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琪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被送回来后拎着画就直接上了楼。
偶然地,又在回公寓的路上,碰上了下早班的许柘。
“许老师,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薄琪有些惊讶的看着许柘,这才不过上午十点。
“嗯,下午没课了。海边好玩吗?”
许柘回答,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说慌不眨眼。其实是苏墨不想薄琪落单给了歹徒机会,央请他早点回来。
“日落很好看,日出也很好看。”薄琪笑意盈盈,还举起手中的画展示给许柘。
许柘拿起画看了几眼,还给薄琪的同时说了句:“确实好看。”
“李御画的。”薄琪笑着开口,拿起画又看了几眼,这份礼物带给她的感动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平复。
“我那好像还有画框,给你找来一个挂上吧。”许柘边说边走进屋,就开始找了起来。
之前异幻局装修时,他买了一堆画框去帮李御装画,好像还剩了几个。
没一会儿,许柘就找到了剩余的画框。挑了一个简单的原木色,就帮薄琪将画裱了起来。
“你想挂在哪?”许柘拿着小捶子,站在薄琪客厅里问。
“挂在餐桌后面吧,这样一进门就能看到了。”薄琪指了指面前的墙壁。
许柘按照薄琪的指示挂了起来,边挂边说道:“你这家里也确实是太空了,简直就是我的家中空无一物了。”
薄琪自从住进来就没有添置过家居物品,倒是原本有几样用不着的东西还请房东叶姐搬了去。
“也不知道能住多久呢,没想过要装修些什么。”
薄琪本就不太注重这些,环顾了一周,客厅内就一套沙发和一张小茶几,连抱枕都觉得没必要。
厨房里也只有两口锅和一副碗筷,就连苏墨吃饭的碗筷都是自带的,想到苏墨,薄琪看了一眼沙发,似乎还没整理好。
“不过异幻局那样的倒是挺有生息的。”
薄琪想起异幻局,这应该是她看到的最具有生命力的建筑了。
“那是李御的心血,光是门前的花草都摆弄了很久,你有没有到后面房间看过,那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薄琪摇头,笑着说道:“我第一次去看的时候,没看到暗门,还在想怎么一下子变这么小了。”
“有时间你去看看,构造也挺有趣的,颇像是个小画廊。”许柘看到拼起来的沙发,伸手一指,“那是苏墨睡觉的地方吗?”
“嗯。”薄琪此时视线全在刚挂起的画上,又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苏先生手长脚长,睡沙发也是委屈他了。”许柘笑道。
薄琪也是没想到苏墨这一睡就是这么久,本以为他就一时兴起,不过她也没有地方给他睡。
“我这一室一厅,哪还放得下另一张床。”薄琪说道。
许柘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拿出一看就走到了窗边。
薄琪坐在餐桌旁,隐约听到什么‘结婚’还是类似的字眼。
几分钟后许柘走回到桌子边,主动开口说道:“我妈打来的电话,催婚呢。”
薄琪闪过一丝诧异,她不知道许柘还有着这样的困扰。
“结婚应该不成问题吧,许老师应该很受欢迎才对。”
许柘摇了摇头,话一出口布满悲哀。
“说来不怕你笑话,早在很早之前,我就做好了孤独终老的打算。”
“孤独终老?”薄琪更加诧异,她以为许老师这么温柔的人,完全值当真正的爱情,找个同样温柔的女子白头偕老。
“嗯。”许柘微低着头,向下点了点,嘴角还是那抹熟悉的笑容。
“不会的,我相信许老师会遇到一个同样很好的人,拥有令人慕艳的爱情。”
薄琪语气里充满信心,如果许柘这么温暖的人都遇不到爱情,她才是真正对爱情失了信心。
许柘又是摇了摇头,淡淡开口:“我先前有个女朋友,谈了三年。后来她觉得过于平淡,就分开了。”
因为过于平淡而分手了吗?薄琪陷入沉思,她从未想过,许柘如此难得的温暖纯良也会在感情里受挫,还是被评为平淡。
“后来她就出家了。我有时候在想,是我让她看透这世界了吗?不然一个都市丽人怎会突然选择遁入空门?”
