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6月28日的夜晚,太阳落山后的两个小时,帝国的首都格里兰灯火通明,街边商铺前人们的络绎不绝和酒馆前不断闪烁的霓虹灯仿佛已经揭示了,今夜格里兰是不同于它夜格里兰的,今夜的格里兰是充满胜利的格里兰,是充满胜利喜悦的格里兰。
至于为何这样说,是因为帝国刚刚赢得了对自己邻国弗拉特共和国的战争,也是在这一天,帝国废除了以往战时宵禁的法律,并准许自己的国民们在夜晚时分沉浸在这灯红酒绿的城市之中来庆祝胜利日。
在街上,由几张大圆桌和一个大吧台组成的小酒馆内,酒馆的老板正望着早已坐满了形形色色客人的店内。虽然店不怎么大,圆桌也就这么几张,但已然是挤得满满当当,容不下任何人了,他望的起劲,脸上露出了一副如同艺术家在观赏自己杰作时满意的表情,这种满意,一部分是出于自然的心情,一部分是出于对自己生意兴隆的满意,还有一部分是出于一种小商贩的洋洋得意。他的视线徘徊在熙攘的人群之间,徘徊在年轻的大兵们或是漂亮姑娘们的身影上,正当他望向自家店门那大大的玻璃橱窗时,看到了一个与之气氛完全不合的身影。
只见橱窗外,男人身着深灰色呢料军服大衣,身材中等,双手插兜,一顶大大的与之大衣相同料子的大檐帽压到了他双眉以下,挡住了他的脸,使酒馆老板完全看不清楚他的样貌,这名男子的背影在店内各种嘈杂言谈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孤独,他正走过店外的橱窗,推开门进到店里来。
伴随酒店门上拴着的风铃发出地响动声,男人进到了店内,朝着吧台的位置走来。也是赶巧,刚好酒馆老板面前吧台座位的人离开了,使得腾出一个位置得以让男人坐下。
男人摘下自己的帽子,随意的放在了面前的吧台上,并对酒馆老板说:
“来一杯啤酒,加冰。”
“好”酒馆老板答到
酒馆老板一边娴熟的将瓶内的啤酒倒进透明的加了冰块的水晶玻璃杯中,一边仔细打量着男人,因为摘掉了帽子,所以现在能看清楚,他是金发,五官端正,一双金色的双瞳既深邃又令人着迷,其中好似充满了故事。但是这名男子脸上略显惨淡悲伤的表情又像是在说,他眼中展现的故事是一段悲伤曲折的故事。出于好奇,酒馆老板将倒好的啤酒放到了他的面前,便好奇的开口问到:
“先生,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阿尔伯.威尼斯特”男人答到。
“恕我直言先生,今天可是伟大帝国的胜利日。”酒馆老板又说到,“但您看起来好像很伤感。”
阿尔伯没有回答酒馆老板的问题,他沉闷的低下头,喝着自己玻璃杯的酒,一口一口,寂寞压抑的情感一次次流露在他嘴唇与玻璃杯的对接中。他没有回答问题,心中若有所思,盯着玻璃杯中剩下的啤酒和冰块,摇晃着酒杯,观赏着酒中的冰块与酒杯碰撞产生的奇妙反应。恰好这时,酒柜上的木质收音机正在播放着当红女歌星艾琳娜的金曲,一首叫做明夜之月的歌曲,这旋律悠扬缥缈,余音荡漾,在狭小的酒馆内律动着。在动听歌声之下,阿尔伯似乎是想起了刚才酒馆老板的问题,但他并没有照着老板的问题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真是首好歌。”
“没错,先生。这可是艾琳娜小姐唱的明夜之月,这可是她的成名曲。”
阿尔伯沉浸在歌声之中,他似乎在回忆某些事,可能是一段过往,伴随歌声深入,他越发沉浸,越发思考,尝试抓住歌曲中的某一点,来寻找逝去的感觉,可这感觉难以追寻,或者说无法追寻,他感到自己一点点在熟悉的旋律中迷失,直至跌落谷底。正当这感觉一点点加深时,歌声突然中断,将他从这感觉中拉了出来,伴随歌声的终止,是收音机插播的有关帝国领袖在胜利日的祝词。
阿尔伯长叹一口气,彻底从刚才的感觉里抽了出来。
酒店老板抱怨到,“真是的,明明刚刚听得那么好。”说罢他又委婉的对阿尔伯说“真是抱歉,先生。”
“没关系。”接着阿尔伯又说道“麻烦老板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您看看那个收音器的后面,是不是有一块小凸起。
酒馆老板拿下酒柜上正在播放祝词的木质收音机,仔细的检查起来,他看了看收音机的后面说到:
“确实有一块,先生”
“麻烦您摁一下那个小凸起”
“好”酒馆老板小心翼翼地摁下了那个凸起,伴随着“咔嚓”一声,收音机后面的木片被脱落了下来,拿开木片,里面是一个将近一拳大小的方形小匣子,正静静地躺着一张老旧照片正静静地躺在里面,酒馆老板将照片取出,粗略的看了一下,放在手心把它递到了阿尔伯眼前。
“我想这是您需要的东西吧。”
阿尔伯接过照片,那是一张三人的全家福,照片早已因长时间的闲置而变得发黄模糊,照片上面主角的脸,早已被时间抹去,只能隐约看出上面的是阿尔伯和一个比他小的男人还有一个比较年长的女人的合影。这张照片已经没了意义,它彻底被岁月洗刷干净,再也无法清晰地看到过去了。阿尔伯沉默了,既然已成过去,那么就让它永远成为过去吧。
他从自己的大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朴实的镀银翻盖打火机,上面有许多划痕,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他翻开盖子,滑动打火的滚轮,火焰从焰口喷射而出,他点燃了那张照片,照片在手上燃烧因受热而卷缩,最后落进那杯没有喝完的酒中化为了灰烬。
在做完这些之后,阿尔伯起身,将喝酒需要用的钱排在了吧台上,临走时还不忘对酒馆老板说声“谢谢”,他拿起帽子带上并径直大步走到酒馆的门口,伴随着风铃的再一次响起,离开了酒馆,站在橱窗边上,望向今夜的天空,灿烂夺目的烟花在空中爆裂开来,正如阿尔伯的内心跌宕起伏,但这却不是因为胜利日,至少不是帝国和人们口中所谓的胜利日,那是耻辱的胜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