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老博格斯撑着一把又厚又重的鲸骨油布伞,从无边的雨幕中匆匆走来,推开了傻瓜总督茅屋的小门。
老博格斯现在已经被任命为巴哈马群岛的民兵团上校了。他的船去伊柳塞拉岛例行巡航,今天傍晚才回到拿骚。去总督府汇报之后刚回到家,就听他的小太太说,小叶芝傍晚的时候来找过他,似乎有非常紧急的事!让他回来后马上去傻瓜总督家里一趟。
傻瓜总督的小屋里,在油灯昏黄的光晕下,老博格斯接过那张皱巴巴的纸条,飞快地看了一遍,眉头立时就皱了起来!
纸条上写着:“罗宾已被密捕!罪名不详。或将移送至弗吉尼亚副海事法庭,请速设法营救!”
小叶芝望着老博格斯,出声询问道:“乔西亚大叔,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老博格斯摇摇头:“还能是咋回事儿?这肯定是弗吉尼亚那边行文过来了呗。那个亚历山大总督是不是疯了?当初萨奇死在他手里就挺冤的!现在怎么又盯上德克和罗宾了?我就纳闷了,罗杰斯总督明知道德克他们不是海盗,亚历山大让他抓人他就抓吗?”
老神棍慢悠悠地也开口了:“还不止吧。总督派沃克密捕罗宾,却对所有人都保密。看来他知道你们和德克那伙人关系好,连你们都防着了。”
老博格斯点点头说:“估计就是这样。这事儿太过分了!咱们都了解德克和那帮孩子,如果他们都该进监狱,那全拿骚的人都他妈应该立刻绞死一个也不配活着!”
老神棍问道:“乔西亚,那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
老博格斯犹豫了片刻,摇摇头:“我心里还没有个准主意,你们呢?
傻瓜总督点点头:“好,那我说说吧,明天咱们先分头打探消息,知道准信儿了再商量个办法。乔西亚,你明天去总督府和要塞监狱探探口风。我去找米斯特打听一下,他现在毕竟担任着总督秘书。小叶芝,你今晚就去找小尼尔,看他能不能从他爹那儿打听到什么。还有,你先把凯瑟琳号补给一下做好出航的准备,说不定到时会用得上。好了,那就先这样吧。”
老博格斯和小叶芝神色讶异地对视了一眼,望着此刻这个表情镇定语言流畅、思维敏捷虑事周全的老家伙,他俩忽然都觉得不真实了!这还是那个说话颠三倒四行事疯癫可笑的傻瓜总督吗?这还是那个一直被拿骚群盗戏弄和欺侮的老残废吗?这老家伙怎么像是忽然换了个魂似地?让你有种被一个熟悉的人瞒骗了好多年的感觉呢?
看到两人的表情,老神棍淡然地一笑:“别愣着了两位,分头忙去吧。罗宾的小命可是捏在咱们手里呢。”
小叶芝又和老博格斯又对视了一眼,心下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神秘的老家伙!别说,此刻他这架式还真有几分总督范儿了!
见二人出门而去,老神棍起身走到屋子最里面的墙角蹲了下来,吃力地挪开一个破木箱,用拐杖使劲戳开一层薄薄的墙皮,从里面取出一个层层捆扎的油纸包……
直到第二天中午,荣兵才吃到他C轮监禁生活的第一餐牢饭。
午餐是“伍兹•罗杰斯”总督亲自带过来的。伙食还不赖,两个精粉面包,一根香肠和一小盆笋瓜扁豆汤。听到荣兵抱怨说,从昨天上午到现在才吃到第一顿饭时,总督大人还把身旁的老沃克严厉地斥责了几句!
不过,幸好仁慈的总督大人是等荣兵吃过了饭才说到正题的,否则荣兵连这顿饭也吃不下了。
据罗杰斯说,并不是他要抓捕罗宾。他先后收到了麻萨诸塞和弗吉尼亚两位总督的委托信,均要求他配合抓捕德克公司的中国人罗宾和英格兰人德克。他们知道德克公司的人经常出入拿骚,所以才委托罗杰斯总督执行抓捕。
麻省?弗吉尼亚?坏了坏了!荣兵顿时心下一片冰凉……
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想想那些被自己截停的北美贩奴船,想想还在龙德岛上做奴隶的老纳瓦罗和斑脓,想想那个一头假发两弯娥眉三层下颌的猎巫者“科顿•马瑟”,想想它们那个北美最大的贩奴联合体——二五眼联盟,再想想“金人公司”和同舟会……妈的这次好像真要坏菜了!
