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接着问楚离,“那你还记得迎宾馆吗?我和胖子是因为什么换的房间?”
“那不是因为张昊小哥说,他晚上不喜欢看镜子,所以你俩就和赵县长商量换了个房间嘛。”
“赵县长!”我感到一阵脊背发凉,下巴颤抖着,“你是说,我们隔壁住的是赵复兴?那他一本地人,干啥要和我们一起住迎宾馆?”
楚离脸上的疑惑堆叠,马上就快成堆出包子褶子了,“这不是他说,方便配合京都来的专家工作,所以和大家住一起嘛,怎么了嘛,哪里出了问题?”
“那半夜......”
楚离抢过我的话接着说:“对了,我忘记问你俩了,大半夜你们玩的啥游戏?真心话大冒险吗?是不是输得出来裸奔?哈哈哈......”
听到楚离的话,我不置可否,一时间仿佛明白了一些东西,林雪儿的所有痕迹要么被抹除,要么被填补,就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般,看着出来捧腹大笑,不像是说的假话,可他的记忆和我们却出现了分歧。同一时空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记忆,给人的感觉就像被人洗脑了一般,不是我和胖子被洗脑了,就是楚离被洗脑了。
“羊崽子,你下次点果盘能不加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吗?”胖子两指捏起一颗黑色的颗粒,嘴里的舌头还在口腔里打转,“这玩意好像都受潮变味儿了。”
楚离好奇道:“这是啥东西呢?”
“滑滑丹呗,咋啦,童年残缺了不是,这东西都没吃过?这玩意儿也叫‘老鼠屎’,这可是承载着几代人的记忆的......”
胖子一脸傲娇地介绍着“滑滑丹”的历史,但只有我知道,他手里捏着的,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货真价实的老鼠屎。
胖子并指一弹,手中的老鼠屎以一个完美的弧线落到地上,一路小滚溜到墙角。
此刻,墙角处的一只土耗子正慵懒地薅着自己脑袋上的毛,四处零星地散落着几粒黑色的物体,与胖子弹出的老鼠屎混淆在一起,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胖子弹出的那一粒。
颜色、光泽、大小,无不统一,胖子眼睛盯着墙角地面的秽物,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外卖水果盒,眼中渗出了晶莹的泪水。
世界上没有比自己目睹真相更加残酷的事,正如平日里点的某些外卖那样,即使脑海里能够遐想,它们出自某个不堪入目的后厨,但只要别让我亲眼看到,我便可像吃山珍海味般放进嘴里,愉快咀嚼。
有人会问,既然明知外卖的食物存在不干净的风险,干嘛要点?原因无他,价格实惠、味道尚可、省事便是外卖的终极奥义。
“呕......”
或许胖子还以为,这就是图省事所付出的代价。
厕所里一遍又一遍地传来胖子的呕吐声,以至于影响到我的喉咙也发生了共鸣,不断地吞咽着口水,我也快到达呕吐的极限。
身边的楚离则是一手捧着土耗子,一手拖着脑袋思索着。
“嘶……李洋小哥,这是我们在日落谷带出来的地鼠吗?”
“额——怎么说呢?它是自己跟出来的,咋的啦?”我问道。
楚离若有所思的样子,缓缓说道:“我,好像,记得它爱吃零食,葡萄、瓜子……”
楚离缓缓闭上眼,片刻后猛地睁开双眼,盯着我严肃地说:“可是,我们没人带这些零食呀!”
楚离言罢,但让我确定了一个问题,林雪儿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考古队当中没一人带过水果,那最后让胖子穿肚拉稀的李子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不是胖子放了那个惊世骇俗的屁,考古队的人又怎么会苏醒?
这是一个闭环,缺一不可啊!
“呕……”胖子打着恶心,一脸苍白地走出厕所,眼角还渗着未干的泪,“我,我不干净了!”
“走,去监控室!”我朝胖子叫道。
胖子盯着我,眼神中带着生无可恋,“现在调监控还有毛用,就算看到那小逼耗子在水果里拉屎的过程,能够安抚我内心的创伤吗?我能报警还是咋滴呀!”他说。
我没搭理胖子的絮叨,缓缓说道:“有些事情,必须得弄清楚,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谁!”
胖子眉头上扬,眼神中充满了正道的光,坚定道:“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我倒要看看是不是它!”
