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吕公公一路上神色凝重、眉头紧皱、心事重重,带着黄锦匆匆赶到司礼监,进门的那一刻很自然地换了一副神色自若、胸有成竹、稳如泰山的模样,举重若轻地把那封插着三根儿鸡毛的奏疏撇在桌上,不徐不疾地开始安排工作,“那个送急递的驿差现在哪里?”陈洪做贼心虚地急忙答道,“回干爹,儿子已把他扣在禁门值房里。”吕芳伸手点着陈洪,急急地吩咐了一句,“把他扣住,不让他见任何人。”陈洪答应了一声“晓得”,抄起帽子扭头就走。赵贞吉的奏疏司礼监的诸位公公都拜读过了,道长那边最多半个时辰,该知道的也就知道了,吕芳明面儿上防的是驿差偷偷摸摸去给徐阶通风报信儿,实际上是故意把陈洪支开,锦衣卫归陈公公管,务必要防着他抽身去芸娘那里诱供。
无非就是扣住个快递小哥罢了,赵贞吉的奏疏还有海老爷审的口供,严党、清流那边根本就瞒不住,司礼监这么多公公,人多嘴杂,消息透露那是迟早的事儿,好在能拴住陈洪一时三刻脱不开身,让吕公公先一步去找芸娘、高翰文封口,这目的也就达到了。吕芳淡漠地扫了一眼陈洪的背影,随即扭过头冲着黄锦,云淡风轻地说,“锦儿,这个坎我得去过了,半夜才能回来,主子那里不能没有人伺候,你去吧,主子习惯你。”吕芳叫了黄锦一声“锦儿”,对陈洪却只是吩咐差事,属于毫不掩饰地差别待遇,陈洪今晚的精彩表演,成功地把他跟吕芳之间仅剩的一点儿父子情份,给折腾没了。杨金水这事儿对吕芳而言,确实是一道坎儿,迈的过去以后还能找个地方颐养天年;迈不过去,吕公公的结局未必能比严阁老强多少。吕公公要出趟门,后半夜才能回来,别的都不怕,就怕陈洪那逆子,趁机跑去道长跟前说些有的没的,所以必须让黄锦寸步不离的守在道长身边,吕公公才能走的踏实。
黄锦知道自己身负重任,毫不犹豫地说,“好,儿子这就去沐浴更衣。”吕芳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挥手叫住了黄锦,把他拉到一旁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主子要是问起你,就说这封奏疏你们几个都没看。告诉主子,就说我去镇抚司诏狱了,去见那个高翰文,一切等我回来以后,一一向主子陈奏。”道长晚上正在房间里挂机练级,也不知道窗外是哪个鸟人聒噪个不停,让吕芳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儿,等了半天却把黄锦等来了,别说是道长了,这换了谁不得拉着黄锦问个清楚。“就说这封奏疏你们几个都没看”这句话就纯属鬼扯了,没看奏疏,大半夜的,谁给你们的胆子,去道长窗户底下鬼叫个不停的,吕芳让黄锦这么说,无非就是想把事儿都揽在自己身上罢了。房间里人多嘴杂,芸娘的事儿不能提,吕公公说自己去镇抚司诏狱见高翰文,真话不全说,这话说的没毛病,让道长等自己回来再一一细说。
吕芳目送黄锦出了门,随即转过身给负责吃瓜的两位公公打了个招呼,“你们听着,杨金水是我派到江南去的,有罪责我会担的,你们把心都放在肚子里,今儿晚上都在值房,今天这消息,一点也不能透露出去。”杨金水的锅,吕芳明确表态自己一个人全扛了,虽说这锅吕公公也确实甩不出去,但此时大义凛然地说几句光鲜亮丽的仗义话,多少也能收一波路人缘回来。虽然都是干儿子,但亲疏远近却各不相同,像杨金水、黄锦、冯保就属于贴心的干儿子,像吃瓜犯人这两位则属于注了水的干儿子,像陈洪这种跳了反的干儿子,那连孙子都不如。所以说光扣住个送快递的,卵用没有,敌在国会山、敌在司礼监,严党、清流那边,“今天这消息”最多还能瞒一个晚上,前提是陈公公能管住自己这张嘴。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从第一集清流派周云逸造谣、传谣开始,吕公公这边的嫡系就一直在减员,干儿子一号冯保被一撸到底、干儿子二号杨金水精神崩溃、干儿子三号陈洪公开跳反、干儿媳妇芸娘红杏出墙改嫁高翰文、干孙子李玄身首异处,偌大个司礼监, 吕芳真正信得过的,就只剩下一个干儿子四号黄锦了,就这棵独苗后来还差点让陈洪给折腾残了。再让清流这群老鸡贼这么折腾下去,严党会不会倒不好说,估计吕公公怕是先要断子绝孙了。清流、严党拿刀互砍,刀刀都砍在司礼监身上,吕公公是有苦在心口难开,实在是没地儿说理去了。