因此,荣兵在西崖要塞监区的第二个晚上几乎彻夜未眠。
儒略历1719年8月7日夜,大雨突转暴雨!整座“新普罗维登斯”岛上都被笼罩在水帘一般的雨幕之中。
威廉大道边的一栋二层小楼里,老博格斯紧绷着脸冲他的小媳妇声色俱厉地说:“艾娅• 布迪玛!我再说一遍!这不是你撒娇的时候!去楼下守着,有人来找我就说不在!”
小媳妇情商不低,只是恃宠而娇惯了。此刻见老博格斯面色不善,她的又一句“哎呀不地嘛”就咽了回去,乖乖地牵起裙子下楼去了。
见布迪玛下楼了,傻瓜总督扭过头来问道:“乔西亚,要塞监狱那边什么情况?”
老博格斯点点头说:“还行,倒没虐 待他,就扔里边了。听说他状态还不错。”
傻瓜总督又转向小妮儿问道:“尼尔,你说吧。”
小妮儿点点头,面色凝重地说:“是我爸带人密捕的罗宾。原因就不知道了,他不让我问。但他下午和波乡先生谈话的时候我偷偷听到,他们要用‘德雷西亚号’把罗宾送到波士顿去!”
傻瓜总督点点头:“原因我打听出来了。米斯特悄悄告诉我,麻省和弗吉尼亚总督都有秘函,要求罗杰斯总督配合他们抓捕罗宾和德克。”
老博格斯咬着牙低声说道:“麻了鼻子的!我怎么感觉北美那边就是瞄准了拿骚的某些人呢?”
傻瓜总督一笑:“嘿嘿,你还挺敏感的,你说对了。你瞧,乔治国王是前年9月5号在《伦敦公报》上发布的大赦令。两个月间,从英国驶来的商船早就把报纸带到了美洲。可《波士顿新闻信札》为什么故意压到12月9号才公开发布呢?如此震动美洲的重大消息,他们怎么可能一百天后才知道呢?骗鬼吧?不就是为了赶在大赦令公布之前把贝勒米的几个手下绞死吗?还有,亚历山大总督为什么宁可冒着杀头丢官的风险,也非要自掏腰包武装船只,越界执法去杀死萨奇呢?呵呵……”
小叶芝不解地问:“是啊,大家私下里议论时,都说这些事儿挺奇怪的。那到底是为啥呢?”
傻瓜总督反问道:“为啥?那我问你,为什么之前在加勒比海会有英国海盗的黄金十年呢?”
小叶芝茫然地摇摇头。
“傻孩子,因为在北美有一团钱蛆需要英国海盗啊。这些海盗不但可以为它们打击贸易对手,还可以给它们充当保镖和仆人呢。”
“噢……”小叶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傻瓜总督接着说道:“可这些海盗之中,却有几个人一直都看不起那团钱蛆,从来不给它们面子!有的甚至还抢过它们的船。”
小叶芝问道:“你说的这几个人就是霍尼戈、黑胡子、贝勒米、还有范恩?”
老博格斯也疑惑地问:“总督大人,你说的那团钱蛆……就是那个兄弟会吧?”
傻瓜总督咧嘴笑了笑,就岔开话题:“乔西亚,要塞那边这星期是谁的岗?”
“费尔法克斯。”
“噢,就是那个除了自己的老婆哪个女人都想上的家伙吧?”
老博格斯一笑:“对,是他。”
傻瓜总督低头沉吟了半晌,再抬起头来时,大伙看到他的眼睛忽然亮了!
“叶芝,船准备好了吗?”
