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等到了这一刻,在紫禁城的神武门下,我期待已久的,在梦里上演了无数遍的那个仪式。
浮空中微微地下着秋雨,绵绵细细的雨丝飘落在脸颊上,它不会淋湿了我,它会聆听、见证、记录这一刻将要发生的一切。
枫叶染红了半边天空,我将对我此生最爱的女人表以最热烈的爱意,我手里的那枚TIFFANY钻戒在闪耀着夺目的光辉,我将钻戒的礼盒在方怡面前打开。
这会是让所有女人都无法抗拒的心动闪光,巧妙绝伦的切割面折射出出的七彩光芒,所有的浓情蜜意在此刻不言而喻。
“小怡,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从千岛湖回来之后我就有了这种想法,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好看的女子,你比我见过的任何女子都好看,你跟我所有见过的女孩都不一样,虽然你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平时也经常会闹笑话,但是你却有一颗世界上最温柔的内心,如果可以的话,从现在起,从此刻起,将你这颗心,交给我保护,可以吗?”
为了不引起喧哗和众人围观,我并没有单选择膝下跪对着方怡表白,我想我骨子里还是一个低调且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同时又不失浪漫的人。
方怡站在原地,双手捂着嘴,其实跟所有热恋中的女孩一样,当我叫住她的那一刻,她就能从我的眼神和动作中察觉到我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但是当我真正说出表达心意的那句话时,方怡依然激动的像一个收到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的莘莘学子一样,多年翘首以待的梦想,现在触手可及。
即便置身于喧嚣的人海中,此刻也能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心跳声,沸腾的血液在大脑和四肢里翻涌,面色潮红的方怡看上去是如此的动人,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我伸手帮她抹拭脸颊上的泪水,她也帮我擦去早已在我眼眶里滑落的眼泪,我们相视而笑。
方怡向前迈了一步,贴近了我,双手抱住我,她把头轻轻地贴紧我的脸,我可闻到她秀发的芳香,如此的亲密温和的香味,就像在梦境里误入的那片桃源仙境,是那样陌生又那样熟悉。
方怡将朱唇贴在我的脖子上,一股强烈的电流流经全身,只觉得大脑皮层的神经全部停止了思考,苍狗白云里,偶然巧合间,心头的彩蝶迎风飞舞,白色的月光让我看到了你的内心,只要有你在我的身边,就算让我等个百世千年,这区区生死轮回,又有何可畏惧?
“渡边,谢谢你,我答应你的求婚,可是............”
“可是什么,小怡,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现在我还不能带上这戒指。”
“为什么呢。”
“按我们中国的传统礼节,你要先拜见过我父母,父母之约,媒妁之言,这些在中国都是我们走到婚礼的前提,所以····。”
“我答应你,等你毕业典礼之后,我就正式去拜见你的父母,好吗?”
“嗯,谢谢你,渡边你真好。”
我一直愚蠢天真的以为爱情跟科学一样是没有国界的,然而,事实证明爱情、科学、文化、知识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国界的,只有太阳、月亮、星辰才是没有国界的。
方怡的父亲无法接受我的国籍,我可以理解,我去拜见方怡父母的那个时间又正好遇上了两国外交的复杂局势,我和方怡的祖国面临巨大的外交压力和困难,而更糟糕的是,我所在的集团上海分部也被迫暂时停业。
但是我认为这并不是永久性和不可挽回的,历史的伤疤也许无法被抚平,但是后人不应沉沦在苦痛和仇恨里,前人的灾难我们应该忏悔和反思,但我辈更应渴望和平和自强。
在电话里,我可以感受到方怡是多么痛苦和绝望,但是她被她的父亲关在了家里不让出门与我相见,我只能在夜里偷偷给她打电话,但是每次谈话的结果都是让人越发心死和哀叹的的。
每个夜晚,电话那头方怡的哭泣声都让我彻夜难眠,最悲哀的是我对此无能为力,我完全没有办法斩除挡在我们之间的巨大荆棘,更不知道该如何跨越这道满是仇恨血腥的民族鸿沟,我看着方怡一点一点地陷入黑暗的沼泽,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国际局势变幻莫测,让人无法预料,我跟方怡家庭之间的矛盾似乎变得越来越糟糕,直至方怡对我说出不要再去联系她的那句话,我松开了紧紧抓住悬崖的最后一根手指,我落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答应了曾经许诺过方怡的第三件事情,我圆满地出演了那本上天似乎从一开始就安排好的剧情。
直至与方怡分开一年后,我才渐渐从失恋的伤痛中找回一些向前行走的勇气。
这期间我没有再打电话过给方怡,我知道她之所以能对我说出这样的狠话,那一定是事情已经恶化到了任凭谁都难以挽回的地步,而且她一旦决定的事情,一定是她所执着的心意,是她牺牲了自己全部的私心而交出的最完美的答卷。
而加上集团总部那边又紧缺人手,社长决定将我调回东京本部,我接到通知后感慨万千,纠结不舍的心情难以平复。
我与这块土地以及这块土地上的人和事已经发生了紧密的关联,这千丝万缕的联系已经让我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一份子,现在我即将回到我的故乡,那个生育我的家乡,那里有我的父母、我的朋友、一切都会是我记忆中熟悉的样子,也许,那里才是我真正应该呆的地方吧。
夜晚我走在外滩边上,上海的夜景还是如此的梦幻,比起东京或者名古屋,这里更像一个梦境里的绚烂国度。
全世界的名人都曾在上海滩留下自己的足迹和故事,这里也曾战火纷飞,无数烈士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也在保卫自己的家园,更让人感叹的是在短短几十年,上海就脱颖而出成为全球金融的主要交易点。这里光怪陆离、群星璀璨,这里也是我深爱的地方啊。
我决定在回东京之前,再去一趟苏州,哪怕能在角落偷偷地再看一眼方怡,看到她依然开心快乐地生活在自己的亲人身边,我也就安心了。
她家的小区比较老,找起来并不容易,所以我凭着第一次去她家的记忆,终于找到了她家的小区,但我并不想惊扰她的生活,更不想让她看到我来过。
我在小区附近等到了傍晚依然没有等到方怡出现在小区里,我想可能是出门旅行了或者今天就没打算出门了吧。
我决定最后再等个十分钟,若真是见不着她,可能这也是命数的安排吧。
我从凳子上站起来,拍拍灰尘决定离开,突然一阵油门声引起了我的注意,车子最后停在了方怡家的楼道门口。
我躲到了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后面,悄悄地探出头来观察,我看到一个女子从车里出来,驾驶座的男子也走下车,看上去这男子似乎比我还要小上几岁,应该跟方怡一般大小。
没错,我肯定不会看错的,从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子,确信便是方怡了,我看着方怡跟这个男子打过招呼后便上了楼,随后,男子上车离去,这是一辆上海牌照的轿车。
此刻我心中感慨万千,说不上是难过或是酸楚,倒是挺为方怡感到高兴的,我真心希望看到一个被幸福包围的方怡,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子,我最爱的那个女子,只要她能幸福的过完这一生,我此生便无其他愿望。
再见了方怡,此生,还能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