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用它对你直接攻击。”
脸上隐约露出难以掩盖的喜悦的八中男生抬起手掌，把自己的手牌换到左手，伸出右手食指，指向自己场上的人物卡，再指向对手场上的阴阳区。
“嗯……”
“灯火鸟”傅成当即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低下头，盯住自己场上的阴阳区。此时此刻，他的阴阳区中已经没有任何卡牌存在。全部六张阴阳卡都在墓地中，和原本应该位于主卡组中的卡牌混杂在一起。堆放在墓地里的一堆卡牌没有摆放整齐，显得有些歪，几乎遮挡住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阴阳区的一半位置。他场上的人物区同样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物卡存在。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渐渐汇聚到傅成这一边。有的人盯住他本人，有的人则盯住他的半场之上仅存的卡牌。
葛崇达、尹斌和其他所有的八中男生都紧紧地盯住方桌的表面。唐沁和单开源则盯住傅成的身影。重新坐回到谭楷身边的韦泉则盯住傅成手中的牌。另外几个十四中男生则分别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每个人都在浏览不同的页面、不同的内容。
“攻击是否成功？”八中男生不紧不慢地询问。
傅成抬起自己空着的左手，用手背抹掉自己的额头和脖子上流下来的汗珠，把自己手中仅剩的牌举起来，仔细打量每一张卡牌上方的所有数据、图案的文字。
岳锋不紧不慢地将装有手机的支架调整一下，放下手臂，把双手平放在桌边，注视傅成的表情和动作。他完全能够感觉到，和单开源相比，傅成的水平几乎没有太大的进步，和第一次来到店里、第一次在店里打牌的时候差别不是很大。
“好吧，好吧……我输了……”
傅成长长地呼出一口粗气，把自己手中的牌倒扣在桌面上。
八中男生稳稳地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转过身，向自己身后的同伴们握拳示意。尹斌和另一个男生先后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抬起自己的手掌，和自己的同伴击掌。
“好！比赛结束！明光暗影选手获胜！”
岳锋向全场所有人高声宣布，随即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把自己准备好的第四份单人奖品递给拿下最后一轮比赛胜利的“明光暗影”。
掌声瞬间传遍整个二楼大厅。原本坐在一楼外侧的座位上的几个成年玩家也先后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二楼的栏杆前方，向获胜的北源市第八中学代表队鼓掌。
包括葛崇达和宁天浩在内的所有八中男生全部从自己原本的座位上站起来。所有的八中男生围成一圈，先互相击掌、欢呼，再拥抱在一起，依照整齐划一的节奏蹦蹦跳跳。每一个人都露出兴奋的表情。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动的单开源也抬起双手，不紧不慢地鼓掌。唐沁则撅着小嘴，翘起自己的腿，整个上半身倚靠在凳子后方的墙壁上，一边轻轻地摇头，一边晃动自己的脚，露出一副有些不服或者有些受委屈的样子。
“恭喜北源市第八中学代表队获得第一场阴阳缝隙卡牌桌游店校际组队对抗赛的胜利！”
岳锋转过头，对准自己摆放在支架上方的手机，向直播间中的所有观众高声宣布比赛结果，随即把手机从支架上方取下来。
“本次直播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观看！”
几个身穿红色校服的十四中男生先后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拿起自己的随身物品，绕过坐在靠近楼梯口一侧的墙壁前方的成年玩家，向楼梯口走去。
“要走啦？”谭楷及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楼梯口边缘，伸出手，指向下方的柜台，“到柜台前面去扫码付款就行！”
几个表情有些淡漠的十四中男生先后向谭楷点头，步伐僵硬地走向柜台前方，掏出各自的手机，用手机扫描塑料牌上面的二维码。付款完毕之后，他们依次走出店门，钻进夜色之中，互相挥手告别，随即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
“欢迎下次再来！”
