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醉方休
书名:你是我的选择 作者:粟栗 本章字数:5359字 发布时间:2022-02-11

宋枝落就知道这种安静的日子过不了太长时间,果不其然,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这种宁静被措不及防的打破了。


那日,她正倚在床上休息,突然房门被粗暴的推开,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缓缓走进,她身姿高挑,面容姣好,一看就是身份极其尊贵之人,女人发现了床上的宋枝落,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她的眼神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不屑。


女人一边走近宋枝落,一边高傲的开口道:“我说这间常年无人的偏房,怎么有仆人往这边跑,还是陆战休最信任的那几个,没想到啊。”


女人尖锐的指甲划过宋枝落的脸颊,眼神微眯,“竟是背着本公主金屋藏娇……”


从眼前这个女人的话中,宋枝落大概可以察觉到一些信息,“背着”,“金屋藏娇”,这公主莫不是陆战休的相好?未婚妻?


这下可太好了,陆战休最终于被她抓住把柄了,无论这个公主和陆战休是什么关系,终究多多少少对他有影响,若是她再趁机添油加醋,她看到时候陆战休还敢不敢继续留她在府里!!


宋枝落缓缓地推开公主的手,她本就生的娇媚,如今她眼神一钩,嘴角一笑,妥妥的祸国妖妃模样,“公主殿下,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和陆将军,两情相悦,郎有情,妾有意,他可是许过我,要娶我当正妻的,到时候,谁是这个被藏的娇~还不一定呢~”


宋枝落的话语过于犀利,以至姜玥一时间便被气的说不出话,偏巧这时,陆战休也来到了房中,他不紧不慢的给姜玥行了个礼,“不知公主殿下前来,末将有失远迎。”


他刚巡海回来,府中的下人就匆匆跑来告诉他,长公主来了他的府,还去了这间偏房,以至于他匆匆赶来。


姜玥一看陆战休来了,没有多说一句,只是边往外走边说:“既然将军回来了,就随本公主出来一下吧,本公主有事要与将军讲。”


两人纷纷离开她的房间,床上的姑娘狡黠一笑,太好了,得逞了。


另一边……


两人面对面站着,姜玥架子十足,丝毫不输对面的陆战休,最后姜玥开口打破了僵持。


“陆战休,你明知父皇有意让你我结亲,你如今,是故意要拂了我的面?!”


陆战休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公主殿下,末将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末将受不起公主的厚爱,也不会与公主成亲。”


“这是父皇的意思!你想抗旨?!”


“皇上的圣旨还未下达,末将会亲自向皇上表明,公主不必费心。”


姜玥气笑,好他个陆战休,油盐不进,“好,很好,那将军成功了,可要和本公主报个喜。”


“当然”


最后,姜玥气哄哄地离开了陆府,但事情却没完,从那以后,姜玥天天要来陆府与宋枝落对峙一番,偏巧陆战休白日里都在巡海,整个陆府没人敢拦她,起初宋枝落还有意和姜玥唠唠,时间久了,姑娘就失了耐心,这公主是天天来,天天来,仿佛少来一天,会掉块肉,而且宋枝落的本意是借助姜玥来刺激陆战休,好让自己离开陆府,可如今,一点效果也没有,还要天天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阴阳怪气,姜玥不乏,她都乏了……


有时陆战休来她房中,她连警惕的欲望都没有了,而是一脸生无可恋的倚在床上,“我说陆将军,陆大人,你扣着我做什么啊,我一个小小的鲛人,对你有什么吸引力啊,你非要留我在陆府,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只要不是要我的命,你说就好了,凡事可以商量嘛,你想要鲛人泪?鲛人血?我的鳞片?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倒是说啊。”


而陆战休从来不会回答她,每次听到她说这些话,便会起身离开,傻子!她以为她离开陆府就能安全了吗?别说她在海里还有仇家,她一旦离开这里,能不能安全到达海边还是个问题,可是又不能直接告诉她这些事情,一旦她知道了这些,就凭着她那个谨慎多疑的性格,她肯定不会相信他,反而会觉得他这么轻易的就说出这些,一定是他又有新的阴谋,他是和皇帝一伙的。


但姑娘却不知他的心思,每次看着男人离开,她还会在男人背后喊到:“大人,陆大人,陆将军别走啊,你要是想要鲛人泪,我哭几颗给你啊,鳞片也行啊,拔两片给你嘛”


——————


但这群人类总能做出让宋枝落疑惑不解的事情,当宋枝落还在思考如何让长公主不再找她麻烦时,长公主却再也没有来过陆府……


再之后就传来了长公主姜玥要去邻国和亲的消息,姑娘刚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愣了一下,怎么回事,姜玥不是陆战休的爱人吗?不是非陆战休不嫁吗,前段时间不还因为以为她和陆战休有染天天找她麻烦吗,怎么如今说和亲就和亲去了。


但宋枝落从小就秉承着不要多管闲事的原则,而且这种皇家的事情,更是讲不清楚,很快她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毕竟姜玥和亲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坏处……


——————


在她听闻消息的那个晚上,她本早早入睡,睡梦中,却被人刻意弄醒,姑娘眼睛一睁开,就看见一个人直直的站在她的床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就捂住了她的嘴巴,只见那人轻声道:“宋小姐不用害怕,我是长公主的人,我们公主殿下想请姑娘前去聚一聚……”


宋枝落一把打掉眼前之人的手,请她去聚一聚?这可不是请人的样子!


