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一集
先插一嘴题外话,“官”这个字,上下两张口,只有喂饱了上面这张口,下面这张口才能有的吃,杨金水深明大义,沈一石家产卖了500万两银子,上缴道长450万两,剩下的给了赵贞吉;鄢懋卿则是利欲熏心,南下巡盐同样收了500万两银子,严党自己分了200万两,上缴道长才100万两,剩下的补了国库的亏空。同样是伤天害理、恶贯满盈,衣冠禽兽最终家破人亡,浙江的狗却得以逍遥法外,事实证明有没有诸神呵护的差别还是蛮大的。拜佛求香最重要的就是心诚,俗话也说心诚则灵,对道长而言,底下这群人心到底诚不诚,主要还是看捐了多少香火钱,杨金水这样的心就很诚,鄢懋卿这样的就属于欺天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海老爷说“不查织造局,郑泌昌、何茂才还有那些贪墨的官员便无从查起”,充分证明了一点,那就是青天大老爷也会耍鸡贼,沈一石那阉割版的账本都摆到内阁办公室桌上供人参观了,再随便让锦衣卫动用一点科学办案的手段,又有什么口供拿不到呢,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全,区区一个贪污案怎么就无从查起了,海老爷你这明摆着不就是故意在碰瓷儿织造局吗。掰着指头数一数,浙江官场一共就只有两个书生,一个是高翰文,下场诸位也是有目共睹,另一个就是眼前的王润莲同志,此时正在接受海老爷的职业技能再教育。
海老爷一边鬼扯,一边夹带私货,说什么“甚至连今年五月毁堤淹田,暗通倭寇、陷害忠良的实事也无问可查”,别人说通倭案是“陷害忠良”那可能是商业互吹,海老爷自己给自己冠名“忠良”,咱当清官的是不是也该稍微低调点,自卖自夸的事干多了容易掉粉不是。还鬼扯什么“无问可查”,海老爷谁给你的勇气去查毁堤淹田的事了,这种事儿还需要问吗?至于暗通倭寇的案子不是不查,时候未到而已,用不了几集严嵩就会去查齐大柱通倭的事儿了,海老爷还请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即可。
“如此惊天大案,已经明发上谕朝野皆知,如果让赵贞吉办如未办,此风一开,我大明朝更是无药可救了”,海老爷咱们说话可得负责任阿,造谣、传谣、制造fake news可不行,你口中的“惊天大案”到底指的是什么案子,是犯罪金额巨大的贪污案,还是泯灭人性、惨绝人寰的毁堤淹田案,又或者是陷害忠良、凭空捏造的通倭案,你故意把三个案子彼此绑定、混为一谈,用心何在呢?“办如未办”本来就是道长的既定方针,这才刻意挑了清流鸽派的赵贞吉来当主审官,找几个贪官祭天无非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罢了,倒严还需等待时机、从长计议,现在不是摊牌的时候,道长也决不会逼着严嵩狗急跳墙。至于大明朝是不是无药可救了,那不是海老爷你该操心的问题,一道《治安疏》救不了大明,张居正也救不了大明,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海老爷须知人力有时尽阿。
海老爷面色铁青、义正辞严地对着王用汲忽悠了大半天,王用汲此时再也坐不住了,急忙起身说到,“赵中丞如果真是这个用心,那这个案子根本就查不下去了。”王润莲同志,现在知道自己摊上多大的事了吧,想到刚才自己还言之凿凿地说,要把这案子彻查到底,现在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讲义气固然是好事,可也得有点自知之明不是,要不下次还得被海老爷说成是个书生。听人劝吃饱饭,既然海老爷都说话了,这个案子王用汲自然不好再掺和进去了。找台阶下也要讲个方式方法,书生也是要顾及脸面的,退堂鼓自然要打的堂堂正正,这案子彻查到底是不可能了,并不是因为王用汲认怂了,实在是因为赵贞吉的原因,根本就查不下去了。
海老爷扭头看了王用汲一眼,云淡风轻地说,“我也没想彻查下去,我就是想把它捅开,昭之于世,朝野自有公论。因此,有我一个人干就行了,无须你跟着我去拼命。留下你,就留下了今后重审此案的人。润莲,孰轻孰重、孰易孰难,明白了吗。”海老爷这一把玩的确实不小,目标很清晰,拼了这条命也要把毁堤淹田的事上了秤,能不能翻案不知道,至少先把这群贪官污吏搞臭再说,实名举报这种事儿,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个大事儿。
