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海岸
书名:光茫 作者:离枝 本章字数:4690字 发布时间:2022-02-16

 一觉睡醒,薄琪更觉得疲惫。习惯性伸手去捞手机,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八点!连忙掀起被子,上班要迟到了。


 苏墨听到动静,恰时出现在门口,看着忙乱的薄琪出声提醒。


 “我帮你请了假。”


 “嗯?什么时候?”薄琪转身,十分惊诧,她竟一点都不知情。


“刚才。快出来吃早饭吧,一会我带你去走走。”


苏墨倚在门边招了招手,这次他穿了居家服,看起来和周遭环境更加和谐。


“为什么你要帮我请假?”


 薄琪语气有些不满,登时蹙紧眉头。她假请得本来就不少,还是他帮她请假,这样一来更是直接坐实了公司里的流言蜚语。


“别担心,我让小陈以公事请的。”


 苏墨走到薄琪身边,揉乱薄琪刚梳好的头发。上次薄琪让他不要在车外等,他就意识到了薄琪不希望别人发现他俩走得近。


 虽是有些怨气却也愿意,总之苏墨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让薄琪为难。


薄琪拿着梳子的手一拍,拍掉苏墨伸来捣乱的手。好在是以公事请的,不然显得自己太放肆了,前段时间才请了好几天呢。


对于这份工作,薄琪始终充满了担忧,对着镜子呢喃道:“我最近假请得实在太多了···”


“说什么呢?”苏墨自然的接过梳子,帮薄琪梳起头。


 镜子里薄琪在沉思,苏墨微低着头,十分认真地梳着薄琪微卷的长发。


“没什么,一会去哪呀?”薄琪摇了摇头,看向镜子里的苏墨。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撒在她的头发,还有苏墨骨节分明的手上。


“一会你就知道了。”苏墨卖起了关子。


薄琪想到苏墨上次带她去湖城大概也是这样的说辞,侧身看向苏墨脱口而出:“你又要带我去爬山吗?”


苏墨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薄琪为什么提到爬山,随即带着歉意开口:“之前都是我不对,这次带你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噢。”薄琪心中一块大石落下,任由苏墨梳着头。


“穿这件吧。”苏墨扫了一眼薄琪的衣柜,指了指衣柜里的一件碎花长裙。


“哦?我以为苏总只喜欢吊带短裙呢。”薄琪看着苏墨手指的方向,想到前俩次他给她的衣服,淡淡出声,却也拿起那件碎花裙到身上比了比。


苏墨脸上一丝尴尬略过,那俩次他不是为了让薄琪难堪嘛,然后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我刚买的花甲粉丝,挺不错的。”


薄琪可没放过这个机会,继续说道:“几年不见,没想到苏总品味这么特别。”要知道那时候那两件衣服,可是把薄琪气得不轻。


苏墨摸了摸鼻子,不敢作声。然后放下手上的梳子,将薄琪推到餐椅上,再将花甲粉丝放到薄琪面前,将手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当时为了让薄琪出丑刻意找了两件超短裙,如今想来倒是自己比较亏了。


“哼,敢做还不让别人说。”


薄琪哼了一声。其实想到昨晚两人相拥的画面,内心就五味杂陈。她内心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疤,昨晚都跟苏墨揭了大半。


“我错了,我错了,以后都买长款的。”

苏墨歉意十足,掏出手机就要找小陈订衣服。


“逗你呢,我穿不了那么多衣服。”薄琪伸手制止苏墨。


“你柜子里的衣服太少了,我看其它女性都有好几个衣柜。”

 方才苏墨看到薄琪的柜子,里面就挂了十几件衣服,可以说是极简了。


“因为我挣得不多。”薄琪笑了笑,也没法挣得更多了。她只有一个高中学历,时代不断演变,她只会越往后退。


苏墨从薄琪这笑容看出了一抹苦涩,当年不得已辍学,怕也是薄琪心里不可磨灭的伤口,拿出钱夹就掏出一张信用卡递给薄琪。


“…”

薄琪盯着卡,看向苏墨时满脸疑惑。


“拿着吧,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薄琪笑了笑,推回苏墨递过来的卡,摇了摇头:“我不需要那么多物品。”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拥有即失去。


薄琪说完不看苏墨,起身就回了房间,留下一句:“我去换衣服。”


进了房间打开柜门,盯着柜子里的衣服,薄琪还是穿了刚才苏墨选的那套,出了房门就跟着苏墨下楼。


  看到苏墨开的不再是平时那辆车子,而是换了一台保时捷918,薄琪无意识开口问道:“是去海边吗?”


