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二集
浙江之事暂且告一段落,镜头一切画面转到了北京的司礼监,此时诸位公公正围在桌边,对着赵贞吉的奏疏还有海老爷的附件研究个不停,唯有陈洪一人倒背着双手,眼中闪过一抹兴奋,强压着内心的激动,迈着方步不徐不疾地低声念叨着,“好哇,查案查到织造局,查到宫里来了”,说到此处陈公公忽然用尽力气喊了一声,“来!”,一声长啸差点把对面的蜡烛都给吹熄了。两个小太监忙不迭地应声赶来,陈洪吩咐了一声“备轿”,随即转身紧走几步,一把抄起桌上的文件塞进信封里,急匆匆地说了句,“咱们四个得立刻将这份奏疏逞给主子万岁爷”迈步就要往门外走。
同样是吕芳的干儿子,陈洪与黄锦、杨金水、冯保这几个干兄弟可大不一样,后面这几位想的是替干爹养老送终,陈洪单纯就是想赶紧给干爹送个终,毕竟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就一个,而陈洪眼馋干爹的位置已经很久了。在职场上,想进步本就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事儿,怪就怪道长身边这几个老妖怪,身体一个赛一个的硬朗,尤其是严嵩,今年都八十一了,还每天按时去内阁打卡上下班,从不迟到早退。连老同志徐阶都在眼巴巴地等着接班呢,剩下几个中年人就更没啥想法了,一个个抓耳挠腮、望穿秋水般地,就盼着能早点参加老同志们的追悼会。
司礼监的情况更严重,干爹吕芳不仅身体硬朗,而且精神还特别矍铄,经常陪着道长打坐,还一宿一宿的不睡觉,弄得陈洪压力倍增,更年期都提前了。更可气的是,老干爹吕芳一碗水故意端不平,在干兄弟之间大搞差别待遇,明显对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干兄弟更贴心。冯保弄死了周云逸被吕芳保了,还因祸得福抱上了裕王这条大腿;杨金水要是不疯,说不定年底回北京就被吕芳安排进了司礼监,到时候都可以跟陈公公平起平坐了;最招人恨的就是黄锦,要不是吕芳偏心,给道长做生活秘书这种肥差,岂能轮到这厮去做,而且这厮仗着跟道长、吕芳关系好,有事没事当众就跟陈公公抬杠拌嘴,早就把陈公公给得罪死了。
一般男性的中年危机,都是从事业遇到瓶颈开始的,陈洪也是如此,中年危机外加更年期提前,再加上被老干爹吕芳冷落,又因为生理缺陷而缺乏正常的发泄途径,总之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最终导致了陈洪与吕芳的彻底决裂。而此时陈洪对老干爹吕芳的感情,就如同吕布对丁原、董卓的感情一样的纯粹,说文雅些叫做“认贼作父”,说直白些就是恨不得早点弄死这老匹夫。陈洪的愿望是美好的,可有没有能力去实现,却又是另一回事,打铁还需自身硬,面对春秋鼎盛、如日中天的老干爹吕芳,疲软的陈公公也只好选择“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了。正所谓“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一直在暗中蠢蠢欲动的陈公公,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契机,赵贞吉的这封奏疏犹如乌云中的一缕阳光,让陈洪看到了扳倒老干爹吕芳的一丝希望。
大明朝最著名的三对父子,道长与裕王、严嵩与严世蕃、吕芳与杨金水,道长防裕王跟防贼一样,严世蕃坑严嵩跟坑孙子一样,唯独吕芳与杨金水这一对,堪称父慈子孝的典范。吕芳与杨金水之间,借何茂才的话形容那绝对是“连着骨头带着筋”的关系,根本就没办法切割干净。陈洪想要趁乱摸一摸吕芳的瓜,自然要去顺一顺杨金水这根藤,何况像变卖沈一石家产这种芝麻绿豆般的事儿,根本就不够看,要想把老干爹吕芳扳倒,也唯有毁堤淹田这种惊天大案才够料。
清流鹰派为了名正言顺的倒严,不惜让浙江全省兵连祸结、生灵涂炭,还美其名曰“是个大谋略”;陈洪为了扳倒吕芳上位,不惜在暗中推波助澜,恨不得亲自动手,帮着海老爷给毁堤淹田翻案,至少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点上,陈公公和清流诸位大人可谓是臭味相投、不谋而合了。陈公公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在于,让自己倒钩狼的身份暴露的太早了,明明可以不动声色地再藏一轮观一观风向的,非要自己跳出来带头号票冲锋,结果没冲掉吕芳,自己变成一只明狼裸座在台上,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这些天看似风平浪静,其实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朱七的信几天前就到宫里了,好端端的杨金水为啥莫名其妙就疯了,道长和吕芳那是心知肚明。