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相邻的副塔依附着法师塔的主楼，这使得整座建筑的外型像极了一种名为“烟花”的东西，那是城里新生作坊所产出的货品。三座塔楼的外墙均由规整的石块砌成，石缝间甚至无法插进匕首，所以想徒手攀登外墙是不可能的。
蝙蝠从一扇未掩的窗户潜入法师塔。不久，赛拉便从内侧打开了门闩。“如果你用匕首拨开门闩，就会留下闯入的痕迹，而且你无法确定门上是否连着响铃。”
基恩默默点了下头。
法师塔底层的外环被石墙均分割成几段作为学徒们的寝室，其中大部分床位处于空置状态，学徒们早已就寝。中央的圆形区域被石墙包围并从内部一分为二，一半是学室，另一半是储藏室。两条石砌阶梯盘着那弧形的外墙通向上层。
“这放射状的布局让我联想到老洒满的符文。”赛拉说道。
“可那太阳符文没有被一条线分割。”
“是啊，而且那些符文上的线条没有弧度。别那么死板。如果把这底层的布局看作太阳，”赛拉指向学室与储物室的隔墙，“吟游诗人会把这比作涅芙嘉（意为“战场少女”，是对武神基里恩的侍女或女儿的统称）的长矛，她曾在某次大战中用太阳的火焰为长矛淬火。”
“是的，然后用铁水烧死敌人。”
二层布局与底层基本一致，只是这里的房间较少，学徒的服饰颜色更深。中央区域是一间宽阔的实验室。实验台上摆着的能量烧瓶表明有人在此教授学徒们如何传递法术能量。
从房间里的陈设不难看出法师塔的第三层住着某些高级施法者。其中两个房间看似有人居住，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却无人就寝。
赛拉捉摸着，“难道他们像我们一样也在进行秘密工作？”她摸索着房间里的陈设，试图从杂物中找到蛛丝马迹证明屋主的去向。
基恩轻手轻脚的走了回来，“跟我来。”
隔壁的房间无人居住，但地板的薄灰上却留着浅浅前的脚印。为了避免暴露行踪，两人踩着前人留下的脚印走上阁楼，他们停在了一扇被魔法封住的门前。从阁楼的高度来看，这里已经处在法师塔的更高一层。
“谁能想到呢，在外面看起来是三层的法师塔，内部居然有四层，或许更高。”赛拉观察着门上的魔法律动，“我想我能消除它，但最好还是不要。”
“是的，我们不知道要在这城里停留多久，暴露行踪不明智。”基恩来到窗前，探身望向上方，“你能到塔顶去吗？然后放下绳子。”
赛拉会意的点点头，“当然，在这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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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塔顶望向下方室内，一片漆黑。在黑暗中，任何光源都十分显眼，两人深知这一点。为了避免暴露自身，他们用布料罩住荧光菇削弱了它的亮度，随后潜入法师塔顶层。
当星光触目，两人才发现这顶层是有窗户的，但是被人用幻象掩盖起来，所以无法从外面看到。另外，顶层的空间没有墙壁分隔。这里摆放着各种魔法设施的零件，它们或大或小，有些已经被组装，但无法确认其用途。最引人注意的是几个盾牌大小的凸透镜和凹面镜，还有一个管道导向塔顶的大型炉灶。
“这些凸透镜用来读书实在是大了些。”基恩说。
“或许是用来观星的？记得索斯彬的望远镜吗？”赛拉把一面大镜片交给同伴，“站到窗前去。我敢说用它们观测星体效果绝对不同凡响。”她回身捡起一面小型镜片，调整着角度与距离望向外界，“是的，这效果很好。然而，”她又扫视着房间，“观星用不到如此多的镜片。”
基恩随手打开了一本厚书，马上皱起眉头。这是一本笔记，字里行间夹杂着不少魔法文字，还有手绘的插图。尽管有些眼花缭乱，他还是注意到某些插图里绘制了凸透镜和凹面镜，“赛拉，来看看这些。”
“能量扩张、扩散——”赛拉速翻阅着笔记，不时对比着插图与房间里的其他物件。“这笔迹应该与那些零件有关。”她直接将笔记翻到末尾，然而那里的书页已经被人撕去了。