“真是瞒不住你。”


 苏墨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薄琪猜中了。上了车后掏出墨镜,再递给薄琪一副同款。


两人驱车向郊区开去。一路上,树影交错,微风凉爽。


薄琪心情瞬间愉悦了不少,微昂起头,闭上了眼,感受着微凉的风拂过她的脸庞,穿过她的长发。


“我喜欢这风。”薄琪轻轻说道。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平常的一刻,于她却是少有的惬意。


这一刻,连这人生,彷佛都值得了。


苏墨侧头,看着闭上眼感受微风的薄琪,嘴角也扬了起来。


“后座有你喜欢的小雏菊。”


薄琪睁开眼,转身看向后座,刚才没注意,后座上确实有一大束小雏菊。


薄琪拿起花,抱到怀里,轻轻地说道:“以前可喜欢小雏菊了,现在倒喜欢向日葵了。”


一开始薄琪觉得向日葵没有多少美感,看了梵高的画之后,了解了向日葵的花语和精神之后,倒是真的喜欢上了。


“那我下次买向日葵。”苏墨开口。


薄琪摇了摇头,说道:“都可以的。”有花就足够美好,她没有那么高要求。


  他们此刻正开在环山公路上,远处的地面上已经依稀可以看到海平面。


 绿色的山坡作为前景点缀,远处是湛蓝的海,头顶是无暇的白云。


 整个就是一副美好的夏日画卷。


  “真的好美啊。”薄琪笑了起来,露出浅浅的酒窝。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每逢周末就总会三两成群到处游玩,后来除了公园薄琪似乎都没怎么出过门,都忘了大自然存在本身就是美好。


  “你猜我们一会要干嘛?”

  苏墨又卖起了关子,侧头看了薄琪一眼,眼底有星光在闪。


  “不会要野餐吧。”

  薄琪眼里顿时冒出了星光,看向苏墨,然后又探身去看后座有没有野餐的物品。


  “嗯。”

  苏墨嘴角带笑,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啊?”薄琪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她跟苏墨说过,她关于人生最好的愿景,就是能和心爱的人,生个一儿一女,周末就一起去海边野餐。天黑了,就搭起帐篷,看完日落看星星。


  “一直都记得呢。”很多次刻意想忘掉,却反而记得更牢了。


  薄琪笑了笑,这个小愿望过于久远,这几年她疲于奔命,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难为苏先生竟然还记了这么多年。”


  苏墨嘴角扯开,摇了摇头。何来的难为,有些东西它就是能够悄无声息刻进了潜意识里,连当事人一时半会都不得知。


  到了海边,苏墨先铺了块垫子让薄琪坐着。自己开始动手安装野餐桌和椅子,摆出食物给薄琪后,又动手搭起了帐篷。


  薄琪拿着果盘,一边吃一边看苏墨忙活,她想搭把手的,不过被苏墨拒绝了。


  苏墨今天穿的很休闲,灰色运动裤加同色连帽衫,颇有些大学时候的味道了。


  “我们今晚真的要在这看星星吗?”薄琪放下果盘,起身走到苏墨身边问道,此时苏墨手里帐篷的搭建工作已接近尾声。


  “对啊,你不是很喜欢看星星吗?”苏墨反问,他不太明白薄琪的意思。


  “可是只有一个帐篷,你今晚睡哪?”


  薄琪以为苏墨是忘了自己,好心出声提醒,方才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圈都没看到另一个帐篷。


  苏墨当然知道只有一个帐篷,别开头不看薄琪,俊脸一横拔高声音说道:“睡帐篷里。”说完又佯装自然的给薄琪拿了一杯果汁,只是耳根透着红。


  薄琪这会并没有多想,接过果汁又喝了起来,她一直喜欢这家的果汁,不过又一直懒得去排队,今天倒是有机会多喝了几杯。


  也不再看苏墨,薄琪懒洋洋的躺在了野餐垫上。生命里这样的惬意时光,可太稀少了。


  薄琪在心底感慨,时间再慢些吧,她想再多做些梦。


  苏墨装好了帐篷,拿起一杯饮料也到薄琪身边躺着。


  “有没有开心一点点?”


  “有。”薄琪转身对苏墨笑了笑,她是真的感到无比轻松,随后摘下眼镜,透过头顶的树叶直视太阳。


  苏墨则侧着头,一直盯着薄琪。她穿着他挑的那条碎花裙,几片叶斑状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印得她的皮肤格外通透。


  一如当年,她的眉眼盈盈,睫毛根根分明,鼻尖微微翘起,带着一股独有的娇俏的少女感。


  五年前,这样的自在是他们的平常。


  那时候苏墨是社长,薄琪上大学后也加入了“晴风”社团,“晴风”在那两年开展过无数次活动,关于诗歌,关于理想…大多数时候,他们就到大自然里,在树荫下,在草坪上高谈阔论。


  五年后的这一刻,格外难得,它穿越了太多的阻碍,才来到了这一幕。倘若其中某一环节,某一人选了放弃,这样的时刻就只能是奢望。


  “到餐桌边吃点东西吧。”苏墨起身,下意识向薄琪递出了手,想了想又收了回去,不能让她为难,苏墨对自己说。


  薄琪自然也看到了苏墨的动作,手掌动了动,随着苏墨收回手的动作也收回视线,双臂支起自己就走到餐桌旁,一声不吭细嚼慢咽了起来。


  “看那。”苏墨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手指往薄琪背后一指。


  薄琪带着疑惑回头,看到苏墨指的东西后眸光一闪,是金毛!