谭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梯，向离开店铺的几个十四中玩家挥手告别。看到离开店铺的男生们几乎都没再理会他之后，他露出带有几分自嘲意味的苦笑，走回柜台后方，向依次下楼的成年玩家们看去。
观看团队对抗赛的成年玩家先后走下楼梯，回到自己原本在一楼的座位上。唯一没有立刻离开的，是龙旭。他站在仍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的唐沁身边，给她讲解。傅成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另外一边，和唐沁一起听龙旭讲解刚刚结束的比赛。
八中玩家们欢欣鼓舞地走下楼梯，向柜台前方的空地走去。刚刚收拾好自己的卡组的“明光暗影”走在队伍中间，一手紧握自己的卡盒，一手握住自己获得的单人奖品。尹斌和宁天浩走在前方，一边勾肩搭背，一边热烈交谈。葛崇达则走在队伍最后。他的脸上也挂着喜悦的笑容，但明显不像自己身边的同伴们那么激动。
“小谭，把我放团体奖品的柜子打开！待会儿，我给获胜一方拍合影！拍完之后，你把照片编辑一下！”
岳锋迅速地把摆放在墙壁和栏杆周围的凳子重新整理好，随即走到栏杆前方，对谭楷说。
“嗯……好的，岳哥！”
谭楷当即点头答应，转向柜台后方的储物柜，掏出钥匙，打开存放着为获胜队伍准备的那一份大礼包。
一直坐在玻璃墙边缘的角落里的吴臻放下自己的手机，抬起头，注视谭楷从储物柜里取出的礼包，再注视在柜台前方站成一排的中学男生们，脸上露出有些复杂的表情。
合影完毕并将大礼包当中的奖品分别完毕之后，八中男生们便分别离开店铺，向自己的家走去。
随后，傅成和单开源也先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向岳锋和谭楷告别，并一起离开店铺。只有唐沁没有立刻离开。她把自己的卡组在已经重新空出来的方桌上面完全展开，让龙旭给她提出修改意见。龙旭也认真地为她指点，从中把他认为用处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用处的卡牌单独挑出来，再给她加入那些卡牌、调整那些卡牌的数量的建议。
以曾普信为首的成年玩家们重新回到一楼的座位上，一边打牌，一边闲聊。跟随自己的同龄人们一起走回到一楼的韦泉开始在不同的桌位之间转动，时而看看这个玩家，时而打量那几张卡牌，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和自己一起来的同伴已经悄悄地离开。
“好了。”
让整个二楼完全回到组队对抗赛开始之前的状态之后，岳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走下楼梯，回到柜台前方。他停在店门与柜台之间的空地的正中央位置，抬起双手，同时向刚刚在柜台后方的椅子上坐下的谭楷和坐在角落里的吴臻做出招手的动作，随即指向已经被曾普信紧紧关上的麻将室的门。
刚刚从自己原本所坐的椅子上站起来的吴臻不由自主地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没有想到，岳锋竟然会叫他去麻将室里面谈话。
“啊？要去里面谈吗，岳哥？”
谭楷也感到十分惊讶，本能地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他迅速地从柜台后方走出来，绕到岳锋身边，迅速地扫视所有留在一楼的卡牌游戏玩家，再抬起头，注视刚刚走到楼梯口的龙旭。
“对，”岳锋把语气加重，露出一副毋庸置疑的表情，“最好别让任何一位客人听见。”
“可是……”
谭楷扭过头，看向店门，扫视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住的商业步行街。由于天气开始转凉，天黑之后，步行街上的行人的数量便大大减少。被路灯略微照亮的步行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偶尔有人经过，也来去匆匆，即便是到店铺里去买东西，也不会停留太久。闲逛的人和玩耍的孩子更是几乎已经完全看不见。
“不是要随时有一个人……看着柜台和店门吗？”
“你先把店门关上，就不会有问题，”岳锋抬起手，指向半开半闭的店门，“所有重要的东西都锁在柜子里。无论是谁，想干什么，都不可能完全不发出一点声音。”
谭楷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向岳锋点头，随即走到店门前方，把店门牢牢地关上。
“今天的这个问题，如果不能解决，很可能会带来比没人看门更严重的麻烦。”
