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道长后面要到倒严,芸娘是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杨金水可以疯、高翰文可以死甚至吕芳都可以发配去吉壤,但唯独这位青楼的小姐姐必须好好的活着。芸娘也知道自己很重要,毕竟跟杨金水朝夕相处了四年,自己男人是个什么货色,小姐姐心里清楚的很。杨金水摇唇鼓舌、机关算尽,又是送银票又是送“血经”的,忽悠芸娘跟着高翰文一路进了诏狱,就为了芸娘和高翰文这点儿不清不楚的小暧昧,杨金水竟然还特地给吕芳写了封信,真把杨公公当善男信女了,还是把芸娘当傻子了。芸娘很清楚自己在杨金水心中的角色定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外加花瓶,先做名夫妻、后成干父女,谈什么感情都是虚的,杨公公对自己越好,越说明他心里有鬼、另有所图,也就越发证明了自己的重要性,这也是芸娘敢一个人闯去见吕芳,搭救高翰文的底气所在。
芸娘看的很明白,想要保住接盘侠的这条命,就得把高翰文和自己死死的绑在一起,不管吕芳想要自己做什么,怎么也得先拿出点诚意来,表示一下才行,如果吕公公连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到,那这以后的合作也就不用再谈了。吕公公屏退了门外的一干闲杂人等,屋里屋外只剩下吕芳、芸娘、高翰文三人,这个世界总算清净了,终于可以聊点正经事了。吕芳瞟了一眼芸娘,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就是跟了杨金水四年的芸娘?”俗话说当着矬人不说矮话,高翰文就在旁边,吕公公这话问的,哪怕是茶艺大师也有点遭不住了,芸娘低着头、红着脸,用细不可闻的声音答了一声“是”。
吕芳将高翰文视作空气,不以为意地说道,“没有什么丢人的,宫里十万太监宫女,结为对食的有好几百对儿呢。人有五伦,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是也,你和杨金水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是确有夫妻之名,想不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吕公公的意思是,芸娘你跟杨金水好歹也是有名无实的挂名夫妻,最基本的人伦纲常总还是要有的,当着我这干公公的面儿,你就敢胳膊肘向外拐,明目张胆地袒护别的男人,你老公现在咋样了,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嘛?嫁给宫务员没什么可丢人的,吃里扒外、不守妇道那才叫丢人!
吕公公这番话伤害性不高,侮辱性却极强,不仅打脸而且诛心,就差直接说高翰文、芸娘俩人联袂演了一出《夫目前犯》了。芸娘瞟了眼满脸无地自容的高翰文,银牙轻咬冲着吕芳不卑不亢地说,“回吕公公话,芸娘和杨公公没有夫妻之名,我只是伺候他的一个奴婢。后来杨公公认我作了他的干女儿,我应该称他干爹。”芸娘和杨金水有没有夫妻之名,高翰文看没看过账册、沈一石有没有为织造局当差,这些问题都要辩证地去看。领导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领导说你不是,你就不是,是也不是,至于究竟是不是,其实领导自己心里也没谱,都是为了革命工作需要,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分析不是。
听完了芸娘的一番诡辩,吕公公不禁叹了口气,微微皱了皱眉,郑重其事地问了句,“称什么都行,我只是想问你,你想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嘛?”芸娘管杨金水叫什么都行,毕竟实质重于形式,何况叫老公跟叫干爹,本来也是一回事儿。吕芳一再问芸娘,想不想知道杨金水现在怎么样了,其实就是想通过杨金水的不幸遭遇,帮自己拉一波同情分,靠着打苦情牌,和芸娘套套瓷儿,拉近点彼此间的距离,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呢,家人之间互相帮衬,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
只可惜芸娘始终不接招,过去四年,杨金水对自己怎么样,芸娘心里清楚的很,至于说杨公公现在怎么样了,芸娘压根儿就不关心,不仅不关心还顺嘴酸了吕芳一句,“干爹有吕公公呵护,再怎样也会平平安安的。”杨金水混的再差,好歹也有干爹吕芳呵护着,毕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不像芸娘这般,无人问津、少人疼爱更不会有人呵护,也不知要在诏狱里虚度多少青春岁月,身边就剩下个接盘的高翰文了,这货还随时可能被人给弄死,芸娘心里是真的苦,对杨金水、吕芳这对父子更是满腹的牢骚、一身的怨气,无处发泄。
