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呢。
许长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因为帮了林婶一次忙,她的名声就传出了村外。
现在她是一到镇上,就立马能被一些老人给认了出来,连连指着她说:“看到没,这就是那个许长灵,人老好了!”
“哎对对,我那老朋友跟我说过她,问米可神了。”
“听说她还没结婚,谁家有好小子,赶紧给人家介绍介绍,不然再过个几年,人家就老了。”
“…”
虽然,她是年龄大了些,但是,她再过个几年,也真的还没老。
“谢谢,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慢走,”许长灵起身送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出门,再次叮嘱道:“您回去后,一定要记得跟您儿子说,这下半年他有大运,但是千万不能忘本,要踏实。”
“好好好,我一定告诉他,”老婆婆笑不拢嘴的点头,转身离开时,那脚步都轻快了好多。
托林婶的福,这半月以来,她是没再休息过半天。
上午,慕名而来的人,那是扎成一堆;下午,基本挺闲的,一两小时来一个。
有些人想建房子,问动土的时间、吉凶;有些人问的是运气,想看最近是否有好运;有些人问的是“往生”的先人在下面过的好不好,以及一些其他私事。
像这种需要和下面的人沟通地,她基本都是透过“香”去问,而不会亲自下阴、或请魂上身。
她做事有三大原则,一不轻易问寿,二不轻易下阴间,三不轻易让魂上身。
问寿,老的没必要,小的还太早;下阴间,下去不复杂,可上来就不一定了;让魂上身,上身容易,但请走时…
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回屋,许长灵抬头一看,大厅上挂着的钟,时针走到了“4”,分针走到了“5”,就快四点半了。
“该煮饭了。”
走入瓦房,许长灵拿起灶台上的电饭煲内锅,量米、洗米、擦干内锅外的水渍,放回电饭煲内,合盖开煮。
蹲身刚要洗菜来炒,外面就传来脚步声,和一个女人焦急的呼喊声:
“长灵在家吗?长灵,长灵!”
“我在我在,”许长灵赶忙放下手中的菜,起身出去迎人。
来找她的是、住在很近山脚的邻居、彩玲姐。
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人不高,偏瘦,衣服很拉长,没点色泽,给人一种穿了好多年的感觉。
她脸色特别蜡黄,应该不是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原因,可能是累的。
再加上,她来的急,脸上愣是没点血色。
“彩玲姐,你怎么来了?”许长灵伸手去扶住她,轻问。
看她那疲累模样,真担心她会晕倒。
陈彩玲艰难的笑了笑,喘道:“我、我儿子他、他哭的厉害,昨晚一直哭,现在还时不时的在哭,你看、能不能帮我看看他?”
许长灵犹豫问道:“不急,你有带孩子去看医生吗?”
有时候孩子哭,是因为不舒服,她不希望陈彩玲乱信一些话,从而耽误了孩子的健康。
“有,我和阿颜一大早就带他去看医生了,”陈彩玲用力点头,如实回道:“按照医生的话,给他吃了两次药。”
她话锋突然一转,忧心忡忡的道:“可是,他还是会哭,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
“好,我现在就跟你过去,”许长灵点点头,回头去关好门窗,拿起家伙,跟陈彩玲去她家。
陈彩玲的家在扯山前,屋后的两百米外,有座土地庙,很灵的,香火旺盛、常年保佑村里人平安。
路过土地庙时,许长灵进去拜拜用黄泥塑成、却被香火熏得黑黑地土地爷、土地奶,再接着去陈彩玲家。
到后,她还没进门,就看到了丝丝不一样的东西。
陈彩玲抢着进屋回房间,一把抱过丈夫阿颜怀中孩子,冲出去:“长灵…”
她怀里几月大的婴儿在熟睡,但两眼有点肿,红红的。脸上泪痕重重,确实是哭很久的模样。
许长灵踱步踏入这座略显窄小的屋子,轻笑说道:“彩玲姐,别急,阿颜哥,你去准备些纸钱,香和蜡烛。”
“好好,我这就去!”
刚走出房间的懵逼黑脸汉子,一见到许长灵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又转身冲了出去。
陈彩玲心急问道:“长灵,是不是你看出什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先人回来看看自己的后人,”许长灵安抚说道。
“那该怎么办?”陈彩玲惶急问道。
许长灵微笑:“没事的,很快就好。”
待许颜拿回纸钱、香和蜡烛后,许长灵便点燃三柱香,先拜天地,再拜许颜家的先人,点燃蜡烛,烧纸钱。
“前人心念着后人,是好事,可是回来看过后,该回去就要回去了,一再逗留只会吓着孩子。放心吧,他们现在很好,以后会更好,你们就安心的回去吧。”
完后,熟睡中的孩子不再有惊醒大哭的迹象。
为了感谢许长灵,许颜不仅给她钱,还要留她下来吃饭。
不过,许长灵没要,她觉得留下来吃顿饭就够了。
幸好她今早忙,没买肉,不然就浪费了。
趁许颜去做饭这会儿功夫,彩玲和长灵聊起了生完孩子后的事情,她直言这三个多月以来,没有睡过一天好觉,给孩子喂奶,换洗孩子的尿布,买菜做饭…
…
吃过晚饭,再聊下天,不知不觉八点多了。
“不用送,”许长灵拿好东西,转身出门。
她不让许颜送她,没必要。
自己就着月光,踩着泥路回去就是了。
顶多,注意下路边的杂草,别让突然窜出来的蛇咬到就行。
夜晚的土地庙很黑,胆小的人多半会被吓到,前年就有人说要在这弄个灯,结果弄到现在还没个影。
庙边野生了几棵树,乌漆嘛黑的叠了好几重阴影,有时风大点,就甩来甩去,更吓人。
她的妈妈就处理过这种事情,那人被吓丢了魂,傻了好几天,最后她的妈妈给土地爷土地奶烧香、念两句,人就好了。
同样,她的妈妈也不收人家钱,说是没必要。
许长灵小时候胆也小,后来她跟妈妈走了几个月的夜路,不怕了。
就连鬼啊什么的,也吓不到她。
因为真正的鬼,你一般人是看他不见的。
不信?