见她如此戒备,那人却也不恼,好似早就知道她会有如此反应似的,“宋小姐,我们公主还说,您不用担心出不了陆府,跟着奴婢,您一定能安全出去。”


这些话让姑娘一下子警觉起来,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姜玥也知道她是鲛人了?难道她的伪装和演技那么差劲吗,怎么感觉全世界都知道了她是妖精……但宋枝落又转念一想,这不失为一个逃走的好机会啊,只要她出了陆府,还怕逃不走吗?


最后两人一前一后成功出了陆府,但很快宋枝落就高兴不起来了,她发现她根本没法离那人5步远!仿佛有什么力量迫使她跟着那人,好啊,狡猾的人类,一个两个的都给她下套!


宋枝落不情不愿的来到了公主府,之后又被那人带到了公主府的花园,在这,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姜玥此时此刻正坐在凉亭内,抱着酒坛子毫无形象的饮酒,她缓缓走上前去,她还未开口,姜玥就抢先一步,“你来了啊,坐,快坐。”


姜玥此刻酒劲已经有些上头,她满脸通红,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别喝了,你醉了”宋枝落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姑娘,心里突然闷闷的,她伸手就要去拿走姜玥的酒杯,可姜玥却一把打掉她的手,随后紧紧的抱住怀里的酒坛。


“你干什么!不许抢我的酒!”


宋枝落想,姜玥应当是因为和亲的事情,和亲应该不是她所愿的,看她之前那样,应当是喜欢陆战休喜欢的紧吧,如今却因皇命难违,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突然宋枝落心生愧疚,她觉得她之前的行为,实在太可耻了……


宋枝落拍了拍姜玥的背,以示安慰,“你别难过了,对不起……之前我是骗你的,其实我和陆战休之间,什么也没有,你们才是天作之合,真的对不起,我明知道你喜欢他,却还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如此戏耍你……”


可哪知姜玥只是自嘲一笑,“呵,喜欢陆战休?谁喜欢他了,本公主对他,可是一点兴趣没有,之前想嫁他,不过是因为皇帝想彻底拉拢他,是皇帝想让我嫁他!”


“喜欢?我配谈喜欢吗?”说着姜玥又闷了一口酒,“皇帝想让我嫁谁就嫁谁,全是皇帝自己一个人的想法!全是!我只不过……是他可以任意摆布的棋子罢了。”姜玥一杯酒一杯酒的往自己肚子里灌,从前的一切一瞬间的涌上她的心头。她一个死了母亲的长公主,自小在宫里小心翼翼的长大,她拼了命的讨好皇帝,努力成为皇帝眼里有价值的那个,最终,她成功了,皇帝给予了她荣华富贵,她也在皇帝的庇护下成长,但最终,她成为了金色牢笼中任人宰割的金丝雀,除了顺从主人的意思外,再也没有别的法子。


听完姜玥的话,宋枝落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果然,这世间谁都不容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身着华服的人,也未必过的幸福,她突然在姜玥面前坐下,拿起别的酒坛,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我陪你喝。”


姜玥像是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本来今日半夜叫她来,是想找她唠唠话,她知道这样不经她同意就叫她来,还用这么粗暴的方法不好。但她,但她真的没有法子了,她不知道除了这样有什么方法可以叫她来,也不知道除了她,她还可以找谁唠话……


姜玥嘴角一钩,充满醉意的眼神妩媚的看着宋枝落,“陪我喝?你能喝酒吗,小鲛人……”


此时此刻,宋枝落已经不在乎姜玥为何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只是站在了另一个苦难人的位置上来安慰一个苦难人。


宋枝落猛的将一杯酒灌下,烈酒刺激的她感觉喉咙要烧起来了,但她没有停下,而是又给自己灌了一杯,“能不能喝,公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着宋枝落的举动,姜玥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果然能让人身心舒畅啊。


姜玥用手背撑着自己的下巴,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小鲛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是去陆府吗,其实我不是去找陆战休的,我是去找你的。特地去找你的……”


“其实,我不是故意要找你茬的,我不知道除了这个法子,我还能用其他什么理由去见你……”


“你很机灵,很……可爱,很有活力,在你身上,我总能看见一股子不服输的劲,你还有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反抗精神,那是我没有的东西。我想有却没有的东西。”


“和你在一块的时候,我才感觉我自己还活着,我才感觉我是姜玥本身……”


听着姜玥的话,宋枝落心里更加闷的厉害,她举起酒杯,“阿玥,喝!”


