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悄流逝在无尽的夜色中。黎明时分,冷沫儿睁开眼。
她蜷在秋雨的怀里没敢动,心里半是欢喜半是犹豫。她能够猜得到,这两天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夜,秋雨的吻在宛轻若的迷失中渐渐变得温柔缠绵久久不能停息,直到她晕倒在他的怀抱里。而这样的温柔拥抱,却是冷沫儿曾经盼望了许久的。
秋雨和宛轻若的关系虽然没能跨越任何实质性的发展,却给冷沫儿带来了一点不敢奢求的温存。她相信自己这八年来的等待,是值得的。
她爱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爱的义无反顾,爱的单纯彻底,如同冬日里的初雪般没有一点点的瑕疵和遮掩。尽管她知道,他并不爱她。
她很明白他们在顾虑什么,感念自己作为主体被受到尊重的同时又觉得深深的遗憾。
朝霞初起,天边渐渐透析出无法再拖延的明亮,她轻轻唤了他一声。秋雨的身体猛地哆嗦了一下,紧拥着冷沫儿的手微微一松,不由抬头向天边望去。
晨曦打在窗玻璃上,发出一道微弱的光晕。秋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样抱着晕厥了的宛轻若倚在飘窗前,痴望着窗外黑的静夜中青子湖畔的灯火,浑然无知觉的坐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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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马人无声地行驶在蜿蜒漫长中。
秋雨修长的手臂缓缓打着方向盘,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一旁的冷沫儿,静静注视着他。
那张俊美的脸上,波澜无惊。然而他难过的心情,却透过浓重的沉默,被她一览无遗地看在了眼里。
下车后,他低着头,始终沉默的跟在她后面,一直将她送到了卧室门口。
“我要进去了。”
冷沫儿回过身来看着他,轻声说道。
“好!”
他依旧低垂着头,转身朝外走去。
“秋雨哥!”
望着他无比落寞的背影,冷沫儿突然大喊了一声,继而轻柔道:“如果......你想和轻若姐那样的话,我愿意。”
秋雨浑身都哆嗦了一下,他终于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这句话。那样的悲哀,那样的令人感到无奈。
他闭上眼,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眼眶内沁出的潮湿,默默转过身来。
“是真的!”
她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充满了热切和真挚,连眼神都令他无法直视。
他叹了口气,缓步过去站在她面前,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伸手紧了紧她披风上的肩带,手指温柔的轻轻拂过她光洁的脸,指尖上带着无奈的微微颤栗。
“傻瓜,别瞎想了,好好休息。”他轻声说道。
冷沫儿突然不顾一切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我愿意,我真的愿意。”
听见他火热的胸口传来的一阵响烈的心跳,她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幸福羞怯的绯红。
秋雨颤抖着双手轻轻拥住了她,眼神无助的望向了车窗外,仿佛拥住了昨夜温度犹存的宛轻若。
许久的拥抱后,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用力掰开她紧拥着自己的手指,将她带回到卧室里。坐在床边,抚拍着她柔软的手背。
“沫儿,你知道吗?每个男孩儿遇到一个像你这么温柔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儿,大多都会为之心动的。”
他轻声说道:“记得曾经......我也像他们一样,直到遇见了轻若。”
他抬头,望向了窗外湛蓝的天空,脑海里浮现出那对清澈如水的眼睛:“她的心里,永远都只想着别人,却唯独没有她自己。”
秋雨的眼底突然流动出一片晶莹的亮光来:“是她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高贵。”
他回过头来,认真的看着冷沫儿:“我爱的,是她的灵魂。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也永远都不会去做。”
他站起身来,替她掖了掖被角,温柔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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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然站在通往后车厢的走廊内,一脸庄重的紧盯着从卧室里走出来的秋雨:“我们谈谈。”
窗外,一阵清冷的湿气突然穿过半开的车窗朝秋雨扑卷过来,忽而变成了一片倾然飞落的大雨。
秋雨站住了,表情默然又淡淡应允道:“谈什么?”
“轻若这几天,还好吗?”
诗然顿了顿,尴尬道:“她最近,都不怎么写日记,也不再拉琴了,我......只是有点担心。”
秋雨没有回头,但已经低落到谷底的心情,使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暗沉、沙哑,带着些许暴躁:“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以你的立场和心态,不是应该自己去问她的吗?”
“你说的没错。”诗然倏地低头,幽幽叹道。
“所以呢?”
“跟她谈谈。”
“谈什么。”秋雨机械道。
“让她......撑下去。”诗然半是犹豫着说道。
秋雨倏然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诗然沉吟了半晌,沉重道:“我能感觉得到,她一定是生出了想要放弃自己的念头。我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赶回美国重新制定出新的治疗方案,但这段时间你要尽量想办法让她撑下去。只要她不放弃,就一定会有办法让自己和沫儿撑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可以吗?”
他几乎是乞求道。
秋雨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内顿时溢满了无尽的伤痛:“你的意思是说,要她继续隐藏着生活在这样如地狱般的黑暗中,要她继续承受那些无尽的煎熬和痛苦吗?”
他带着些愤怒耻笑道:“你不是说爱她的吗?你不觉得这样做对她未免太残酷了些吗?”
“那又怎样!”诗然蓦地一声低叱道:“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激动,又低声说道:“难道你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俩个都死掉?”
一滴雨沿着车厢外的飞檐落下,在地面上轰然炸开一朵水花。
秋雨瞬间呆愣在廊前的窗下。
无法启及的残酷现实让他的内心开始百般煎熬,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能够挽救那两点即将消散的,如烟花般的魂灵。
“帮帮我。”
他在电话里,对着空竹无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