  此时不远处的沙滩边上,有一只金毛吐着舌头慢悠悠在散步,感受到薄琪的视线对视了一番,随之摇着尾巴就走了过来。


  薄琪从小就喜欢动物,小时候还养过一只金毛,从六岁陪伴她到十五岁,后来只留下一只小金毛就老去了。


  看到狗狗走过来,薄琪转身连忙在碗里扒食物,想找出一块更大的肉。


  苏墨对薄琪的反应并不意外,嘴角含着柔情,夹了一块自己碗里的肉就放到薄琪面前。


  薄琪用手捏起牛肉放到掌心,侧身递给走到跟前的狗狗,狗狗看了薄琪一眼,摇了摇尾巴一口吃下。吃完又看了一眼薄琪,再看向薄琪空空如也的手掌心。


  薄琪立马知会,又往掌心放了几块,趁着金毛吃东西的时候还悄悄伸出手摸了摸。


  苏墨坐在旁边看着薄琪的动作,眼底柔情更甚,搬过椅子坐到金毛旁边不断递肉,一直到金毛吃得心满意足。


  金毛丝毫不见外,吃饱喝足后,对着薄琪摇了摇尾巴,再抬头看了眼苏墨,就继续散步去了。


  薄琪视线仍旧追着狗狗的背影,她想起了“大毛”,它陪了她九年,是那时候她最好的玩伴。


  又想到大毛留下的“小毛”,她走的那天,只有“小毛”冒着雨送了她,对着她的背影声声哀鸣,不知道它现在在南城怎样?


  “我不吃了。”薄琪伸手推开苏墨不断往她碗里加餐的手。狗狗走了,苏墨似有惯性般不停往她碗里夹肉。


  碗里已经堆得老高,夸张一些来说薄琪爬过的山都没有那么高,反观苏墨自己碗里倒是没什么东西。


  说完薄琪就到野餐垫上躺下,苏墨拿过薄琪的碗,不在意的吃了起来。


  海边徐徐,薄琪本就困倦,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一次,没有靠酒精,没有靠药物。


  以前的她总在寻找事情的本质,将自己拖进一个又一个泥沼。


  不曾想,原来蓝天白云下的海风一吹,都能吹进她生命的裂缝,填上一个恰好的缺口。


  薄琪不知道睡了多久,不过这应该是她最安稳的一次睡眠了,似乎还做了一个美梦,后来是被苏墨一阵阵摇醒的。


  “看夕阳啦。”


  薄琪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太阳的余晖喷射,将海上的天空和白云,都染上了火焰般的嫣红。


  阳光照射到海面上,就像撒上一层金粉,中午那会看起来波涛汹涌的大海都变得格外温柔。


  薄琪睁开眼后,双手抱膝不言一语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双眸温和,樱花唇微微扬了弧度。


  这一幕,也是治愈她的一个小美好。


  苏墨看着身旁沉默的薄琪,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将人按到肩窝里。


  薄琪也没有再反抗,俩人就那样一直静静地靠着,看着眼前的夕阳不断滑落,直到它完全消失在眼前,再到它的光芒也失去踪迹。


  而月亮早就在天上等着了,她的到来,给天空带来了墨色。


  月亮也丝毫不逊色呢,薄琪心里想。星星看起来小小的,也坚持放光明。


  “吃点东西。”苏墨将薄琪拉起来。


  然后薄琪就着路灯和月光,开始慢吞吞的吃起了东西。


  一顿晚餐,薄琪硬是吃了两个小时,然后又慢悠悠地吃起了一个小时的水果,再默默的躺在躺椅上喝起了果汁。


  苏墨早早就到帐篷里躺着。九点出来时,薄琪在吃水果。十点了,薄琪又喝起了果汁。


  苏墨原先还觉得薄琪不对劲,后来再傻也能猜到她是不想跟他住一个帐篷。


  最后忍无可忍,苏墨走出来带着恐吓对薄琪说道:“进来,外面蛇虫多,不然我就将东西全部都收到车上。”


  薄琪彷佛没听到似的,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果汁。今天发现只有一个帐篷时就该早有防备的,那会光顾着晒太阳喝果汁倒忘了这些。


  苏墨双手叉腰盯了薄琪一会,薄琪依旧无动于衷。


  苏墨耐心用完,随后走到薄琪身边。夺走果汁,搂起薄琪就推到帐篷内,然后拉上拉链,灭了灯,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薄琪原本还想起身走出帐篷,侧身看向苏墨时,看到他闭上眼睛一副准备睡觉的样子。又想到外面估计有蛇虫,这才放下戒心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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