阿玥……姜玥听到这个称呼人都愣了一下,突然一瞬间感觉眼眶湿湿的,阿玥……有多久没人这么唤过她了啊,那些唤她阿玥的人,都不在了啊……


“碰!”姜玥的酒杯碰上了宋枝落的酒杯,“喝!”


就这样,两个女孩子,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酒,在这过程中,没有人再多说什么,但两人却都感受到了很久没有过的安心。


姜玥是深宫公主,从小宫宴应酬没少参加,这些酒,还不至于让她彻底失了理智,但宋枝落不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喝酒,一下子喝了这么多,人就倒下了,此时此刻,姑娘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夜晚,又重新陷入了死寂,姜玥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宋枝落,心里的苦涩更加难以言喻,她知道她不是人类,总有一天会离开,就像当初的他一样,所以她才敢和她说这些,她也知道,鲛人的离开是彻彻底底的……一旦她们重新回到大海,她们就属于了四海八方,而不再属于你……


那些被她努力忘却的事情,此时此刻再一次凶猛的涌上她的心头。


从前,她有一次外出游历,在途中,她遇到了劫匪,受了严重的伤,几乎要陷入昏迷,而一切就像是上天安排的一样,在遇到劫匪时,她也遇到了他,一个来人间游玩的鲛人,他毫不吝啬的用鲛人血救了她,此后,她不仅痊愈,还拥有了识别鲛人的能力。他提出要护送她回宫,她答应了。


但在一路相伴的过程中,她们爱上了彼此,那种感情是那么热烈,以至于,她没有多想,一回宫,就立刻告诉皇帝,她在路上遭遇了劫匪,幸得他所救,告诉皇帝,她们相互爱慕对方,还提出要嫁给他的要求。


皇帝看着陷入爱河的女儿,没有说什么,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因为他总觉得,事情还有所蹊跷,后来皇帝发现,平时体弱的长公主自从回来后就再也没有生过病,反而体质比不少皇子还要好,生性多疑的皇帝立刻派人调查,最后发现了他是鲛人。


为了不打草惊蛇,皇帝下令偷偷抓捕他,毕竟这种天赐的宝贝,怎么能留给别人!但皇帝的意图终究被她发现,她知道皇帝不抓住他不会善罢甘休,皇帝有那么多强大的捉妖师,而他只有自己一个!若是他和她在一起,他就会死!


在经历过无数遍的挣扎后,她决定放手,她决定让他离开,她告诉自己,爱不是占有…………


她丝毫不磨蹭,在决定后,就立刻将他约到海边,她告诉他,她不爱他了,她跟他在一起什么也得不到,只有嫁给王公贵族才有荣华富贵。直到如今,她都没有办法忘却他那诧异的眼神,他告诉她,他在海里也是贵族,只要她跟他去海底生活,他定拿全世界的珍品娇养她,那一刻,她只觉得心都被撕裂了,原来,他当初决定和她在一起,已经放弃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


她多想就这么跟着他离开,但她依旧记得,曾经相识过程中他无意间说的,鲛人族十分重视门当户对,鲛人族贵族的婚姻对门第十分讲究,那他的族人怎么会愿意接受她一个普通的人类,她又怎么能自私的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样的困境……


最后她一咬牙,做出冷漠的表情,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话,“你凭什么觉得,我愿意放下一切和你走,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对你死心塌地一辈子,说到底,我对你,不过是一时兴起。”


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他觉得她一定是在骗他,但她的样子又是那么决绝,让他连一丝破绽也找不出

他断断续续的问她:“你……你是认真的吗?”


她看着他,她是多么害怕她下一秒就破功,就忍不住抱住他,告诉他,她是骗他的,她有多么爱他,但她知道她不能……


最后,她一狠心直接转过身,“本公主当然是认真的,你快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了,你赶紧能离我多远就多远,免得挡了我的富贵路。”


………………


背后久久没有传来回话,这一刻仿佛连时间也静止了,她的心里忐忑不安,她想她定是伤透了他

过了很久,她的背后才传来一句,“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噗通一声过后,姜玥知道,他离开了,彻彻底底的离开了她,这一刻,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他连最后的离开,都选择对她温柔相待啊!


姜玥不敢回头,她不敢看他离开的地方,她不敢看向那平静的海面,她什么都不敢……


姜玥在那一刻发觉她头上那些曾经代表尊贵的华饰是那么的沉重,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


她就像一根树桩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皇帝的军队死死的围住了她,皇帝好像气疯了,冲着她大吼:“那个鲛人呢!!”


姜玥没有回话,皇帝上去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我问你话了,哑了!?”


姜玥依旧没有回话,她的眼神呆呆的,没有焦点,仿佛此时此刻被问责的,不是她一样。


“把姜玥给朕抓起来,打入天牢!”


她任凭皇帝的军队把她扣押住,她没有反抗,她本就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人,如今她在这人世间再也没有了眷恋。


因为她已经弄丢了她的全世界,弄丢了她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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