设身处地的替芸娘想一想,这杨金水确实是不干人事儿,赤裸裸的物化女性,真是死有余辜。让芸娘陪李玄一晚,好歹还在芸娘的本职工作范围内;可打发芸娘跟着高翰文进诏狱,这算什么鬼差事,简直就是恬不知耻、丧心病狂。人家芸娘怎么说也是身价20万两白银的扬州瘦马,放着杭州锦衣玉食、养尊处优、金屋藏娇的好日子不过,跑去诏狱陪着高翰文吃牢饭,没有十年脑血栓,根本就干不出这么脑残的事儿。关键是芸娘也不知道高大人这案子会判成啥样,万一判个有期徒刑,关个十年八年的,小姐姐进去的时候还是风华正茂的一代佳人,放出来直接就变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了,而且名声还臭了,除了高翰文怕是真没人会再来接盘了,这不是倒了血霉嘛。
吕芳双眼直直地望着芸娘,语重心长地说,“谁也呵护不了谁,在我大明朝,只有一颗太阳能照着两京一十三省,那便是皇上。在这颗太阳上面还有更大的主,那就是老天爷。我告诉你们,现在杨金水谁也呵护不了他,老天爷收他了。”就算想呵护,那也要分什么事、什么时候,有些事不上秤就四两重,护一护犊子也无所谓;真要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别说一个干儿子了,就是亲儿子也得拿出去大义灭亲了。呼风唤雨也罢,照耀两京一十三省也罢,无非是些场面话,归根结底道长他老人家是人不是神,还达不到意识决定物质的程度,所以说大明朝的事儿,还得是客观现实决定主观意志。
道长这颗太阳的头上还有老天爷,“老天爷”这仨字比较抽象,翻译过来就是“政治正确”,而大明朝最大的政治正确就是,道长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所有的坏事都是严党背着道长他老人家干的,如果道长知道了事实真相,他是一定会为民做主的,除非是案卷被烧掉了。海老爷夜审何茂才的时候曾经说过,“我不审你,朝廷不审你,上天也要收你!收你背后那些人!”,所以吕芳才会说“现在杨金水谁也呵护不了他,老天爷收他了”这句话。其实老天爷不收人,分明是海老爷要收人,看了赵贞吉的奏疏,吕芳就知道杨金水肯定是没救了,但吕公公自己勉强还可以抢救一下,只要芸娘乖乖听话配合即可。
芸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便喷了一口毒奶,前夫哥就真的摊上大事儿了,抬眼看着一脸凝重的吕公公,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吕芳望着眼前这一对亡命鸳鸯,缓缓站起身,沉声说道,“浙江的八百里急递今儿下晌到的,杨金水疯了。杨金水想呵护你们,我也想呵护杨金水,可是他自己作了孽,就谁也呵护不了谁。我答应过他,让你们俩住在一起,记住,谁问你们江南织造局的事,你们一概不知,这是其一。”赵贞吉这封奏疏是真的狠,既逼着杨金水假戏真做,又把海老爷推进了火坑,还捎带手撩拨着陈洪跳了反,这就叫一石激起千层浪。杨公公想不想呵护芸娘不好说,但吕芳是真的想呵护杨金水,怎奈何形式比人强,杨公公连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谁也帮不了他。
为了封住芸娘的口,吕芳也是给足了诚意,一来是接盘侠高翰文这条命暂时保住了,看在芸娘的面子上,高大人究竟看没看过账册,吕公公也不问了,就随他去吧;二来是同意芸娘搬去高翰文屋里住,俩人明铺夜盖,一起搭伙过日子,诏狱里虽然没有人身自由,但基本的夫妻生活总还是能保障的,说不定过阵子,老高家就能添丁进口了。甜头给足了,吕公公就一个条件,关于江南织造局的事儿,一个字儿也不能泄露。虽然吕芳口里说的是“你们”,其实就是对芸娘一个人说的,高翰文在杭州统共待了不到一个月,除了听过几页账本,其它事是真的两眼一抹黑,一概不知。
吕公公这才说了“其一”,芸娘、高翰文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吕公公的“其二”。吕芳背过身,缓缓地踱着步,郑重其事地说道,“除了我,没有人敢杀你们,就怕你们自寻短路。无论谁来逼你们,都不要理睬,都要好好地活着。”吕芳口中的“短路”有两层意思,一是劝芸娘调整好心态,跟着高翰文在班房里踏踏实实过日子,千万别哪天想不开了,就自挂东南枝了;二是告诫芸娘,千万把自己上面那张嘴管严了,不该说的一个字儿也不能说,否则就怨不得吕公公辣手摧花了。吕公公早就算准了,自己走后一定会有人来逼芸娘就范,先打好招呼,这就叫勿谓言之不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