北京这边之所以一直保持沉默,说穿了就是道长在等着胡宗宪主动出手,去帮杨金水跟织造局擦屁股,毕竟道长前不久还特地嘱咐过胡总督,浙江的案子让他千万把着点。擦屁股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讲道理,有胡宗宪在浙江坐镇,区区一个七品的鸟知县,还怕他翻了天不成,可夜路走多了,早晚会遇到鬼了,道长这回也是大意了,第一时间竟然没有闪。杨金水疯了、胡宗宪闪了,浙江就剩一个鸡贼的理学之臣在主持大局了,等道长意识到局势即将失控的时候,赵贞吉的奏疏已经送到北京了。
其实陈洪也没有那么猴急,杨金水疯了也不只一天、两天了,只不过司礼监的几位公公都没当回事儿,人吃五谷杂粮,谁都有请病假的时候,等浙江的事平息了,杨公公自然也就康复了。直到看见赵贞吉这封奏疏,顺便拜读了海老爷那要命的口供,再想一想莫名其妙就疯掉的杨金水,还有一直默不作声的胡宗宪,陈洪极为敏锐地扑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海老爷这个钟馗,不但能打鬼,连老干爹吕芳也能一起打,海老爷螳螂捕蝉在前,陈公公坐享其成在后,岂不妙哉。海老爷这杆儿枪,不仅无公害而且还环保,谁用谁知道,用过的都说好,现成打黑枪的机会不用白不用,陈公公无非就是帮海老爷瞄的再准一点,顺手再添几把火药,保证这枪能开出来就完事儿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反正开黑枪的那位是裕王推荐的,哥几个自己看着办吧。
作为吕芳的干儿子,又是织造局的一把手,如果毁堤淹田的事儿扯出了杨金水,顺藤摸瓜就能扯出吕芳,甚至还能扯到道长头上,这跟齐大柱通倭进而扯出海老爷,最后一路扯到裕王头上是一个逻辑。陈洪要做的事其实不难,既然杨金水处心积虑地装疯卖傻,那只要证明杨公公是在装疯,就等于不打自招了,剩下的事儿留给海老爷慢慢查就好了;退一万步来说,哪怕杨金水真疯了也没事,这芸娘不是还好好的嘛,杨公公不方便说的,让他姘头去说,情妇举报贪官,效果反而更好,而且人就在锦衣卫手里,还正好归陈公公管,你说这事儿闹得。
接着回归剧情,眼瞅着陈洪拿着文件拔腿就走,身后的黄锦急忙喊了一句,“慢着,老祖宗可还没有看呢!”陈洪这边着急忙慌地赶去见道长,图的就是趁吕芳不备,先打干爹一个措手不及,要是能让道长因为杨金水的事儿而迁怒吕芳,陈公公这波就算不亏。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黄锦这厮平时跟陈洪抬杠、拌嘴也就算了,这一到关键时刻就跳出来拆台,还当着大伙儿的面儿,弄得陈公公那是相当的被动。陈洪停住脚步一转身,满脸焦急地说道,“等不及了,我的黄公公,老祖宗也在宫里,呈上去让他老人家和皇上一块看嘛!”陈公公你这说的已经不算人话了,文件呈上去肯定是道长先看,怎么可能俩人一块看,等轮到吕公公看的时候,怕道长那边已经开始骂“娘希P”了。
黄锦紧走几步来到陈洪面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直接开怼,“这事牵扯到杨金水,不能就这么呈上去!这么呈上去,万岁爷若是迁怒到老祖宗,那可就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黄锦这厮忒不厚道了,这小话儿说的跟刀子似的,句句都往陈公公的心尖儿上扎,这年头老实人都学坏了。黄锦口中提到了老祖宗,陈洪却是在心里一遍遍地问候着黄锦这厮的老祖宗,这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陈公公那点小心思,让黄锦这厮当着众人的面,三言两语全给抖落了出来,弄得陈公公满脸都是大写的尴尬。陈洪愣了片刻,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咬着后槽牙不怀好意地说,“这个我倒忘了,可老祖宗要伺候主子万岁爷,得到明天早上才能出宫,这个本压在这谁敢担待?”陈公公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就将了黄锦一军,职场上的事儿,从来都是谁拍的板儿谁去担责任,黄公公既然上赶着往前冲,那出了事儿就你一个人担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