两人不甘就此罢手，于是打开了另一本笔记。这上面记录的信息指向了一旁的大型炉灶。他们有些失望，但还是耐心的翻阅起来。
“这很有意思。它就像一个大型的坩埚，通过蒸煮把药物气化。”赛拉指着一段含糊的描述，“‘涡扇’我从没听过这种东西，但我认为这里描述的是某种制造气流的物品。”
“类似于鼓风机？”
“是的！”后面的书页断断续续，赛拉只好凭借对药物的了解推测着，“被气化的药物会向烟雾一样随风飘动。如果用诸如鼓风机这样的东西制造气流……”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药物就会向指定方向飞去。”
“是的！如果那药物是有毒的，后果将不堪设想。”赛拉拿起桌上纸张，“我们最好把这些记下来当作证明。”
基恩摇摇头，“那会需要很久。”
“不。”赛拉用力摇动着两个药瓶使里面的药水充分混合，“这是拓印药水，它需要用到乌贼的墨汁和秃鹫的胆汁。搞到这两者不容易，所以我没准备多少。希望它们还有效。”她又指向一旁的柜橱，“去找两根蜡烛来。拓印过程需要加热。”
赛拉将涂抹着药剂的白纸覆在书页上，又举着蜡烛在书页的另一面加热。随着药剂的挥发，白纸上留下了书页里的文字。
基恩在一旁晾干拓本。当越来越多的拓本铺开在眼前时，他的手指开始在画有镜片的插图间游走，“这像是能量流转的过程。”几经辗转，手指来到了画着凹面镜的插图上，“最终，能量汇集在这里。”
赛拉拓印了两本笔记的关键部分。两人本想就此离开，但想到那两间有人居住，却无人就寝的房间，他们又改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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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塔底层的环形过道中有人影摇动，两人潜入黑暗跟了过去。
“……”
“导师，你刚才做了多少个？”
“十个。那些助理都是蠢材。我已经给了他们砝码用于称重，可他们还是把药量弄的一塌糊涂。”
“他们真是愧对那套深色的服饰。要不要从学徒中另外选一些助理？”
“不。我不想太多人了解那些材料。”
“是，导师。”
“如果他们有你一半的才能就好了，贤徒。”
“你过奖了，导师。”
“……”
看到同伴投来询问的目光，赛拉摊开手，“我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问题的关键是他们在哪做？”
基恩回想起山谷的法师塔，“我们试着找找，这里可能也有类似地下室的地方。”
两人在底层摸索了几圈，翻遍了地毯和墙角，但没有发现。正当他们打算放弃的时候，学室里的钟表敲响了。
“赛拉，你有注意到那个储物间里的小钟表吗？”
“是的，钟表这东西在北方可不常见。”赛拉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那个钟摆，它没有摆动。”
两人来到储物间，赛拉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钟表没有陷阱后，她轻轻的拨动了钟摆。
随着钟摆左右摇动，一扇暗门在墙上缓缓打开，里面有一个同样的钟。当钟摆停止运动，暗门随即关闭。
“真是个巧妙的设计。”赛拉再次拨动钟摆，两人走进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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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道通向一个地下作坊。这里没有壁灯，依靠施法者创造的魔光球照明。现在这些魔光球已经暗淡，趋近消失。作坊中央是六个炼金台，两侧分别有五组置物架。
赛拉走在炼金台与药架间，一边观察着上面的药物，一边联想着它们的用途。“冰帽菌菇、霜石粉、硝石、脱水欧特妮、油。”