胖子目眦欲裂扭头盯着楚离手中的土耗子,仿佛要将其撕碎一般。
刚一出门,就与之前呵斥我和胖子的护士撞个正着。
护士先是盯着我,转而看了看我身边泪眼婆娑的胖子,又瞥了瞥满面红光、嘴角带笑的楚离。
“咳咳,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也不太好多说什么,不过,他好歹也是个病人,你们三……”护士停顿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打了个寒战,随即画风一转朝我说道:“他们这是要带你去哪儿?皮主任可是拼了老命才把你给抢救回来,你得留院观察,哪也不许去!”
很显然,昨晚对我进行抢救的医生,正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位“拼了老命”的皮主任。
盯着护士的眼睛,我能看出她分明误会我与胖子他们,她认为我们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那啥关系,不过此刻解不解释已经不再重要了,脱身才是最紧要的。
“是这样的,皮主任说我刚苏醒,要适当户外走动,有利于伤口愈合。”
“是吗?”护士挑眉,难以置信地问道。
“嗐!这事骗你干啥,我又没糖吃。何况一直待在房间里,我身体也吃不消不是?”
我眼神左右一瞥,引导护士的注意力再次转向胖子和楚离,护士露出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再次打了个寒战。
“对,年轻人精力再旺盛,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快去吧,记得别做剧烈运动,当下扯着伤口啊。”
胖子一把拉着我的手腕,“放心吧您嘞,有我在,有啥可担心的。”
护士朝胖子翻了个大白眼,扭头就走,胖子则是一脸懵逼。
护士走后,我们四下打听得知位于停车场的监控室。
刚进入安保监控室,空气中弥漫着方便面的香味,如果我的嗅觉无恙应该是老坛酸菜味。
“哟嚯,你们嘛事儿?”
说话的是一位身穿灰色制服的安保大哥,大哥目测四十好几,左手端面,右手持塑料叉,正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手中的美味。
监控室不大,不足十方,墙面挂着十几二十台显示器,桌面放着一个外接插板和一个冒着热气的茶杯。
在对负责安保的大哥谎称我们丢了东西,需要调取监控后,我们顺利地得到安保大哥的信任。
“你们是搁哪儿丢的东西,丢了怂么玩意儿?”
听口音中夹杂的油泼辣子味道,便知安保大哥来自何方。
“丢了颗金戒指,在四楼ICU病房门口丢的。”我答道。
安保大哥三下五除二调出对应的监控画面。
“对对对,就是这里!”我立马叫停了安保非一般的手速。
胖子随手从兜里摸出一包红彤彤的华子,冲安保大哥撇了撇头。
安保大哥“簌簌”搓着手掌,笑眯眯地兴奋道:“嘶……嘹咋咧!”
胖子笑道:“嗨呀!等他们自己看,走,咱去门口整一支。”
安保大哥起身,朝我抱拳作揖,“这位小哥你先上眼儿,洒家腾云驾雾,去去就回,先行告退!”
我回礼道:“大哥慢走,恕不远送!”
看来,这安保大哥平日里没少听评书。
胖子领着安保大哥离开后,我的注意力集中到屏幕,时间从昨晚开始,充满颗粒感的画面里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画面中,我和胖子背对镜头并排坐在ICU病房前玻璃窗下的椅子上,透过玻璃窗隐约可以看见病房里安静平躺的大伯。
我调快回放速度,时间飞一般地跳动着,转眼来到了午夜十二点,我和胖子齐齐从座位起立,那时我们听见了头顶的通风管道传来了巨响。
过了两分钟,一个白衣护士推着医用小推车闯入画面,在监控镜头的捕捉下一袭白衣刺眼无比,粗糙的像素让人无法看清她的面容,但我很清楚她的模样,画面中我和胖子齐齐转身面对白衣护士,虽然同样看不清面貌,但可以想象出当时胖子猥琐的样子。
白衣护士在我们跟前停留,与昨晚状况并无太大出入,就在我眨眼的工夫,画面中所有人消失不见,仔细一看,时间竟然来到凌晨一点!
我有些不敢相信,随即将回放倒退,反复观察了几遍,这才确定下来,中途林雪儿被我和胖子扑倒、黑衣男人夺药而逃的画面全被删除了。
看来果然有人在背后捣鬼!胸口淤积的一团无名火,此刻再也无法抑制。
砰——!
我一拳锤在监控室的桌面上,带动了桌面上不甘寂寞的茶杯也跳起,滚烫的茶水在空中华丽散开坠落到了桌面.
纵使茶水蔓延周围一米多宽,我也感觉不到丝毫滚烫,因为还有更“棒”的体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