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黄老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着，这两天客栈里的各地商号老板们都在互相打探揣摩，但有一点是可信的，那就是原石确实是吕谦留下的。
上次秋盘他从吕谦手上买的两块上半明料让他赚了不少，因此他认真地研究了吕谦相石藏玉的偏好和特点，自认对吕谦过手的赌石掌握的差不多了，那五块大南奇少说也得三百斤，能开出几条极品手镯就可回本，基本上都是稳赚不赔的料。
只是蒲田陈也看中了那几块原石，不知道他会不会压住价格。一想到这，他突然想起自打在外面看完麻九和鬼子何吵架回来后就没见这陈老板的面。不对！这家伙是不是去谈价了？都知道大买卖谈价还是要和东家谈才行，他一定是去找上官御风了。
黄老板躺不住了，连忙从床上起来去货柜那边查看。
刚到货栈门口，就见蒲田陈带来的随从和几个护院家丁在往出抬石头，他走近一看，正是那几块沙壳南奇。
“黄老板~”
蒲田陈从高货间的门里走了出来，麻九跟在身后。
“怎么，陈老板入手了？”
“是的，这快到年了，有订翠件的，得赶紧解了好回去，不然年底出不了货了。”
“陈老板手真快，出其不意呀。”
“哪里，我晓得黄兄也看中这几块石头了，但您没出价，可别说兄弟我夺人所爱哟。”
赌石行里只要没人出价就等于没人有意向，所以谁都可以讨价还价，可是一旦有人谈价，其它人再怎么想买也只能等人家最后决定了再说。
现在蒲田陈已经将自己看中的毛石入手，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恭喜陈老板先得首货，开涨时别忘了请客哟！”
“一定、一定！”
“麻掌柜，怎么改变买卖方式了？这可不是你的一贯做法呀？”
黄显然有些不满地叫住麻九。
“黄老板，都是那个鬼子何闹的！人家陈老板是直接和我们东家谈成的，我也不知道。等我回来东家就让我陪陈老板验货出货。不然我怎么也得吱会您一声，让你们俩竞价，这样对您也公平，对我们来说也许还说能抬高卖价。”
麻九明知这是上官御风打出的心理战，但还是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黄老板，这事是有点差错，不过您也别埋怨，您若是笃定要赌高货，咱那不是还有后江、大马坎、帕岗的正场料吗？”
“那不一样，谁不知道大南奇易出种色。”
“亏你还是老玩家，木那还出奇迹呢，莫西沙还出高翠呢。别老想着那几块料了，这么着，东家手里有一块大的帕岗老木那料，也是吕谦的，老掉渣的料，三百多斤，我跟东家说，把这块让给你，不过价格可低不了，你掂量掂量要不要跟东家说。”
“单块价高风险也大，不如大小适合的多弄几块好平摊平摊风险。”
“风险大回报也大。赌石，不就是看眼力比胆量吗？要图把握您可以考虑麒麟石呀。”
“别扯闲片，麒麟石是好，谁出得起价呀？不过你说上官手里的木那料我倒想看看。”
“那行，看好看不好，谈成谈不成是你的事，麻九让你看到就算尽心尽力了，你也就别再埋怨我了。”
明明是套路还要装无辜，麻九在角色的拿捏上总是很到位，这也是他深得上官御风赏识的原因。
“什么时候去看？”
“我得先去求东家，明早你听我信。”
黄老板正要说什么，却被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打断了，等了好一会儿，鞭炮声才停下。
“这是广州黎掌柜放的鞭，这家伙大前天刚到就入了一小块全赌料，黑乌沙的厚皮料，一听是吕谦放的石头，八百大洋没还价，看来真是捡大漏了。”
麻九嘴上的什么黎老板也是个托儿，这种自导自演的目的就是不断地给玉石商人制造心理攻势，使他们产生互相猜疑互相争购的冲动。
“满色满色，秧苗绿、水头足，两刀三片全爆色，黎掌拒好好眼力。”
“恭喜恭喜，大涨！黎掌柜得请一桌酒席啦！”
“黎掌柜，转不转手？我出三千大洋！”
众人跟拥着黎掌柜喊着嚷着从解料场向客房那边走去，经过货栈时黎掌柜特意向麻九扬了扬手，他手中刚刚解开的料子在自然光下显露出浓郁的翠绿。
“麻掌柜，晚上宴宾楼，兄弟请客！”
“好、好！要得要得。”
麻九一边应和着，转身似对黄老板又似自言自语地说：
“真不愧是吕谦呀，人虽走了，可留下的料子成全了多少人呀？这就是命！赌石到了最后都是赌命。”