基恩从置物架上取下一瓶药剂，“这些应该是成品，就像你做的燃烧药剂。”
“不尽然。”赛拉用指尖蘸了一点霜石粉，“我的燃烧药剂会释放热量。这些材料中同时包含了释放热量与吸收热量的药物，关键在于脱水欧特尼的使用。如果把它用于催化放热，显然不需要再加入冰帽菌菇和霜石粉，所以我更倾向于这药剂是用于吸收热量的，也就是说制冷。至于油和硝石，我相信这药剂正是通过它们的爆炸将药物散向周围。具体是什么样子我想象不出来。你可以带上一些，我会记下配方。”
“可是你仍需要搞清楚药物用量，不是吗？”
“是的，药物配比很重要。”赛拉再次观察着炼金台。天平的托盘里残留着药粉，大小均匀的砝码摆在一旁。“多亏了这些粗心的法师，现在我只要清点这些砝码的数量就可以知道药物的比例了。”
“我觉得天就要亮了，我们得——有人来了。”基恩忽然示意噤声，他听到钟摆发出的“嗒嗒”声。
“……”
秘道里传来一个熟悉声音，像是刚才的学徒。
“把蜡烛熄灭！你这盾牌脑袋！你想把这里炸飞吗？！”
“别叫！兄弟！你会把别人吵醒的！”
“……”
一个学徒领着一个城市守卫下走了下来。
“你带走一些药品，然后去杂货店找哈米尔，就说是我让你来的，他会懂的。如果有富裕，我们改天喝一杯。”学徒说。
“谢谢你！肯纳！我的兄弟！我会告诉家里人是你给的他们弄到的毛皮。”
“不，不要告诉他们。这些都要保密。好了，肯尼。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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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拉与基恩离打算继续调查城里的领主，但繁星渐隐，破晓将至，两人只得返回小酒馆。
按照记下的配方，赛拉调配了药粉，随后把蘸有药粉的奶酪碎屑放在角落里。
不久，一只老鼠顺着香味找到诱饵，吞了下去。没走多远，它的全身便被严重冻伤，仰在了地上。
赛拉又拆解了从地下室带回的药剂，用里面的药粉准备了另一次实验。
第二只老鼠没能抵住诱惑，很快便步了前一只老鼠的后尘，并且全身结冰的倒在那里。
“应该就是这个。”赛拉用手指磨擦着两种药粉，“瓶中的药粉经过了细致的研磨，所以能吸收更多热量，造成的冻结效果也更彻底。”她把其余几瓶药剂摆在桌上，“地下室有上千瓶这种药剂。平原人准备这些肯定不是用来杀老鼠的。就像他们暗地里囤积资源一样，这也是战争的准备工作。”
基恩掰着手指计算着，“你平时随身携带八个燃烧药剂。如果平原人像你一样，那么他们的战斗力将不容小觑。”
“是的，以少胜多、以多欺寡将是平原人的战斗态势。”赛拉站在窗前向外望去，她不需要清点房屋就知道平原的人口比高原和山谷加起来还要多。
“可是真的有必要制作那药剂吗？相对于山谷和高原，平原人已经有足够多的优势了。他们的战士大多配备长剑、长矛，盾牌、金属护甲。铁制品在平原最为普及。山谷战士大多配备战斧与长矛，木盾边缘用铁皮加固，护甲以硬皮为主。由于缺乏铁矿供给和锻造技术，高原战士大多使用战斧和木槌，在皮甲外缝上骨头碎片增强防护。”
“对此我也很疑惑。别忘了法师塔的那两个魔法装置，它们不可忽视。”赛拉叹着气关闭了窗户，“不知道冬歌和擎风者对此会作何感想。冬歌或许还能听进这些。但擎风者那个老顽固，恐怕就算这些东西摆在眼前，他也会视而不见，他想的只有土地和牲畜。”
基恩呆坐在椅子上，“我们没找到关于行尸的线索，却找到了这些更麻烦的东西。”
“我有个想法，但是有些冒险。”赛拉关上窗户，坐到桌前。
“是什么？”
“那个法师学徒和他的兄弟，或许我们可以从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赛拉取出一些药材，“运气好的话，他们会就范的。”
“要是运气不好呢？”
“不会存在运气不好，他们要么告诉我们真相，要么我喝光他们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