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御风这几天足不出户,他怕遇上那个疯了的黄老板。虽然说赌石大会他已完美收官,可他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都说赌石赌的是眼力、经验和运气,那是表面的说辞,做局使诈才是赌的实质。对于那些没有路数去矿上的一般买家来讲,眼力经验根本赢不了卖家的手段,可想而知运气就成了赌输之后自我安慰的藉口。
虽然那个年代还没有做假皮、塞假瓤等造假方法,但做局行诈是赌皆有,赌石也不例外。
整天闷在楼上喝茶的上官御风并不是良心发现躲起来面壁思过,他是有些惶恐才不想出去的。前几天偶然遇见蓬头垢面的黄老板时,黄老板看他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那是什么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空洞洞的!
但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睛里却充满着绝望、怨恨和诅咒!和之前一见他就带着谦卑讨好之色的眼神形成莫大的反差!
上官御风再清楚不过是谁使这双眼睛从机灵到呆滞的,更知道那疯疯癫癫的身影后面是一家老小的无依无靠。他还记得几年前黄老板第一次找到他时的情景:一坛花雕酒从千里之外送到他的手上,从此以后他俩也算是朋友了。每次黄老板满怀希望的来,也满怀希望的归,其间还带来了同乡同行介绍给他。
而这次,黄老板再也不能全身而退了,不知那等在扬州的一家老小是不是要一直等下去了。
贪心,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肤浅!我是赌石庄家,不是慈善家,我逐的是利,要的是钱。什么朋友,你也配?上官御风这样想着,心里舒服了很多。
本来赌石就是个极端的行业,一块石头动则几万、十几万大洋,这相比于那些几块大洋就能买一亩薄地维持生活的穷人而言,除了社会财富分配畸形外,更主要是阶级压迫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了。
“吱~嘎~”
刹车声打断了上官卿风的心绪,他向下望去,只见吴钧从车上下来,身后还跟着六个荷枪实弹的卫兵。
“吴司令到~”
麻九不知从什么地方跑过来,冲着楼上喊了一声。
上官御风急忙下楼迎接。
“吴司令,稀客稀客,快请坐。”
上官御风寒暄让坐,脸上挂着殷勤的微笑:
“老麻,让王大厨做几道好菜,我陪司令喝两盅。”
“得,我没心思喝酒,我问你,你给那个兰州商人雇的车怎么跑到六盘山去啦!”
吴钧坐也没坐开口便问。
“没去兰州?跑到六盘山去啦?司令你怎么知道是在六盘山?会不会走错路了?”
上官御风也一脸懵逼。
“上官先生,你的朋友不仅去了六盘山,而且已经车毁人亡了!”
吴钧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吴司令,这到底怎么回事?”
上官御风从懵逼到紧张。
“车、毁、人、亡!听清了吗?”
“这、这~”
上官御风开始语塞。
“别这那的了,你看看它吧!”
吴钧把那封电报甩给上官御风。上官御风捡起电报看过之后顿觉后背发凉,惴惴地说道:
“吴司令息怒,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去了那里,而且还遇上了天灾地震。”
“我不管你想没想到,两辆军车,四名士兵、两把德国机枪、两箱子弹两箱手榴弹,还有上峰的问责,你能担得起吗!”
吴钧用手指着上官御风,声音越来越高。
“我、我赔。”
上官御风这下真的怕了,他想花钱消灾。
“赔?那就先把我四个士兵的命给偿了!卫兵,把他捆了!”
卫兵上来扭住了上官御风,麻九刚想替东家求情,就被卫兵推倒在地。
“吴司令,冤枉啊,我不过是替朋友办事,没得半点好处,不能把帐算在我头上呀!”
上官御风见事不好急忙喊冤。
“你冤?你冤还是我冤?还是我那几个死了的士兵冤?”
此时的吴钧一副爱兵如子的样子。
“吴司令,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请司令高抬贵手,有事好商量。”
“没得商量,你别再做梦了。”
翻脸不认人对吴钧来说是常情。
“吴司令,这事有隐情啊,我真是冤枉的!”
可能是被挷得难受,上官御风的声音听上去像杀猪一样。
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上官御风万万没想到,他给柳下诗琴办事却被她的继子给抓去法办。紧要关头顾不得多想,先保住自己再说。
“隐情?什么隐情?”
吴钧也是一惊,这不就是个通过中间人拿回扣促成的私下交易吗,还能扯上什么阴谋不成?
“这个得去问你继母,是她让我找你的。”
“又是她!她为什么让你出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钧一听是柳下诗琴参与了此事,就明白了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再一想前几天她让自己去敲山震虎打麒麟石的主意,以及购买吕谦藏物的事,他隐约感到自己被人蒙骗了。
“她说这事不能让你知道,否则就办不成了。”
此刻的上官御风也意识到当初柳下诗琴就把自己当成傀儡使唤,所以自己也没必要念及与她的肌肤之亲了。
“这是你一面之词,别忘了你才是中间做保的人,现在出事了想一推了之吗?”
吴钧故意拿话引导他。
“咱们可以找她对证,这件事我真的就是为了你们母子,我在中间可是一块钱的回扣也没拿。”
上官御风的话外音显而易见。
“好,那就弄个水落石出!卫兵,拉他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