在大明朝,无论是亲儿子还是干儿子,只要逮住个能坑爹的机会,那一准儿是往死里坑的,论起坑爹来,裕王、严世蕃、陈洪还有那未曾露面的胡公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陈洪在司礼监闹了这么一出,也算给吕芳提了个醒,可眼下火烧眉毛的时候,就算陈公公再大逆不道、忤逆不孝,吕公公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手去收拾他。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吕公公最担心的还是芸娘这边,一个青楼出身的小姐姐,再落到陈公公手里面,说句文雅点的话,这上下两张嘴,怕是哪张嘴也管不住了。一想到这些,吕芳就心急如焚,司礼监这边安排完毕,便火急火燎地带着人去了诏狱。性命攸关的事儿必须亲力亲为,吕公公果然是个讲究人,当初何茂才但凡要有这觉悟,海老爷和齐大柱未必能活着离开淳安。
吕公公去诏狱,堵芸娘的嘴那只是一方面,最关键的其实是震慑陈洪,顺便给陈公公那儿再掺点沙子,让他不敢轻举妄动、铤而走险,这事儿也只有吕芳才能办。画面一切,吕公公的轿子已经停在了诏狱门口,随行的太监叫开了门,一身便服的吕芳带着人不徐不疾地走进了院子。此时的芸娘正倚在窗边,透着不安地双眼紧紧盯着被人带走的高翰文,俗话说关心则乱、言多必失,芸娘是真怕高翰文管不住嘴,担心自己还没过门儿就成了寡妇,想必看过《未亡人》系列的诸位都能理解,这寡妇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阿。
高翰文这种基层公务员,自然不认得眼前的吕芳,吕公公的领导范儿也拿捏的恰到好处,轻飘飘一句话屏退了旁人,随即放下手中的案卷,冲高翰文摆了下手,自顾自地整了整衣袍,便静静地看着一脸懵逼地高翰文。高翰文见吕芳穿的是便服,屋里又没有其他人,等了片刻也没人搭理自己,便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一旁。高翰文才刚坐下,就听见对面说了一句,“我叫吕芳”,吓的高大人就跟刚做完痔疮手术一样,直挺挺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撩开衣袍直接就跪了,低着头怯生生地说,“罪员高翰文,拜见吕公公!”人虽然不认识,但吕公公的名讳那可是如雷贯耳,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高翰文是书香门第出身,刚才行云流水的一跪,把知识分子面对阉党时的铮铮铁骨,展现的淋漓尽致。
吕芳满意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高翰文,云淡风轻地说,“请起,坐吧。”高翰文这次总算学聪明了,哪怕吕公公发话了,也只敢乖乖地站在一旁。赵贞吉曾对海老爷说过,“你虽然没有中过进士,没有进过翰林院,可这点规矩也该知道的”,事实证明,哪怕是中过进士、进过翰林院的,官场上“这点规矩”,他也未必都知道。所以说不要什么事儿都往学历和文化水平上扯,更何况还有一小撮知识越多越反动的人,大明那会儿叫东林党,现在好像改名叫公知了。规矩立完了,也该说点正事儿了,吕公公和颜悦色地问道,“沈一石的家是你去抄的?”高翰文坦然答道,“回吕公公的话,是罪员去抄的。”
吕芳的问话才刚刚开始,注意,以下皆是送命题,高翰文只要说错一句话,哪怕是杨金水写信打过招呼,也一样是个死。吕芳问,“除了那些织坊、铺面、一百匹丝绸、两万两银子,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比方一些文字的东西?”高翰文答,“回吕公公,只有实物,并无文字。”文字确实有,沈老板欲火焚身之前,特地给高翰文留了一首“侯非侯,王非王”的歪诗,内容是相当的反动,这个高大人自然不会说。吕公公对沈一石的文学创作没有丝毫兴趣,他真正关心的是沈老板的账册,狡兔有三窟,一个能留下两套账册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的聪明人,焉知他会不会再弄个第三套、第四套账册出来。
吕芳又问,“那账册呢,沈一石经营丝绸二十多年,连一本账册都没有?”高翰文坦然答道,“应该有账册,可一把大火,是不是都让烧了,罪员也不知道。”高大人这波答的是滴水不漏,而且基本也算是实话实说了,账册肯定是有的,虽然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我敢保证,大火过后,除了点儿砖头瓦片还有骨头渣滓外,沈老板那里啥也没剩下来。前面两个问题,高大人轻松过关,吕公公也觉得有必要加大点难度,下面该开始真正的压力测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