小叶芝点点头:“没问题,随时都能走。”
傻瓜总督又对小妮儿说:“你今天回到家,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打听出来,他们打算哪天押送罗宾去波士顿。”
小妮儿回想了一下,说道:“这个他们当时也说了,我听波乡先生对我爸说,好像就是明天吧?”
“明天??”傻瓜总督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破眼镜片后面掉出来!
“好……好像是,这句我当时听得不太清楚。”
傻瓜总督的眉头拧得跟铁疙瘩似的!他低下头去喃喃自语道:“明天?明天?可现在都这么晚了,这也来不及了啊……”
8月8日下午,暴雨转大暴雨!停泊在拿骚水道中央的“德雷西亚号”仍未拔锚启航。
原因是,准备押送人犯去波士顿的那位独立公司董事“罗伯特•波乡”(Robert Beauchamp),中午在穷鬼乐园里吃饭的时候,不知为啥事儿忽然和小叶芝打起来了!
瘦弱的小叶芝哪是肥壮高大的波乡对手?被骑在地上打得吱哇乱叫!正在旁边那桌喝酒的民兵团长老博格斯忽然怒了!上来就把波乡一脚踹倒,然后把他也骑在地上打得吱哇乱叫!然后双方的皇家陆战队和民兵团也都迅速参战了,一大片吱哇乱叫声顿时响彻了半个拿骚城……
罗杰斯总督闻讯跑来,迅速平息了殴斗。但双方都吱哇乱叫地嚷嚷着自己的理,把总督吵得头都大了!从下午直闹到天黑也没弄清楚,到底谁该为这场内讧负责。总之,原本是要把罗宾解送到波士顿的“德雷西亚号”,今天是没能启航。
8月8日晚十一点。
拿骚海滩上方那片简陋的民居中,一间小木屋的门无声地打开了,一个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袍里的人,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漫天大雨之中。
远处偶尔会传来几声在暴雨中哀鸣的犬吠,路边灯火昏黄的小木屋里传出忧伤的大提琴声,Ta走在湿滑的碎石子路上,穿过漆黑无人的雨夜长街,朝西崖要塞走去。
“笃笃笃”
闻声而来的要塞老兵拉开了门板上的小木窗,朝外面看了一眼,就“哗啷哗啷”地打开铁锁,把小门拉开窄窄的一条缝,笑嘻嘻地看着这个身形苗条的人挤了进来。
他的咸猪手趁那人挤进门来的瞬间,迅速地捏了对方的屁股一把……咦?这手感不对呀?
“你不是艾兰姬奥?”老兵惊诧地低声问。
那人回身一笑:“我是她表妹,我姐她今天……不方便了啦。你懂哒。”
玛雅!这小声调儿,把老兵整地骨头都酥 麻了!女郎蒙着面,看不到长啥模样儿,可就凭这勾魂的手感摄魄的嗓音……我趣!那个“除了自己老婆随便哪个女人都想上”的费尔法克斯长官,今晚还不得爽死在她肚皮上啊?
果然,蒙面女郎走进要塞军官的值班室里还不到半分钟呢,值班室里就传出了费尔法克斯长官激动万分的“噢噢耶耶”之声……
老兵嘿嘿地笑着咽了下口水,就顶着大雨跑回门口的警卫室里,偷偷喝他的小酒去了。
荣兵不知到了后半夜几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
这就不错了。昨晚他可是整夜都没睡着,就这样躺在黑暗中烦躁地来回翻身!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如同粒子对撞般的大脑了。
其实他不怕死。七年来,这些荒诞离奇的经历早就改变了他的生死观。他来自三百年的后世,在他所在的那个年代里,现在这些活生生的人们有哪个还活着呢?无论是最怕死的还是最不怕死的,谁又能逃脱一死?而且,还指不定谁先死呢。
当然,不怕死也不等于像邦子和老范那般作死。他也不想死,可没有选择的时候,死有何惧?惧又何用?
