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摄制组赶到了中虎跳峡,相比于上虎跳峡,这里的水没有那么激荡,雨季还没到,江水碧绿清澈,别有一番景致。因为取景耽误了很多时间,所以大家必须加快步行速度,只有马不停蹄才能在天黑前赶到留宿的客栈。
一路行程十分紧凑,中途又在山白脸客栈住了一晚,一直到第三天傍晚才赶到下虎跳峡的停车场。在野外奔波了三天,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尤其是严灵超,她不敢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可一回到房间就和于星稀抱怨个不停。
“我要散架了。”严灵超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
“我也累的不行了。”于星稀也躺倒在床上。
“早知道拍纪录片这么辛苦,当时我就不应该主动要求参加。”
“你至少还有的选,我是被主任硬性要求参加的。”于星稀幽怨的说,“后天又要出发梅里雪山了,你行不行啊?”
严灵超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下定决心似的说:“不行也得行!”
于星稀噗嗤一笑:“你还真是夫唱妇随。”
“你不也一样,还笑我。”
“我才没有,我要是有的选,我就选副导那个组。”于星稀咬着嘴唇辩道。
“撒谎!你巴不得和林涵斐在一起。”
于星稀知道说不过她,抓起枕头扔向她:“乱讲,我去洗澡了。”
为了能拍到日照金山的景象,第二天下午摄制组就赶到飞来寺住了下来。天公作美,近几天香格里拉的天气一直不错。
吃完饭,严灵超提议大家一起出去走走。
“我们可没空陪大小姐你瞎逛。”方杰伸了个懒腰,说完就要往房间走。
“为什么?!”方杰总是和严灵超作对,她生气地直跺脚。
“现在我们要去补觉,晚上要拍星轨,凌晨要守着日出的时候拍日照金山,今晚别想睡了。”方杰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
“要不要这么拼啊。”严灵超抱怨。
“你们两位女生就安心睡觉吧,晚上的拍摄不用参加了。”林涵斐急忙补充。
“真的吗?辛苦你们了。”听说不用跟着熬夜,严灵超立马就嘴甜了起来。
“懒死你算了。”方杰故意损她。
严灵超不理他,朝他做了个鬼脸,拉着于星稀转身走了。
闹铃响的时候是凌晨3点,为了不吵到严灵超,于星稀把手机闹铃调到了震动,压在枕头下面。闹铃一响,她就迅速关掉,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悄悄出了门。
她带着保温杯,让客栈帮忙煮了一壶咖啡,从客栈到观景台的路,吃完饭后她和严灵超已经走了一遍,只有十分钟路程。她打着手电,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夜色蔓延在山间,但头顶的星空很美,心里便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兴奋。
“不知道他们的星轨拍的怎么样了,梅里雪山的日出一定很美。”于星稀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虽说不害怕,但总归是有些孤独。说着又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心中的急切让她自己也大吃一惊,因为她知道,她那么着急想见的不是星轨,不是日出,是他。
于星稀出现在观景台的时候,林涵斐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来监督你们工作啊。”她逗他。
“你一个人过来的?不害怕吗?”方杰也一脸惊喜地问。
“不害怕,我胆子可大着呢。”
“怎么不让严灵超陪你一起,一个女生大半夜出来多不安全啊?”方杰有些埋怨的说。
“让她好好休息吧,这两天把她给累坏了。”
“她就是懒。”
于星稀忽然捏着下巴,眼睛滴溜一转,故意逗他:“该不会是你想见她,怪我没把她带来吧。没关系,我这就回去把她叫醒。”说着,她就作势要往回走。
方杰一把拉住她,忙作揖道歉:“我求求你别把她带来,白天被她吵到头大,晚上就让我们清静清净吧。”
于星稀看他怕成那样,忍俊不禁的笑起来。忽又发现林涵斐一直在看她,这才收起傻笑,举了举手中的保温杯说:“我是来给你们送咖啡的。”
“你真是雪中送炭啊,我们快被冻死了。”方杰几乎是一把抢过保温杯,转身就开始给大家倒咖啡。
“咖啡很好喝。”林涵斐双手捧着纸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于星稀身边。
“是吗?这得谢谢客栈老板娘。”于星稀眼神闪躲,不敢和他对视。
“那帮我谢谢她。”
于星稀看他一边用纸杯捂手,一边跺脚,转移话题问道:“很冷吗?”
