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大炮在百川堂大摆宴席,欢迎大舅子、耕读山庄庄主张文尧上山。
张文尧带来了一百多号人马,大崖顶一扫永州围城之后的低迷,士气重又高涨起来。
扈大炮还邀请了附近村庄几位族老,意图很明显:让张文尧看看大崖顶的民间声誉,大崖顶不是山匪窝,而是和乡亲同忧乐的“耕读山庄”
族老纷纷敬酒,既夸张文尧,也夸扈大炮。
“张庄主明珠蒙尘,今终于选择合适的椟函,可喜可贺!”
“相信大崖顶有了张庄主,必定如虎添翼,造福右溪百姓!”
“张庄主与扈山主双剑合一,右溪未来可期!”
张秋桐坐于“双剑”之间,满目崇拜地看看丈夫,又看看兄长,一脸得意。
觥筹交错和客套之间,张文尧神色渐渐和缓。
饭后,张秋桐亲自带兄长到大崖顶各处走走。
大崖顶一共有五个山头,大当家住在最高峰,有四个营地。
正是操练时间,场地上呐喊声不断,张文尧大概看了看,认为训练还算有板有眼。
张秋桐说:“哥哥,这里和咱们家山庄没什么区别吧?大崖顶人也自己耕种,种稻,种菜。”
张秋桐说着,旧怨涌上心头:“当初母亲和你骂我是非不分,辱没门庭,居然嫁土匪,哥哥,土匪是这样的吗?”
见哥哥沉默不语,张秋桐继续说:“我第一次见扈大炮,就是他下河打鱼,觉得他不是左溪人传说那样……”
一年前,张秋桐玩性大发,冒冒失失跑到大崖顶附近,遇到打鱼的扈大炮,不可思议地对他一见钟情,意乱情迷中失足落水,刚好被扈大炮救起……
那一日,成了张家耕读山庄厄运的起点。
自那日起,张秋桐十天半月跑到落水的地方转悠,还真再次碰到扈大炮。
这回好了,直接就跟扈大炮上了大崖顶。
三日之后,扈大炮带人马护送张秋桐回来,同时向张家提亲。
张家正急慌慌地四处找人,没想到三小姐带了个飞天遁地的人物回来。
整个耕读山庄炸开了锅,老母亲哭昏了过去。
张文尧派人接回出嫁了的大妹、二妹,轮番劝说三妹,无奈张秋桐死不悔改,又是上吊又是投井,一心要嫁扈大炮。
老母亲吓得不敢再昏倒了,反过来劝儿子和大女儿、二女儿同意婚事。
最终,张秋桐赢了。
张文尧无力阻止,只能提出苛刻要求以挣点面子:不收彩礼,不摆宴席,不告祖宗,只一个丫鬟陪送,一乘轿子抬到大崖顶了事……
此刻,见妹妹仍沉溺不悟,张文尧苦不堪言。
耳边又传来妹妹甜腻腻的话音:“他对我很好,发誓此生就我一个女人。哥哥,比起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他不好吗?”
张文尧忍不住了:“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的孩子将如何自处?”
张秋桐生气了:“你还是看不起他!他们劫富济贫,自耕自足,有什么不好?我的孩子将来在右溪自然也是好声名的!”
“哥哥,你上山来,不是要对付他的吧?”张秋桐警惕起来。
张文尧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说:“我自身难保,能对付他什么?话说回头,若不是他强硬住进山庄,又胁迫我一起围攻永州,我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看来哥哥对扈大炮芥蒂很深,不过张秋桐想:时间能证明大崖顶的好!
知妹莫过兄,张文尧知道这妹妹自小因宠成娇,极是单纯任性,就说:“事已至此,再说也无益,我只想上来之后,大围顶名声更好些,也许自有一番天地。”
“这就对了!哥哥,你不会失望的!”张秋桐绽开灿烂的笑颜,摘了一把路边的桃金娘,说是要带回去插在瓶子里。
扈大炮听张秋桐说起张文尧的打算,放下了七成的心,答应第二日一起下山。
第二日,张文尧与扈大炮带足草药来到附近村庄。
虽然地处偏僻,这里也出现了大热症病患,因为无甚良药,只能按旧办法将病人集中一处,每日给些吃食和凉药,这样挨过一两月自会痊愈。
张文尧带了庄医,还带了专治大热症的药丸和草药,与扈大炮一起到民居访病问苦,得到不少感激和夸赞。
回来路上,扈大炮对妹夫翘起大拇指:“妹夫想到周到,想得远!大崖顶更有奔头了!”
张文尧也看到了村民对扈大炮的敬畏和感恩,所以也回夸了妹夫。
最后两人你拍我肩膀,我挽你胳臂,谈笑风生回到百川堂。
“小姐,我听到了殿下的消息!”莺儿急匆匆跑进房间,差点被门槛绊倒,她也不顾,趔趄着脚步对小姐喊。
林绮雯掩饰不住神情,忙问:“他去了哪里?”
自出发衡宁县起,巡察使团就一直由陈长史代为带团,林小姐几次委婉打听元宇澈的行踪,陈长史和秦太医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支支吾吾的。
昨日到了衡川,巡察使团和农庄船队约定汇合的地点,林绮雯见到了玉丽筝她们。
元宇澈还是没有出现。
莺儿说:“我刚才见玉小姐和李世子在一边说话,就无意听了几句,玉小姐说殿下感染了大热症,提前回永州城了……”
“啊!”林绮雯心口一阵揪痛,提起裙裾就往外跑。
莺儿拖住她的手:“小姐,您想做什么?”
“我去问问秦太医,”林绮雯回身握住莺儿的手说,“秦太医肯定知道内情!”
这次大多数人都住在衡川县衙后院,去院里走走,总会碰到秦太医或陈长史,碰到李世子也行。
“那也不能急火火冲出去问啊!”莺儿拉着主子的手,引到椅子坐下,“其他人看到会怎么想?再说,玉小姐也在……”
林绮雯颓然坐下去。
是啊,自己是他什么人,这样冒冒失失跑去问秦太医,会贻笑大方的。
莺儿从藤箱拿出衣服,一件件叠好放到床上,见主子仍失魂落魄,就有点不平,忍不住出言:“唉,我听玉小姐语气,再看看她的表情,竟然没有一点忧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