如果还活在自己的那个时代,那他当然怕死了!他还有父母双亲呢,还有自己无可推卸的责任呢。可在这片莫名其妙的时空里,死到底是什么?没有答案。
可荣兵天性就是这样,总怕牵累了别人。大叔对他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他那些朋友对他就像亲兄弟一样。荣兵真怕他们为了救自己而遭遇什么不测!那自己无论身在哪个世界,心中都会不安的。
就像他对那个女孩,他可以接受分离,却不能接受自己负了人家。
可毕竟是一天一夜没睡了啊,荣兵终于在昏头胀脑的焦虑中迷糊了过去……
监狱是一个单独存在的时间和空间概念,人在其中非常不容易换算正常的时间。
几点了这是?来送上午饭了吗?荣兵眼睛都懒得睁开,但他仍在值班的耳朵已经发觉了,似乎上一层的铁门有轻微的推动之声……
可是,不对劲儿吧?监狱守卫有必要这么蹑手蹑脚的吗?在这寂静得吓人的黑牢里,那脚步声分明就是小偷工作时惯用的猫步啊?
荣兵忽地清醒了大半!“噌”地坐了起来,眼睛紧盯着走廊尽头那片越来越亮的光芒……终于,一个黑衣蒙面人左手举着一盏提灯,右手拎着一大串钥匙,出现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是个女人?荣兵凭她的动作和步态就判断出来了。
那人看到了歪着头顺着铁栅栏的缝隙往外张望的荣兵,马上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手忙脚乱地在那一大串钥匙里翻找着……荣兵忍不住从铁栅栏里伸出手去,挑出一把钥匙冲她示意。她点点头,捏着那把钥匙在铁锁上一阵忙活……“咔哒”
这位是谁呀?谁派她来救自己的?可荣兵现在没空琢磨这些问题了。两人都没说话,女郎轻轻地拉开铁门,转身走了回去。荣兵感觉自己就像仍在梦中似的,迷迷糊糊地走出牢门,也用小偷的猫步跟在她身后,蹑手蹑脚地朝走廊尽头走去。
最上层的铁门被一丝一丝缓缓地推开……女郎回身朝他招招手,就轻捷地闪身出去了。荣兵紧随其后,前脚刚迈出门去,一阵吵嚷声就像专门埋伏在这里等着伏击他一样,猛然间就带着巨大的回声响彻在整个要塞的庭院里……
“长官长官你咋啦?”
“费尔法克斯先生!费尔法克斯先生!废尔……法克……死先生啊!你这到底是肿么地啦啊啊啊……”
“叫人!叫人呐!”
“当啷当啷!当啷当啷当啷当啷……”庭院里的警钟没命地敲响了!呼喊声,跑动声,刀剑撞击声……刹那间就在庭院里响成一片!
半个身子已经探出门去的荣兵,瞬间就被冰凉的暴雨浇醒了!同时也彻底懵逼了!
你特么压根就没搞定外面,那你下去救我干屁呀?我这一出门,不得被要塞守军当越狱逃犯当场击毙喽哇?话说,这老娘们儿不会是马瑟派来故意谋害老子的吧?!
女郎已经跑出去很远了,却忽然发现荣兵没跟在身后,她立刻扭身又跑了回来,一把薅住荣兵的衣领,拽着他就往南边临海的堡墙那里跑!
昏头胀脑的荣兵被她胡乱地拽着,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堡墙下面,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玛丹娜!这老娘们儿铁定是来害我的呀!堡墙外面就是悬崖和大海了,哪有路啊?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哇!
他使劲挣脱了女郎的手,退后两步站在暴雨中,现在终于完全清醒了。可清醒也晚了……此刻的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身后传来呐喊声吵嚷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也许用不了一分钟,自己这个越狱现形犯就会被格毙于当场了吧?
女郎轻捷地跳上了炮台的墙垛,一回身,却见荣兵还傻愣愣地站在那儿。气得一跺脚!又纵身跳了下来。一把扯住荣兵的袖子,艰难地朝墙垛跑回去。她自己先跳上垛台,然后拎着荣兵的后脖领子就使劲往上拽!
可能还是身后的喊杀声和奔跑声压 迫感更强吧,荣兵稀里糊涂地双手扒住水泥台面,用力一撑,就狼狈万分地爬了上去。可他刚站起一半,就立马蹲了下来!而且,他立刻就想返身再跳回庭院里去!