“嗯,我刚刚已经跑了好几圈了,还是很冷。”又是那种略带撒娇的语气。
于星稀依然不接招,又问:“星轨拍好了吗?”
“嗯,素材都弄好了。”
“那我现在可以看吗?!”
林涵斐皱了皱眉:“这个需要后期处理才能看出星星的轨迹。”
“是吗?”于星稀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不太懂摄影。”
“傻瓜。”林涵斐满脸笑意低头看着她说道。
她终于抬头,黑暗中触碰到他的目光,依然觉得焦灼,她急忙看向别处。
在寒夜中等待,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喝完热咖啡,距离日出还有两个小时,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林涵斐问。
“喂,刚喝完我的咖啡就想赶我走啊。”于星稀抱着胳膊,假装生气的说。
林涵斐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忙解释:“我怎么敢啊,我是担心你感冒,晚上真的很冷。”
说完,他又搓了搓手,咖啡带来的暖意也就维持了半个小时,寒气又再次包裹了身体。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边搓手跺脚,又艰难的等待了接近两个小时,天边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拍摄机位都已经布好了,林涵斐绕着观景台跑了两圈,为接下来的拍摄暖身。跑到于星稀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取下了脖颈上的围巾,抬手想给她系上,停顿了两秒后,似乎又觉不妥,便只是把围巾往她手里一塞,跑开了。
于星稀还没反应过来,围巾已经在手上了:“喂,我不用……”
话没说完,林涵斐小跑着回头一笑,打断她:“戴上吧,你一直在抖。”
“那你怎么办?”
“我已经习惯了。”说完,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瞬间进入了不容打扰的工作状态。
于星稀犹豫了一会,看没人注意到她,才小心翼翼的系上了那条还带着他体温和味道的围巾。那是一条很长的驼色羊绒男士围巾,她在脖子上裹了几圈,又把剩余的部分塞进了羽绒服里,羊绒的面料很贴肤,包裹在脖颈上,只觉柔软和温暖。
她缩了缩脖子,悄悄嗅了嗅围巾上他的味道,看着他专注的背影,觉得有些心疼。这么多年的户外工作,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可他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更为舒适的生活方式。想到这儿,内心对他的好感又坚定了一分,她喜欢有态度,有选择的人,毕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并能勇敢的做出选择的人,少之又少。
梅里雪山的天气变幻莫测,并非晴天就一定能看到主峰卡瓦博格,有时受云、雾的影响,要想清晰完整地看到日照金山时的卡瓦格博,需要一点运气。所以当地人总是传说,只有心诚的人才能一睹卡瓦博格这座从未被人类征服的“处女峰”的风采。摄制组也做好了一次不成就再蹲守一夜的准备,但幸运的是,这是晴朗又清澈的一天。
当太阳渐渐升起,橘红色的阳光首先洒在了峰尖,阳光所到之处,先是一种柔和的橘色,随之变成了一种金色带着橘色的渐变色慢慢向下晕染,随着太阳升起,山上的阴影像潮水一样往下退,雪山就如海中的岛礁缓缓浮现,白色的雪镀上了金色的阳光,果然不负“日照金山”四个字。
于星稀双手握在胸前,热泪盈眶,这大概是第一次,在面对大自然的时候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想到人类的渺小,对大自然又增添许多敬畏,激动过后,内心更多了一份从容和宁静。
整个日出的过程,大家都默默的摄影,静静的观看,没有过多的交谈,仿佛这是一段属于个人独自享受的神圣时光。于星稀看了看一直在认真工作的林涵斐,虽然只能默默站在他身后,但是能和他一起见证这美丽的圣景,她觉得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