想干啥?”
窝擦?反了教了还?金矮少正要发飙!小摊主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说了句什么。荣兵看到金矮少的眼珠子迅疾地“唰唰”了两下,而后就换了一副云淡风轻的腔调说:“噢,原来阁下是谷地候的后人哪?失敬失敬。”
混血大龅牙被提及了伟大的先祖,脸上顿时放射出神圣的光芒!带着无与伦比的骄矜之色大声说道:“没——错!我的先祖正是谷地候!你是谁呀?”
“我乃帝国西印度院财务官!奉天主教腓力五世陛下之命来新西班牙总督区公干!”金矮少说这番话的时候,感觉整个人的身躯都膨胀起来了,说到最后,他昂起的下巴颌已经比大龅牙的头顶都高了。
大龅牙的大麻子脸上瞬间就绽放了菊花朵朵,谄媚的笑容娴熟突兀地翻了出来,用陡降八度之后柔媚的语音恭顺地呻 吟道:“哎呀!原来您老是西印度院的大人呀?小人堂马弗恩向您致敬呢!”他一边说一边对金矮少行了个最隆重的鞠躬礼。
金矮少微一欠身算是还礼,用公事公办的腔调问道:“你是辛特拉镇的卡西克?”
“回大人话,小人正是呢。”
“我有要事去见尤卡坦总督‘安东尼奥•德科泰雷’,向你征用一辆马车。”
大龅牙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小人遵命!刚巧我正有一宗强买……啊不对,是买土地的事情想去求德科泰雷总督呢。嘿嘿,大人呢,您能不能帮我呢”
“嗯,那你亲自送我们一趟吧,强买土地这种小事儿,安东尼奥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是大人!谢大人!我这就赶车去呢!”
看到大龅牙答应着倒退了几步,转身一溜小跑匆匆而去,金矮少忽然把荣兵拽到一边,诡秘地一笑:“宾哥,想出口恶气不?”
荣兵“嘁”了一声摇摇头,天底下这种欺善怕恶的小人多如狗屎,谁有心情挨个去踩啊?况且那厮刚才也没打着自己。
“宾哥,那你知道这个‘堂马弗恩’是谁吗?”
“这躺马粪的不就是个小领主吗?”
“那我刚才说他是谷地候的后人,你没听见啊?”
“谷地候?谷地候是什么猴子?”
“谷地候就是科尔特斯啊!”
“我靠!”
“这小子就是他的后人。”
“Shit!”
“他的祖爷爷叫堂马丁。”
“法克!”
“堂马丁就是科尔特斯和婊 子玛琳切杂交出来的贱种!”
“喝喝!原来是个‘征服者’和‘母蚣蜘’的罪恶结晶体啊?怪不得满脸都写着‘来打我呀’四个字呢!”
“嘎嘎嘎!咋样啊宾哥?现在有想法没?”
“必须有啊!少爷,等会他来了你就这么说……”
没过多久,一辆马车就从寒酸破败的小镇里那座雄伟壮丽的大教堂西边驶了过来。堂马弗恩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亲自驾车而来。
这是一辆三匹马的豪华大车,三匹健马膘肥体壮,车厢是用鹅掌楸木搭配珍贵的桃花心木制作,有精致的雕饰和描金,一望可知价值不菲。
金矮少背着手围着马车看了看,冲大龅牙满意地点点头:“谢了卡西克,稍待,我们要等个人。”
“是,大人呢。”
不多时,小巴兰也急匆匆地回来了,看他眼里的那一抹喜色,就知道这次应该是打听到消息了。他刚说了句“咱们还得接着走……”德少就冲他轻轻摇了摇头。小巴兰警觉地看了一眼大龅牙,就不再出声了。
德少忽然扭过脸去,表情严肃地对大龅牙低声吩咐道:“本使此次来到新墨西哥,奉陛下密旨还要办一件事情。此事就与这里有关,你先把广场上的人都赶走,本使再告诉你接下来该肿么做。”
其实金矮少的理由漏洞百出,急切之间也编不出什么天衣无缝的故事了。反正他知道,只要拔出“陛下密旨”这把大刀往死里抡,那就绝对没人再敢逼逼!
果然,大龅牙顿时就显得非常紧张,紧张之中还带着受宠若惊的兴奋!毕竟自己这么个远离首都十万八千里的小人物,现在居然有机会为皇帝陛下效命哎?而且是皇家的秘密使命噢?听着就那么高端大气上当次新奇神秘够刺激呢!
“都滚都滚马上收摊回家快点快点亏克垒哈瑞啊普麻溜哒!瞅鸡毛瞅就索尼哪!再磨叽抽你丫的!”
我去……这得是多大个事儿啊?广场上的小商小贩们一见卡西克大人急得都飙出天津省大不列颠市老北京胡同的粗口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飞快地收拾了地摊逃命也似地狂奔而去!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小广场上,眨眼之间就如同变魔术一般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六个人来三匹马。
混血大龅牙缩着脖子哈着腰,满脸谄笑地对金矮少汇报:“大人哪,贱民都滚啦,现在请您示下呢。”
金矮少满意地点点头,忽然从身后亮出一把铁铲形的物件,递到了大麻子脸前:“乖,这个拿着,去,把树上内个破十字给我铲喽!”
