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对大哥的了解,我心下是极为愤慨,更将话说的不留余地:
“若是我们这些女子都像书中说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难道就喜欢了,就不纳妾了?
当然身为穷人的你不纳妾?是因为你银钱上没有这个实力。佛说众生平等,凭什么同样生而为人,女子就要为奴为婢的受你们指点?”
我这几个姑姑本来就性格强势,不似我那两个姐姐深受哥哥影响,被教育的唯唯诺诺。
姑姑们之前也知道大哥骨子里的老古板,但到底碍与他是娘家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次由着我的话头,她们也忍无可忍。大姑首先道:“大侄子不是我说你,就读了那几本书,连个进士都考不上,我都奇怪了你哪来的谱,哪来的优越感?”
二姑也说:“弟妹倒是处处供着你,可你看你这大爷似的样,她又和你亲近几分?人心换人心,谁都知道个冷热,这人情的薄厚可不是几本书就能了解的。”
三姑也愠怒进言:“你们男人也就有些儿力气,幸运的能读些书,但是女人又差了哪里,若论力气,你四姑一个揍你俩也不在话下。”
四姑教育的更狠:“别忘了女人也是不好惹的,潘金莲毒死武大郎的事也不是没有,若玩脑子,你们男人还未必能行。”
轮到小叔了:“她们说的也貌似在理。”
叔叔除了五姑他就是最小的,从小被几个姐姐们照顾大,他也不太敢逆着她们说话。
父亲拍案而起:“在理?哪就在理了?”
大哥眼神一亮,父亲又说:“不过老大也确实该收敛收敛了,凡事没有绝对。女人撒泼了不能由着她,但是女人也不都是傻子,对于有些女人,还是该适当斟酌行事。”
一旁的师尊又开了口:“系辞有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乾为天,坤为地,天地即乾坤,乾坤即天地。天地尊卑不过是代表时与位,并非高即为贵,低则为贱。天地尊卑从来和高低贵贱没有关系,更何况男尊女卑,此等望文生义旁人不知,大哥你这读书人又怎能不晓?”
最后一句师尊直问大哥,只见大哥涨红着脸,几欲张口,却又似不知如何做答。
二哥忙打圆场:“难得今天人聚这么全,赶紧吃菜,赶紧吃菜。”
难得见大哥吃瘪,原来他也知道他所奉行的男尊女卑真象如何啊!他一再谬论不过是为了压榨我等姐妹价值,不断的以此来满足他那自私自利妄自尊大的小人行径。
五姑一笑:“我虽没读过什么书,可要论德行,我看就二姐夫做的最好,对二姐是知冷知热的。我家那个是不靠谱,还得费力管着。”
是啊,她是没读过书,但不是听不出好赖话,她是大概听懂了大哥玩的猫腻了,忙来接个茬,想必大多是听不惯我哥那套辱女言论的吧。
其实我五姑也不错,听母亲说五姑年轻时窈窕漂亮,选夫君都是挑来挑去。
爷爷死的早,这个家就是我父亲养家,他向来宠着这几个妹妹,更有甚就是这个小妹妹。
据说五姑是退了好多家的提亲,父亲就由着她的主意,怕她受了委屈。后来她谁也没看上,就看上了五姑父的俊美。
可是俊美之人也有他的缺点,这人生来懒散,干活是不催不动,但我五姑却生来要强能干。这下把我五姑给气的,她那个悔呀,直道:“当初瞎了眼,要个模样有啥用啊!”
与之相反的是二姑父特勤快,又知道疼媳妇,能自己干完的活就不让我二姑动手,他是个木匠,有技术还能挣钱,所以二姑就成了几个姑姑的羡慕对象。
到我大姐二姐可就吃了大哥的亏,嫁到婆家起早贪黑,忙的瘦骨嶙峋还受尽委屈。轮到三姐出嫁又是大哥在镇上给答应的亲事。
以大哥的人脉介绍的人,除了没钱,还有一身的酸腐气,指望着他要是想嫁个明事理的好郎君,还真是难如登天。
最可气的他介绍的还是一门两兄弟,要姐姐嫁哥哥,我嫁弟弟。啊呸,这亲事是大哥一手操办,我不跑才怪。可惜三姐是劝不走的,她也是我大哥眼中的乖乖女,断然做不出如我这等离经叛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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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隐入西山,夜幕掩尽繁华,我帮母亲收拾完毕就去见过父亲。
就今日桌上的兔子,竹筐里的山菌,便知父亲又去了禁地。
禁地里多猛兽多毒物多瘴气,他这样不顾危险的闯进去打猎又怎么不令人担忧。
可父亲言道:“四境多战争便多难民,这难民多了纵然是有临风阁那样的施舍也不能解决根本原因。如今咱这周边别说是猎物就连野菜茅根都已难寻。
我原知这里生活困苦,可实未料,短短几个月这里的生活就已难为到了这般地步。
父亲继续言说:“再说进禁地的又何止我一人,有多少外地的难民为了口吃的也去禁地里找食,只不过我比他们幸运的多。”
父亲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进去了就没见出来。”
父亲无奈的话语,听起来似被抽去了力气般无力。
“所以你就进了禁地,去打些猎物山菌的给大家填补身体?”
父亲无力的点头。我心头也酸楚楚的不是滋味。
我自幼年便知深山里有块禁地,禁地多险,进去的生灵都回不来。
只有一年我随着父亲去打猎,我追着一只兔子就进了禁地。父亲吆喝不及也紧随了进去。
禁地里的林木森森,野草重重,我一个少年人进去都是寸步难行,被杂草几近淹没身影。
我拿匕首拨开草丛很是艰难的前行,有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有猛虎扑食的恶臭惺风。我虽斩杀了毒蛇也踉跄的滚落进了一处草丛。猛虎扑来的时候草丛里却走出了一个男人身影,那猛虎夺路而逃,那男人就那么诡异的站在我的面前。
林子里幽暗无光,那男子浑身都透着墨玉一般的柔光。我问道:“你是谁?”
他笑笑摇头:“你将来会知。”
我再问:“你为何救我?”
他又说:“有人换你重生。”
“是谁?”我听的迷迷糊糊。
他答的匪夷所思:“一个舍去自我的人。”
这说不等于没说。
我一问他一答,我不言他不语,面对这个诡异的陌生男人我也不再多言。
这路越走就见到越多的人类白骨,我吓的紧避着这些白骨,他淡漠的继续前行。
“你要将我带去哪里?”
“出禁地。”
“这些是什么人?”
“误闯禁地的人。”
“你为什么不救他们?”
“他们关我何事?”
“那为何救我?”
“你将来会知。”
“又是这句,你就不能说点别的?或者你是谁?”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