不吹不黑,海老爷正经情商挺高的,尤其是与朋友相处的时候,知道王用汲因为自己的事儿进退两难,刚刚还拍着胸脯说要把案子彻查到底,牛皮都吹出去了,这会再往回找补说这案子不能查了,王润莲同志这张老脸确实有些挂不住。所以海老爷才再次强调说,“有我一个人干就行了,无须你跟着我去拼命”。为了照顾王用汲的面子,海老爷还特地体贴的帮他想了个借口,“留下你,就留下了今后重审此案的人。润莲,孰轻孰重、孰易孰难,明白了吗。”讲道理海老爷拼上一条命都搞不定的事,即使留下一个书生王用汲又能如何,只要道长还健在,此案断无重审之日,这个道理海老爷和王用汲都明白。重审此案一说不过是让王用汲顺坡下驴罢了,王大人能时不时接济下海老爷的家人,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孰轻孰重、孰易孰难,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听了海老爷的一番嘱托,王用汲默默地低下头,有心想再说几句场面话,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这趟浑水确实不是自己能随便掺和的。驿站里两位老友的对话告一段落,再来说说赵贞吉这边。赵贞吉带着朱七一行人回到巡抚衙门,边走边说“看来得立刻给朝廷上奏”,朱七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上奏”。纸包不住火,杨公公疯了的事早晚得给朝廷一个交代,这事儿赵贞吉也是仔细盘算了好几天,心中早有成算,随口答道,“把杨公公的病情如实上奏”。
杨公公这病看起来是真疯、实际却是装疯,这报告该怎么写才算“如实”,而且眼下的燃眉之急是海老爷要给毁堤淹田翻案,这事已经拖了七八天了,下一步又该如何应对,赵巡抚一番话说的云山雾罩、语焉不详,朱七也只好不耻下问了,“怎么如实上奏,那个海瑞不请示主审官,擅自提审钦犯,把案子往织造局和宫里扯,这件事该不该如实上奏阿?”朱七说话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满,大家都是给宫里当差的,眼见杨公公落得如此下场,难免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杨金水为什么要装疯,朱七是心知肚明,始作俑者海瑞,推波助澜者赵贞吉,报告里怎么能只谈病情,不谈病因呢,朱七觉得自己收拾不了赵贞吉,还收拾不了一个海瑞吗,既然要“如实上奏”,索性把海老爷干的那些烂事也都一并写到报告里。
赵贞吉缓缓摘下官帽,语气坚定地说,“当然要上奏,可他也是钦点的陪审官,不能说是擅自,至于他是不是把案子往织造局和宫里扯了,我们在奏疏里不做定论,只把他提审郑泌昌、何茂才的口供附上就是,奏疏我写,你们几位一同具名。”赵贞吉这番话要用红线划下重点,王用汲竟然敢说理学之臣是书生,实在是有些指鹿为马、不问西东了。朱七虽然办事得力但毕竟是练肌肉的,眼光和格局终归有限,上眼药讲究的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于无声处听惊雷,越是中正持平、不偏不倚效果越好,明褒暗贬才是王道。就如吕芳夸胡宗宪像个媳妇儿,媳妇儿确实不容易,可于公婆而言始终是个外人,根本信不过;赵贞吉替海瑞开脱,“可他也是钦点的陪审官,不能说是擅自”,海老爷提审钦犯没毛病,至于他是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那不是赵巡抚要考虑的问题,定性的事儿留给道长,赵巡抚只负责不偏不倚的陈述事实。
赵贞吉起草的报告自然是中正平和、不偏不倚、波澜不惊的,只不过把海老爷那份儿要人命的口供,当做附件一起发了,这一招就叫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看似无心,实则有意,也就是海老爷口中说的“最后能置我死地的不是织造局,而是赵贞吉”。理学之臣是不可能被人当枪使的,给朝廷上疏这种事儿,除非赵贞吉自己愿意,否则无论是胡宗宪还是杨金水,谁说话都不好使。赵巡抚这次上疏的用意有三点,一是给朝廷个交代,二是转移矛盾、三是逼朝廷表态。
首先说说这第一点,一连七八天过去了,道长钦点的案子没有丝毫进展,赵贞吉要不要给朝廷一个交代;胡宗宪当巡抚的时候杨金水没事,郑泌昌当巡抚的时候杨金水也没事,偏偏赵贞吉当巡抚才不过三两天的功夫,杨金水莫名其妙就疯了,赵贞吉要不要给朝廷、司礼监一个交代。案子为什么查不下去,因为杨金水疯了,与沈一石相关的案情无从查起;杨金水为什么疯了,因为海瑞提审了钦犯,杨金水受了刺激;海瑞提审钦犯,为什么是杨金水疯了,请参见附件中的口供,自行脑补。事情交待清楚了,赵巡抚也把自己摘干净了,冤有头债有主,海老爷请把锅背背好,出来混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