许柘继续说着,嘴角夹着一抹薄琪从未见过的苦笑。
出家了···这更让薄琪意外。不仅因为许老师心中人的选择,更多的是许老师这般遭遇。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许老师背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苦痛,她从不知道许柘看起来这般美好的人,肩上也曾落过不少雪。
她一直以为只有没有经历过伤痛的人,才能有如此平和,才能毫无戾气,才能一直带着不违初心的暖意。
突然间,薄琪意识到这个世界并非像她所认为的一样,并非只有她一人身处痛苦。
其余人也不是一生都行走在暖阳下,无悲无痛。
或许她不该一昧自我惩罚,牢牢锁着囚笼。
想了好久,薄琪出声安慰道:“有些人将精神信仰看得极重,这是她的个人选择,许老师还是不要受影响了罢。”
“原本一路同行,或者说原本计划里一路同行,突然间一人走向岔道,另一人谈何不受影响?”
许柘又是苦笑,每一次被催婚,他都想到她的模样。
原先的计划在当年被一脚踹翻,却是再也没有收拾起来。
确实是,不用三年,两年的时间就足够如同家人,这一点薄琪深有体会。
当年若是苏墨一走了之,她的人生计划怕是都要重新规划。
想到苏墨,薄琪心头一个念头划过,在她离开之后,是否他也曾像许老师这般失落和苦涩,五年来薄琪第一次站上苏墨的角度去思考。
她总以为那是最好的选择,是否对于苏墨并非如此?
“也许是许老师太好了,让她觉得这世间的美好不过如此,反而对俗世没有留恋了吧。”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对于我来说,许老师配得上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我坚信,许老师会遇到厮守一生的人。”
薄琪收起情绪鼓励许柘,努力表现得信心十足,未曾想有朝一日她也成了递给别人勇气之火的人。
“顺其自然吧。”许柘摸了摸薄琪的头,转移话题:“不用在意我这点小事,你才应该放过自己才对。”
在薄琪和李御等人的面前,许柘始终将自己放在哥哥这个形象,内心觉得对薄琪表露情绪总归不该,于是立马收拾起自己的悲伤。
薄琪的情绪被带回自己身上,轮到她摇了摇头,苦笑一番。
“我好像一直在迷路,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找到路。”
“不用找路,找灯吧,光会给你指引方向。”许柘又摸了摸薄琪的头,继续说道:“你知道我说的灯是谁,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他对苏墨了解不少,知道苏墨何其骄傲,对待大多事物都是不屑一顾的态度,在商业上更是目中无人。
以前的事他了解不多,不过现今苏墨在薄琪面前甚至背后都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态度,许柘一开始也是吃了一惊。
且不说苏墨在背后默默做的一些事,只是他对薄琪生活无孔不入的态度,无一不在揭示他的用情至深。
而薄琪,许柘也隐约能看出她的爱意与纠结,他不知起因,可他心软,断看不得有情人不成眷属,这不一逮到机会,又开始劝说。
薄琪没有回答,她知道许柘说的是苏墨,下意识就要摇头。
她不是不愿意给他机会,她也未曾真正埋怨过他,只是内心深处始终觉得给了机会又能如何?
让他们一起活在内疚里,一起面对道德一遍又一遍的批判吗?还有那些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它一直存在着,也将会继续存在。
太多东西,不是相爱就可以。
不过许柘今天不经意表露出来的情绪,倒是让薄琪有了新的思考,在玻璃栈道上她曾埋怨苏墨只字不提就提刀报复,而她呢?似乎好像也没问过他这五年来是怎么走过来的。
“算我多说,你就忘了吧。”许柘看薄琪许久不作答,想是自己唐突,又补了一句。
薄琪笑了笑,摇了摇头再开口:“也许是我之前太固执了。”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她却对苏墨只字不提转身就走,一昧的认为这个是正确的选择,至今连理由都没给过。
“今天就在我这吃吧,以前总是麻烦你,这次让我来给你准备午餐吧。”
薄琪站起身对许柘说,她现在思绪有些乱,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承认之前的选择确实不对吗?可是那时候确实别无选择。
就此别过吗?可是事情错并不在苏墨,他反而成了更无辜的受害者。
薄琪此时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是否…苏墨也像许老师一样,只敢与旁人说起这些苦涩。
“可以,晚餐就到我那边吧,李御也要过来。”许柘说道。原本李御一直嚷着要过来蹭饭,刚好这次有机会大家都有时间,就约到了今晚。
薄琪在厨房里去忙活,要说她最擅长的,那就是面食了。
布达佩斯少有米饭,那会薄琪就自己鼓捣各种面。熟能生巧,没一会儿,两碗炸酱面和小炒就端了上来。
“一会休息之后,我们就先去买菜吧。李御说要到楼顶去烧烤,这小子从小就喜欢楼顶和天台。”许柘夸奖完薄琪的炸酱面后开口。
“好啊!”薄琪一口答应,抬头又看了看那幅画,李御已经完全攻破她心房,成了她的新晋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