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知道今日一旦难为掌柜,这两个小乞丐可能活不过明天,便转身对着掌柜喝道:“还不快去给两个孩子买些馒头送过去?”
掌柜见此人功力不凡,知道他颇有些来历,当下不好发作,只得咬牙切齿地安排伙计照办。
此时人群渐渐散开,小姑娘看着两个人消失的背影,抿着嘴道:“爹爹,他们真可怜,你说我们还能找到段叔叔的孩子吗?”
中年人正是段保隆多年的好友,名唤云谷子,也是西岭雪山摩海派的掌门人。多年前二人在西蜀追击一伙流寇时相遇,二人惺惺相惜,从那时候开始便一直有书信交流。那日他忽收到段保隆的飞鸽传书,知晓事情经过,便连忙安排派中事务,带着女儿云瑶也是一路追寻,打听段思平的消息,如今沿着线索,一路追寻到了舒州城。
“爹,段思平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他以后要是长得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将来可怎么认啊?”云瑶道。
“这孩子很好识别,他左边胳膊上有个圆圆的胎记!”云谷子道。
“那就更难了,我们总不能见人年纪相仿就让人脱掉衣服,检查别人的胳膊吧?”云瑶好奇地问道。
“看天意吧!走,爹带你去打尖!”云谷子牵着云瑶的手,大步朝着前方的面铺走过去。
城南边的破庙中。
“我早就叫你们不要贪吃,你们非不听,还居然跑到仙居楼去了。那楼是刺史大人舅弟开的,是我们这些人去的地方吗?”段二身边的老乞丐嘟囔道。
“范叔,我们以后再也不去了!”段二小声地说道。
被称作范叔的人名叫范时运,土生土长的舒州人士,此刻他正在替二人处理伤口。
“你们可别动,趴着吧,我给你们伤口抹点药!”老乞丐道。
一个破面盆里面装了一些清水,老乞丐将一点点草药倒入里面,搅拌了一番。之后又将二人扶着趴在稻草铺上,颤巍巍地掀开了两个人早已经和皮肉粘在一起的碎衣片。
二人咬着牙,手紧抓着木板,不住地打哆嗦。
“这个杀千刀的,下手真是狠,今天要不是那位大侠救了你们,我看你二人恐怕性命不保!你们忍着点!这背后伤痕恐怕永远也不会消失了!”范时运边擦边心疼地说道。擦拭完毕,他起身从破庙佛像下方的窟窿中拿出了一陶瓷瓶,倒出了一些粉末,均匀地洒在二人的伤口处。
后背如针刺一般的刺疼,又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皮肤,二个孩子浑身不住地抖动,面色铁青,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此刻二人胳膊绷紧着贴在身体上,手指紧紧地抠着稻草下方的木板。
“千万要忍住,别翻身!”范时运生怕二人翻身,便压住了二人的大腿。
“疼,痒,辣!范叔,快帮我抓,抓,快抓!”段二猛地支起上半身。
“可不能动,抓破皮了就麻烦了!”范时运道。
卢一也忍着疼痛,他缓缓的抬着左手臂,将段二的头紧紧地按在草席上。
头鸡叫声逐渐消失的时候,另一个乞丐道:“老范,老范,醒来了没有?”
“别吵吵,两个孩子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让他们多多休息一会!”范时运连忙起身出了门。
“大部队都已经开路了,我们也要出发,否则就来不及啦!”那乞丐道。
“我知道,你们先吧,我们暂时还走不了!”范时运道。
“好吧,我们先走了,不等你们了,你快点跟上。”
“范叔,陈叔喊我们做什么事情?我们要去哪里?”卢一睡眼朦胧,挣扎着爬起来说道。
“还有五十天就是‘叫花子’节,他是来喊我们一道走,这不大家都出发了!”范时运道。
“去哪里啊?”段二也醒了过来,他咧着嘴道。
“南诏国!”
“南诏国在哪里?”
“远得很呢,一直往西南走,要花四五十天才能走到!”范时运道。
“一定要去吗?这么远,我们还回来吗?”段二道。
“你还想回来么?那里天天有肉吃,还有酒水!我们叫花子本来就是四海为家!听闻这南诏国皇帝爱民如子,应该是个很好的地方!”范时运道。
“范叔,我肩负着身世之谜,如何能走开啊?”段二道。
“好孩子,你长大之后,再来调查身世!”范时运道。
“范叔,我到底是谁?我的真名就是段二么?“段二不解的问道。
范时运摸了摸他的头道:“唉,五年了,我也不知道你是谁!那日傍晚,我从城中返回到乡下,起初看见一堆官兵在围剿一个商队,那个领头的被当场打死,他的马匹,茶叶等金银细软都被抢劫一空,你命大,刀子刺破了外衣,但未曾伤及你性命。当兵的应该是抢了不少东西走了,你却被丢在了路边!”
段二脑海中依稀想起一些打斗的画面,几十个人围攻带着自己的那个人,他似乎是头戴毡帽,身后跟着几个执刀的随从。
“他说他要带我找爹的!”段二记得迷迷糊糊的场景。
“我现在不知道我是谁,该如何去找我爹,我可现在什么都不会?”段二低下头道。
“总之你要记住,我是从南边方向捡到的你,或许你是从南边过来的!也不用着急,日后慢慢查找线索!先去南诏吃饱饭再说!如今养伤要紧!”范时运道。
可惜范时运们并不知道,此刻的南诏国早已经灭亡,哪里还有什么叫花子节?
“唉,南边这么大,具体是什么地方呢?那我们现在赶紧出发吧,我要去南诏,吃饱饭将来学习武功报仇!”段二满面放光道。
“你们的伤还没有恢复,现在还不能走动!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范时运道。
“啊,那需要多久啊?”段二和卢一睁大着眼睛道。
“多则半个月,少则十天!”范时运道。
“啊!该死的店老板!”二人你望我,我望你,皆低头不语。
却说云谷子在舒州一直打听段思平的踪迹,一直未果,便打算随着来时路返回,或许又什么发现。便让刘妈收拾行装,连夜带着云瑶往西而走。
这一日,三人来到了南平国江陵城,因多日奔波受累,刘妈,云瑶二人渐渐地支持不住,云谷子这才在城中寻觅一客栈歇息下来。此时此刻,一直在他背后默默吃饭的另外两个剑士模样的人对视两眼,往桌上扔下了几个铜板,飞速地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