岳锋有意识地提高音量，故意让坐在距离柜台比较近的座位上的几组玩家听清楚。不过，只有两个玩家象征性地抬起头看他，且都没有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吴臻露出十分尴尬而又带有一点惭愧的表情，连续转动脑袋，双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衣服和裤子表面抓挠。确认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他之后，他才停下自己手上的小动作。
岳锋推开麻将室的门，把两台麻将机往窗户的方向推，拉开三把椅子，自己坐到靠近窗户的一侧的那把椅子上，示意走在最后的谭楷把门关上。
谭楷当即转过身，把麻将室的门紧紧关上，锁上门锁，随即坐到靠近房门的一把椅子上，用椅子背顶住房门，以确保房间的门不被外面的任何一个人用蛮力强行撞开。
吴臻抬起手掌，用掌心抹自己的脸和嘴巴，像是想要缓解自己认为十分尴尬的局面。他站在原地，先看向一脸认真的岳锋，再看向不置可否的谭楷，露出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坐。”岳锋的语气显得有些冷淡。
吴臻拉开第三把椅子，坐到岳锋对面，双臂平放到膝盖上，双手紧扣。他完全能够感觉到，岳锋根本不像是在询问他，反而有点像是在审问他。但是，他又实在不好意思直接说出这一点。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岳锋单刀直入。
吴臻抬起头，呼出一口气，用力地吞咽口水，像是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和两个合伙人解释。
“他们真的是你的单位里面的同事吗？”岳锋似乎已经失去耐性，继续追问。
谭楷转动自己的身躯，面向吴臻。他虽然不像岳锋那样严肃，也没有表露出明显的不满，却也感到有些奇怪。
“嗯……”
吴臻低哼一声，再咳嗽一声，喉咙里发出有些沉闷的声音。
“有的是，有的不是……”
岳锋也呼出一口气，没有再急于追问，只是微微摇头。他感觉到，吴臻已经变得十分陌生，变得完全不像当年的样子。
“今天来的这几个，全都是申哥带来的人……我也是刚认识他们不久……”
吴臻把自己裤兜里的手机摸出来，往手机屏幕上面扫视一眼，随即把手机放到一旁。手机屏幕上面没有显示出任何新的消息。
“申哥？就是那个领头的人吗？”谭楷抢先发问。
“嗯。”
吴臻连续点头，鼻腔中涌出沉重而温热的气息。他重新低下头，双眼紧紧地盯住自己紧扣在胸前的双手。
“除他本人之外，其他所有人……基本都是他带过来的，不是我带来的。我和他们……还算不上很熟。”
谭楷嘴巴一歪，随即忍不住伸出舌头。此时此刻，他和岳锋一样，感觉吴臻现在的样子和曾经给自己留下的第一印象判若两人。
“他是什么人？”岳锋再次发问。
吴臻再次露出有些为难的样子，用指尖按压自己的手背。
“你不会要告诉我们，你对他也不够了解吧？”岳锋忍不住露出有些不满的表情。
吴臻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过头，看向摆放在一起的两张麻将桌，随即仰起头，看向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大灯。
“他是……大领导……的儿子。”
“大领导？”岳锋当即皱起眉头。
谭楷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这一次，他是因为岳锋流露出的态度变化而感到惊讶。
“什么大领导？”岳锋不由自主地露出带有几分嫌恶的表情。
吴臻拿起自己的手机，调出一个页面。页面上显示出一份简历。位于简历的顶端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他抬起手臂，把简历页面展示给岳锋和谭楷看。
“他爸爸……是……能够管得到……我的那个单位的……大领导。”
谭楷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紧紧地捧住吴臻的手机，两只眼睛几乎快要从眼眶中飞出来。
“这是……我爸妈告诉我的，也是我爸妈……想办法……拉关系，让我和他认识的。”
吴臻露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把手机放回自己的衣兜里，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他说，只要他爸爸和我的单位的领导说几句话，就能安排……”
“安排什么？”
岳锋也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用脚后跟踢自己身后的椅子腿，把椅子往后一推。
吴臻把脸转向窗户，向窗外看去。窗外的居民楼上隐约释放出几点微弱的灯光。
“安排我转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