一般人看见影子就说是鬼,然后就跑;但她妈妈说过,越看那东西像鬼,你就越要看清楚看仔细,不然你一辈子都有鬼在心里跟着你。
就这样,她不怕了。
做人最要紧的,不是赚钱,当然钱也很重要了,可是最最重要的是什么:正信、正念、正心。
古诗云: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
“喂,你去哪?”
“哎、你是?”
“我啊?嗨,你忘了嘛,前段时间我才和那谁跟你喝过酒的。”
“哦、哦~!对对,你这是去哪啊。”
前头突然传来的男人声音,让许长灵的心思回到眼前,她往前看去时,愣了下。
前面,俩男人在勾肩搭背的走着,那亲密模样就和亲兄弟没多少差别。
只不过,右边的那个男人,他可是连下半身都没有啊。
许长灵眨了眨眼,悄咪咪地脱下鞋子,背在身后。
她快步上前,朝左边男人笑问:“大哥,他刚才是不是拍你肩膀了?”
“嗨呀~,”左边男人整个身体都震了震,他脸色大变的恼道:“你个走路怎么不出声,差点没被你吓死!”
右边男人好奇的看着许长灵,想不通她在做什么。
许长灵继续笑问:“刚才肩膀有被人拍过吗?”
“有啊,怎么了,”左边男人没好气的道。
“你应了,然后回头了,对吧,”许长灵接着笑问。
左边男人彻底恼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有毛病的女人,大吼道:“是又怎样,关你屁事啊,你有病就去医,别他妈在这吓人行不!”
“有什么问题吗?”
右边男人好笑说道:“拍肩膀不回头,难道还跑啊!”
“说的好,”许长灵微笑点头,一把拽开左边男人,背后拖鞋朝右边男人的脸上拍去,怒喝:“滚!”
啪!
拖鞋实打实地拍在男人脸上,这一拍,让他瞬间消失了。
那被拽开的男人扑倒在地,他愣了愣,羞恼的爬起来,攥拳作势就要打人:“你他…”
许长灵手中拖鞋朝他扬起,男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就要闪躲的退后两步。
许长灵说道:“你差点就被鬼迷了,知道吗?”
男人昂起胸膛,生气道:“胡说八道,你才被鬼迷了。”
“不信?”
许长灵手中拖鞋指了指左右:“看看周围,那个搭住你肩膀的男人在哪。”
“他不就在……”
男人愤怒的扭头扫向四周,不料还真没看到有。
这时,他才意识到不对。
男人惊恐地结巴道:“你、你谁啊?”
许长灵说道:“我是许长灵,就住在上村。”
“我草!”
闻言,男人惊呆了。
这名字,他可是早晚都有听人在说,而且他还参与过这个话题呢。
就是,他没给她说过什么好话。
因为他觉得这个女人是骗子。
他尴尬问道:“你真是许长灵?”
“嗯,以后少走夜路,我回去了,”许长灵点点头,丢下手中拖鞋,穿好、回家。
男人急忙道:“谢谢,谢谢。”
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许长灵拔下电饭煲的插头,拿起灶台里的钛煲出去,摇动水泵装水,拿回灶台,起火烧水,洗澡。
…
…
“奶奶,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
花园里,一群小孩坐在草坪上,背着斜阳,满脸期待地望着面前那个老妇人。
老妇人身穿汉服,温婉而典雅,谈吐风雅。
“当然了,”老妇人含笑说道:“这些可是奶奶年轻时的回忆,难得你们这几个小家伙问起,不跟你们说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那、那奶奶,还有嘛,我还想听,”坐老妇人面前的小女孩激动问道。
“嗯~”
老妇人沉吟的眨眨眼睛,认真问道:“你们真想听?”
“想~!”
孩子们一脸开心的异口同声道。
老妇人抬起两手轻招:“来,你们都靠过来。”
孩子们一听,兴奋的赶紧凑近去。
这时,老妇人忽然笑了起来,乐道:“看你们这么想听,明天这个时候,奶奶再来和你们说。”
“啊!”
孩子们懵了,满心期待,就这样被辜负了。
孩子们央求道:“奶奶不走不走嘛。”
老妇人疼爱的摸摸孩子们脑袋:“奶奶累了,明天再来给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孩子们内心非常犹豫,但还是很不舍的齐声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