这、这、这也太吓人啦?!
在弥天漫地的狂风暴雨之夜站在几十米高的悬崖边上……那是个什么感觉呢?此刻荣兵的切身体会就是——脚颤、腿软、胆赛、头晕、迷糊、恶心、还想吐……估计是这几天没睡好,一不小心就怀孕了!
追兵们“噼嚓啪嚓”地踩着庭院地面上的积水,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吵嚷声,从物资仓库的两边同时包抄过来!
再没有时间犹豫了!嗓音黯哑的女郎焦急地连喊了两声“跳!”可荣兵仍是一动不动地呆若木鸡……不不,呆若木鸡还好了呢,起码人家那腿还是僵直的吧?可此时荣兵的两条腿就像两根正被用力抖搂的面条,要不是女郎使劲薅着他的衣领子,他早就一屁股瘫坐在墙垛上了!
“听着!站上这里,你还有别的选择吗?跟我一起吧!无论是摔死还是活下去!”
女郎贴了过来,荣兵在混混沌沌之中,只觉得自己的腰被她紧紧地搂住!耳边传来犹如死刑倒计时般的:“三……二……一……跳!!”
飞翔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荣兵在日记里的表述完全不清楚。因为他整个人在整个过程中,从头发丝一直到脚指甲全部都是懵的!他只记得拼命地咬着牙死死地闭着眼……在心中憋了一个老长老长但并没有真喊出来的“啊……!!!”
一股异常阴冷的电流从鸟蛋之处发起,以迅雷不及电骡之速猛地刺进了心房!整个心房顿时抽搐紧缩成无比痛苦的一小团!在那恐怖的下坠中不知过了多久,才“哧嗵”一声终于入水了!
如果不是幸运而又巧合地保持了竖直的姿态入水,那强横无比的加速度冲击力,恐怕早就把他在水面上拍成一块肉饼了!
一直往下沉……往下沉……下沉……沉沉……荣兵感觉自己就算没被摔死,也会沉入深深的海底被溺死在那里!他双手胡乱地抓挠着,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和她悄然分开了……
暗夜里的海面上没有光亮,头顶永远是一团令人绝望的,无边无际的黑色!仿佛根本就没有尽头……
就如同人生或股市一样,下坠时总是那么快,上升时却怎么这样慢啊?
荣兵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他本能地只想喘气,哪怕明知那样海水就会迅猛地呛进自己的肺部!然后自己就会被呛昏过去,失去意识,变成一具尸体再慢慢地浮上海面……可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啊!
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望着头顶那团无穷无尽的漆黑,荣兵只剩下一个念头——最后再拼一下就死吧!
麻木的双腿使劲地用力蹬踩着!无力的双臂拼命地向上划动着!在感觉没有尽头的绝望中向上……向上……再向上……就像他的祖国……就像他的民族……就像他自己的人生……
“豁啦!!”
“咳咳咳!咳咳咳咳!!”
海面上的暴风雨更大了,呛得急于呼吸的他差点把肺子都咳出来!
一条小舟犹如鬼魅一般飞蹿了过来!荣兵听到“扑嗵扑嗵”的跳水之声,然后自己就被人从下面推着从上面拽着,像条死鱼般的被弄上了小船……
天亮了,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明媚的晨光中,一条百慕大单桅轻舟正鼓胀着洁白的风帆,在辽阔蔚蓝的大洋上纵情驰骋……
==============================================================================================================资本并非罪恶的,它就如同血液,在有序的循环中不间断地为社会肌体提供着养分。可那只独眼变形虫旗下的财阀则是一个罪恶的群体!它们就如同血管瘤,阻塞了血液的循环,破坏着养分的供给。长此以往,你的血管不会栓塞坏死吗?长此以往,你不会得高血压心脏病进而危及生命吗?有勇气有智慧清除这些血管瘤的社会,将引领人类走进全新的文明时代。不敢动不能动也不想动这个手术的社会,只能在进化的大潮中被淘汰。历史哪有终结?变革就是进化!一切拒绝进化的物种都是历史展览馆中任人凭吊的标本。——《荣兵日记•傻瓜总督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