啥??这……这可是俺那伟大的先祖亲自在树上刻下的十字啊!这……这可是代表了伟大的基 督教登上中美洲大陆的历史见证呀!这……这肿么行逆?
大龅牙万万也没料到,这皇室的密旨居然这么他 妈的离谱啊?
可不行也得行啊。图穷匕已现,那个之前跟自己对峙的塔梅梅迅速上前,把自己腰间的火枪和胯边的佩刀都摘走了。紧接着,一把四根枪管的手枪就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我铲我铲我这就铲呢!”
五个人抱着肩膀笑么滋儿地站在那里,眼看着辛特拉镇的卡西克大人丧魂落魄地走到树下,一边流着泪,一边举起了茶摊老板烙煎饼用的铁铲子,亲手把他祖宗留下的伟大痕迹连根铲除了!
这场景……这次第……唉!要是再配上一曲悲凉的二胡啥地,那就相当经典和完美了。
“上车!”
金矮少意气风发地一挥手,小巴兰和老吴就拽着抽泣的大龅牙拖上了马车,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荣兵跳到了车夫的座位上,一抖缰绳……“驾!”
马车跑了起来,顺着坑坑洼洼的土路一直向西,转眼就跑出了这座曾经无比繁华,如今却已破败不堪的小镇。
小镇郊外,道路两旁的农田渐次稀落,直至完全消失了。眼前又是无尽的荒野和起伏连绵的丘陵。在“塔巴斯科”和“韦拉克鲁斯”之间,到处都是这样荒无人烟的丘陵、谷地、和平原。让你很难想像得出,两百年前,这里到处都是一座座人丁兴旺的村落,这条路上还络绎不绝地走着肩扛农具的健壮小伙子,和穿戴着漂亮的衣裙去小镇市集的姑娘。
马车在路边停下了。少爷和少奶看车,三个仆人拎着不停哀告求饶的卡西克大人,朝西边的一处谷地走去。本来那位少奶也兴奋地想要跟着去看热闹,那个塔梅梅就斜眼瞅着她说:“等会儿还要把这厮扒光呢,咋?你对这样的身体有性趣啊?”
“哼!本夫人才没兴趣呢!要是把你扒光了嘛……倒是可以考虑。”
“哈哈哈……”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腿软得像两根面条似的大龅牙被拖下草坡,朝远处一片雾气沼沼的谷地走去。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深谷之中,一片快要干涸的沼泽地被蒿草灌木和杂树林围成了一个烙铁形状。大龅牙被扒了个精光,四马倒攒蹄捆了个结实,然后就扔在这块烙铁上。本来小巴兰用大龅牙的袜子把他的嘴也堵上了,不过荣兵想了想,又把袜子拽出来了。
“你可以随便喊,让你喊,但能不能有人来救你那就没准儿了。本来嘛,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人,随时都会有人来解救你的。可你那恶毒的祖奶奶偏偏喜欢作孽啊!非得使尽她浑身上下的花招毒计,把本民族的同胞全都推进地狱里啊!像你这样的蚣蜘余孽,杀你都嫌脏了本塔梅梅的手,就把你留给蚊子当点心吧。不用谢啊,这都是你那恶毒的祖奶奶留给她子孙的遗产。”
荣兵一边用脚踩着卡西克大人的脸絮叨着,一边不停地挥手驱赶着越聚越多的蚊蝇。眼前的场景实在太惊悚了!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老和泥哥的惨状……
他听小巴兰说过,这里的蚊子可不是古巴岛那边的蚊子能比的!个头大的倒不可怕,最恐怖的就是眼前这种大团大团的,能发出金属摩擦般嗡嗡声的小蚊子!这种小蚊子在印第安土语中叫做“赫亨”,你看它个头小?你知道它吸血之后身体能膨胀到多大吗?这种小魔鬼逮着动物活体那叫一个凶残!负伤的土狼和美洲豹都能被它们活活叮死!整个过程甚至都用不了两个钟头。
饶是荣兵一刻不停地挥手驱赶,脸上还是被叮了三四个大包,已经迅速地苍了起来!被叮的地方先是一阵麻,继而是酸,然后是痒,接着就开始钻心地疼啊!
这还是蚊子吗?这还是蚊子吗??哥几个,快跑哇!
在“征服者”和“母蚣蜘”的耷拉孙儿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三个人不停地挥手抵挡着蚊蝇军团的一支偏师,狼狈地逃出杂树林跑上草坡,火烧屁股似地跳上了马车!
“驾驾驾!”
其实根本不用喊,人家本地马都是内行,一见那些追杀而至的“赫亨”军团小分队,早就惊慌嘶鸣地尥着蹶子想跑了!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狂乱的马蹄声夹中夹杂着少奶的笑声,风一般地沿着颠簸的道路飘向了远方。片刻之后,就消失在这炎夏的荒野之中。
==============================================================================================================异民族大炮巨舰不远万里是为行善而来?是为拯救你而来?是为扑屎的假肢而来?是为人类的自由民主共荣而来?麻烦回家问问令堂呗,她生你那天用的是“凯格尔训练法”吧?否则你这残废的贱脑瓜子咋被夹成这个B型了呢?否则血淋淋的人类历史一再重复重复再重复地摆在你面前,你咋就跟瞎子似的瞪眼看不见呢?——《荣兵日记•荣兵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