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芊芊与杨秀梅两人目光炯炯有神，脸微微发红。她们把帐篷展开、四角钉在草地上，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去。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露营呢？”
“我也是！”
“你们非要在这露营的话，最好早点睡。无论听到什么响动也不要起身，更不要伸头出来看。”
“啊！”杨秀梅尖叫着张大嘴，却被杨芊芊用一个红苹果堵住。
“你小子，怎么神出鬼没地，跟个鬼似的？”杨芊芊气呼呼地将吴铭伸进帐篷的脑袋推出去，然后继续铺垫子。这大红馒头似的帐篷又低又矮，里面的空间也不宽敞。以杨芊芊的个头，哪怕是跪着，也还是经常顶到头，顶得帐篷一阵晃动；不知道的话，外面的人会以为两人在里面做些什么羞羞的事。
“晚安，睡个好觉！”
“嗯，晚安！”
夜里野外的空气不是一般的冷，那种刺骨的寒意与露珠一起挂在牛津布的帐篷表面，寻机钻入帐篷内。两女冷得有些打颤，于是挤在一起取暖。
“窸窸窣窣……”
“什么声音？”
“窸窸窣窣……”
“秀梅，快醒醒，好像有动静！”杨芊芊本就冷得难以入睡，好不容易合了会儿眼，却被这声响吵醒。但她的闺蜜似乎睡得正香，被推了一把，只是顺势把身子一翻、再一蜷，然后整个睡袋缩成个虾米状。杨芊芊无奈之下，只好自己起身去看个究竟。然而帐篷门的拉链才拉开一条缝，又迅速被人在外面拢上了。
“别出来，也别乱看，更不要乱喊，你只管睡你的觉！”
杨芊芊听出这是吴铭的声音。她刚刚张嘴想要说什么，然而帐篷外的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她只好重新躺下，但不到一分钟又重新坐起来。因为一阵“叮铃铃”的铃声让她实在难以入睡。铃声先是很小，然后越来越大，大到让人无法忽略。
“下课了？”杨秀梅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又接着睡。
“不让看，姐姐我偏要看！”
杨芊芊悄悄把拉链拉开一些，但夜色很黑，外面简直伸手不见五指。于是她壮胆将拉链又拉开一些，还掏出手机点亮屏幕。借着这微微的亮光，她分明看到，一个微垂着眼帘、吊着腥红舌头的枯槁面容出现在门外。此外，不远外隐隐有更多身影，迈着如同严重O型腿似的步伐在向这边靠近。
她飞速合上拉链，钻进睡袋，嘴里含着左手五指，蜷着身子不住颤抖。
“芊芊乖乖的，芊芊不怕，芊芊很勇敢的。”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帐篷外那些张牙舞爪的身影映在帐篷上，似乎下一刻就会扑向帐篷来。与此同时，那铃声也越来越急促，急促到如同连绵细雨敲打着芭蕉叶一般。然而没多久，铃声戛然而止，那些身影也一个个地猛地扑倒。
“他们要从帐篷底下钻进来吗？”她咬着手指，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忽然，一阵轻柔的低语声在她耳边响起。她竖起耳朵想要听个清楚，然而眼皮却如坠千斤，于是她合上眼，晶莹的泪花被挤到眼角。
“芊芊，醒醒，太阳晒屁屁啦！”
杨芊芊眼睛也不睁，皱着眉头拨开那捏着自己鼻子的手，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快醒醒，你的小兄弟出事了！”
杨芊芊一骨碌爬起来，飞速穿好衣服裤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帐篷外。此时外面已经聚了不少人，但大家却很有默契地在远处低声议论并指指点点。她刚刚想开口，却被一股浓烈的味道熏到说不出话来。
“什么味道，臭成这样，比死老鼠还臭！”
在帐篷不远处，只见一名驼着背的黑色长袍马褂老头正在与两名身着警服、戴着口罩的人对话。年轻些的警员执笔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时不时还收起本子与笔，掏出手机。
“恰！”快门按下，闪光灯亮起，黑马褂老头那双眸子如同猫头鹰一般锐利。杨芊芊不敢与之对视，于是把头转过去，却见一名黑衣少年正张开双臂背对着她。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把他扳过来。
“吴铭，你没事？太好了！昨晚你可知道有多恐怖吗……”杨芊芊晃着吴铭的肩膀，激动得口水都溅到了对方脸上。她忽然止住话，因为她发现周围的人神色有些不对劲，特别是那两名警员与黑马褂老头。
“请问你是他什么人？”那名个子高一些、年长一些的警员向两人走来。他在离两人两米开外止步，双手正了正帽檐，又压了压，把两鬓的斑白往里收一收。
“他是我远房表弟，叫吴铭。”
“麻烦出示下身份证……不是你的，是他的。”老警员粗壮的大手一摊，掌上那厚厚的茧子在阳光下透着青色。
“他才十五岁，还未成年！”
“那么，你是他的监护人？”
“算是吧。”
这时，老头与年轻警员也止住交谈，一并走过来。老头伸出笼在袖子里那枯枝般的手指，指向吴铭：“就是他干的好事！”老头的手因激动微微颤抖，把袖口那起了毛边的泥褐色线头抖得像一条条蚯蚓般；老头的指甲乌黑发亮，好似乌鸡的脚爪一般。
“怎么了，他做了什么？”杨芊芊还想争辩几句，老头却冷笑着分开众人，一指草地。杨芊芊这才惊讶地发现，草地上躺了九具身着纯白长袍马褂的尸体。这些尸体像是死了好些天了，散发着浓烈的臭味，引来了一群乌鸦的觊觎，还好被挂着胸牌的黑西服工作人员赶走。
杨芊芊捂着鼻子，壮胆上前一看，只见那九具尸体全是一个姿势：面朝地背朝天的趴着。此外，这些尸体两臂、大腿、背心、后脑各有一处狰狞的伤口。这些伤口外面结了层黑色的血痂，如同泼墨画一般印在衣衫上。她看了不到一分钟，就赶紧退了回来。
“你杀人了？”
“没有？”
“那这些人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不是人，是阴兵！”吴铭掏了掏耳朵，挪了个地又继续拥抱起阳光来。
老警员见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孩子是不是这有问题？”说罢他一指自己的脑袋。
杨芊芊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那么，我来当调解人。我先介绍下，这位是赶尸匠老洛。”
“别人都叫我骆驼，你们也可以这么叫我。”老洛的声音如同钢丝球刮过铁锅底部。
“赶尸？那不是湘西一带的习俗吗？这里好像是西蜀来着？”
“谁规定西蜀不能赶尸？你吗？”老洛瞪着小眼珠，鼻孔里呵出白气。杨芊芊只好低垂着脑袋给对方道歉，还拉了拉吴铭。然而吴铭完全不为所动，反而还头也不回地冷冷说道：
“敢对本将军动手，这就是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